不曾放弃寻找归宿(从记忆的深处出走)(1)

从记忆的深处出走(散文)

一座城市,总在不断变化中,变大了,变美了,但再怎么变,我都会记起这座城市的以往,它在我记忆的深处停留。

记得很多年前,大概是我十几岁的时候吧,抚州很小,城市的边缘在抚州汽车站附近,汽车站边上有口大水塘,有人说去乡下钓鱼,结果却在汽车站边上的水塘里钓鱼。那时候,汽车站附近,就是乡下了。以至有好长一段时间,有人说去钓鱼,我都会说是去汽车站钓鱼吗?那儿也确实是乡下,水塘过去是山,一片荒芜,我曾在山上追过蜻蜓,捉过蝴蝶。随后,城市扩大,那山上建起了房子,是抚纺和汽车运输公司等单位。一片荒山,因为建了厂,有了单位,就热闹了,荒山野岭变成了城市。城市继续扩张,二纺、三纺相继建起,建在抚州南门山。这儿不是荒山,是坟山。记得有一年清明,去扫墓,看到从红石嘴至南门山,一路上都是人,山路蜿蜒,扫墓的人也在山路上蜿蜒,绵延不绝。城市还在扩张,向南扩张,血站、荣誉大酒店以及抚州行政中心这些地方,也都是乡下,都是荒郊野外,但都变成城市了,变成热闹的地方。

记得南关邮电所边上有条路,顺路走,便是罗家岭张家。也是山路,五、六月的时候,路两边开满了栀子花,无数无数次,我都骑着自行车来摘栀子花,然后把花插在装了水的瓶子里,于是这个季节,我家里都芳香四溢。走过那段山路,就是罗家岭张家。再往前,是朱饶村,这是我国近代物理学奠基人饶毓泰的故里。很多年前,我和一个叫华林的朋友经常去往朱饶村,村民热心,总会把我们往饶毓泰的旧居带,村里出了个著名科学家,村民当然高兴,但也有人心怀不满,说饶毓泰并没为家乡作什么贡献。我能理解,饶毓泰只是一位科学家,说白了,还是书生,无职无权,他或许真的帮不了乡亲。村子后来要拆了,村里有人来找我,说他们朱饶村是饶毓泰的家乡,是名人故里,他们让我写文章,呼吁政府把村子保留下来。但显然不行,朱饶村说拆就拆了。这儿,就是现在的抚州行政中心。抚州行政中心南面,是抚州名人园,这里,耸立着抚州66座名人雕像,饶毓泰也在其中,这或许是为朱饶村保留下的唯一痕迹吧。过朱饶村,是白岭村,也可以叫白岭大队,也拆了,抚州名人园就建在这个地方。白岭村西边,是凤岗河,河上有座叶家桥,一座小桥,只有两尺宽,七、八米长。记得有一年我去玩,看见一个孩子从桥上掉下去,我急忙下水,把孩子救了上来。这孩子和他家人,后来好多年都跟我来往着。但忽然有一天,没联系了,他们的电话我还有,静静在躲在我手机里。再说白岭村,往村庄南面去,就是仙临山周家。现在这个村也拆了,在做一个叫铜罗湾的楼盘。仙临山周家旁边是仙临山饶家、抚州火车站就在仙临山饶家的地盘上。车站前面,是仙临山祝家,也在拆迁。再往前,是高桥王家。过风岗河,是邱家。再往前,是风岗镇,现在叫崇岗镇。从抚州汽车站到崇岗镇,有十二公里,现在全都高楼林立变成城市了。

不曾放弃寻找归宿(从记忆的深处出走)(2)

