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茶马古道的当代视阈
——以镇沅、剑川视角切入和观察
剑川沙溪寺登街古道 耿嘉 摄影
作者 李欣蔚 江苏第二师范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
滇藏茶马古道是茶马古道的南道，西起云南洱海一带产茶区，经大理的关迤北上，至丽江、中甸、芒康进入西藏，跨越喜马拉雅山，再向西经过孟加拉邦，抵印度东部加尔各答，连接和辐射南亚东南亚。“茶马古道”广义界定为以长蛇之势居于青藏高原、云贵高原、川西高原这三大高原地区的原始古道，狭义指以滇藏川三角地带为中心，跨越横断山、喜马拉雅山区，通过人背马驮的原始交通方式，以茶叶、食盐、布匹、药材、动物毛皮等为主要交换内容，贸易范围涉及中国内地，辐射印度和东南亚的一条古代商道，也是一条文明传播交流的古道。
明清时期的镇沅府（辖地以今天镇沅彝族哈尼族拉祜族自治县为主），位于云南西隅，地处哀牢山、无量山腹地，这一区域是红河与澜沧江分水岭。哀牢山属云岭山系余脉，海拔3500米以下，常年云缠雾绕，适宜优质茶树生长，具有“四河经二山，河谷沉两坝”的地理特点。其中一些河谷地带，海拔低至500米，河谷相拒相迎之势使得镇沅气候高差变化被赋予“立体性”特点，年温差小，昼夜温差大，水热条件配合较好，使之成为重要产茶区。镇沅自唐代南诏设立“柳追和都督城”，因境内盛产茶、盐，成为“茶马古道”的南部节点。
在产茶地镇沅，因为盐茶运输而产生的群体，经年累月奔波于连接南北的古代商道上的赶马队伍，成为马帮。茶马古道上各路马帮中的“镇源帮”，北上与其他马帮交集，共同开发、经营和拓展滇藏茶马古道。其中活跃于剑川一线的马帮，是大理地区的喜洲白族为主组成的“喜洲帮”；北上中甸、德钦的，则是以藏族为主组成“古宗帮”。可以说，滇藏茶马古道是千百年间云南各民族共同开发的结晶。在这一支支马帮队伍中，“马锅头”担任运输组织者。除了茶叶交易，马匹交易也是昔日滇藏茶马古道的重要交易项目。唐代南诏和宋代大理国时期，大理、丽江是“滇马”主要交易地区，剑川的沙溪寺登街集市即是茶马交易的重要市场。在宋代，宋王朝失去对军马供给地河西走廊的控制后，军用和官用马匹大多是从云南地区购买，“滇马”（云南马）声名远播，茶马古道愈发红火。
剑川地处大理地区北部，这一地区是怒江、金沙江、澜沧江“三江并流”的老君山自然遗产片区，海拔高达4300米，盆地低至1973米，落差2300多米。这一地区虽然江河纵横，拥有巨大水系资源，但不利于航运开发，只能依靠陆上交通北上开辟连接横断山区与喜马拉雅山地区。元代设剑川县，是茶马古道经由洱海地区通往滇西北、香格里拉的交通要塞。剑川的沙溪寺登街是保存最完整的茶马古道集市，2001年与北京长城等三项文化遗产列入世界濒危建筑遗产名录。
由以镇沅为代表的茶叶主产区到剑川为代表的中转和贸易区，滇藏茶马古道国内段向北延伸至甘肃、青海、新疆与北方丝绸之路交汇，向东延展至贵州和广西进入中原腹地，或南下进入北部湾。茶马古道向西，抵喜马拉雅山南麓尼泊尔、不丹，进入南亚大陆印度，甚至辐射至西