对农民而言,喜也拆迁,悲也拆迁。喜的是因拆迁而富有,有人赔偿到两百万或一百多万,少的,也有七、八十万。悲的是因拆迁,他们失去了土地,失去了家园。不仅如此,有些人还失去了做人的责任或担当。听说这样一件事,有一户人家,得到拆迁赔偿款八十多万,这人家有一男一女,女的大,是姐,男的小,是弟,他们都成了家。按农村习俗,只有儿子才可以得到那笔拆迁款。那人家的钱,当然全给了儿子,实际上是拆迁款直接打到了儿子的卡上。做父母的,这时候觉得愧对女儿,便提醒儿子,让儿子多多少少给姐一些钱,一万两万都行,意思一下。做弟的,硬是一分没给。这结果,就是姐弟反目,他们在外面碰上了,互不理睬形同陌路。有一天我忽然想起我救起的那个孩子,他们村也拆了,他是不是也这样无情绝义?这想法在我心里盘踞了几天,有一天,我打通了那个躲在我手机里的电话。才接通,对方就知道是我,说是刘叔叔吗,又说他以前的手机掉了,没有我的电话号码,联系不上我。我说听说有一个人,得到赔偿款八十多万,一分都不给他姐姐,这个人是你吗?对方说怎么可能,我是那样的人吗?又说钱固然重要,但亲情更重要,人不能太自私,一个人太过自私地活着,其实没有任何意义。我听了,忽然笑了,我说我没白救你。还听到一个故事,有一个人,得到拆迁款100多万。有了钱,这人便打牌赌博整天屁事不做。虽然不做事,但也有人"张总张总"地叫他,让他飘飘然以为自己真在干什么大事。开始,他只打十块一个子,后来二十,继而五十、一百,到后来,上桌就五百。打了两年,那100多万不仅输光了,还欠了债,最后闹得夫妻离婚。这两件事,完全是拆出来的悲哀,没有钱,那姐弟不会反目,夫妻也不会离婚。

其实,抚州只是在向南边扩张,而北面或者说老城区,却原封不动。荆公路还是原来的荆公路,若士路也是原来的若士路,荆公路那些老屋还在,老屋门口依然坐一些老人,一如从前。一天在荆公路上流连,我问一个小伙,我说这条路为什么叫荆公路?小伙摇着头,有些不好意思。一个坐老屋门口的老者有些责问小伙的意思,老者说我们抚州古代出了很多名人,有王安石、汤显祖、还有晏殊、晏几道、曾巩和陆象山。王安石号荆公,这条街叫荆公路,当然是为了纪念先贤王安石。老者继续说,王安石官至宰相,是唐宋八大家之一,还是改革家,这些你应该知道。小伙点点头,面带羞惭地走了。我也走了,去了若士路,我同样问一个人,这回是个女孩,我说你知道这条街为什么叫若士路吗?女孩点着头告诉我说,知道呀,汤显祖号若士,他是伟大的戏剧家,著有临川四梦。我问哪临川四梦,女孩如数家珍,《牡丹亭》《紫钗记》《邯郸记》《南柯记》。女孩接着说,因为汤显祖,因为临川四梦,我们抚州被称为有梦有戏的地方。女孩笑笑的样子,有些得意,而我,也连连为女孩点头。

在抚州,同样不变的还有孝桥乡,孝桥乡真有一座孝桥,二十四孝里有一个故事,叫王祥卧冰,这王祥,就在孝桥下卧冰求鲤。因此,这桥后人便叫它孝桥。桥还在,和原来一模一样没有变化。当然,说孝桥一点没变也不可能,孝桥乡所有的村庄都铺了水泥路,平坦宽敞,还有就是农民的新房多了,一幢幢新房拔地而起,也让孝桥旧貌换了新颜。

孝桥并没拆迁,农民哪有钱做屋?我告诉你,是他们赚的。孝桥人大都在抚州做手艺,如果你家装修,你问泥工是哪里人,他会告诉你,他是孝桥人。你问木工哪里人,他也会告诉你,他是孝桥人。你问刮仿瓷的是哪里人,他仍会告诉你,他是孝桥人。孝桥没拆迁,他们没得到巨额赔偿,但一幢幢新房,依然在那块古老的土地上拔地而起。

可见,做手艺,也能发家致富。

有时候,我真的会让自己在记忆的深处停留,想一些抚州的过去和从前,但很多时候,我又会从记忆的深处出走,这时候我会走上街去,流连在抚州的角角落落。一个早晨,我又出来了,我看见无数的高楼若隐若现在一片霞光里,远远看去,仿佛天上的街市。

但我知道,这不是天上的街市,这是抚州,一个有梦有戏的地方!

稿件审阅:王文丽

简评:本文通过回忆的方式,详细描写了乡村变为城市的前后变化。

不曾放弃寻找归宿(从记忆的深处出走)(3)

作者简介:刘国芳,男,江西临川人,1997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著有小小说集22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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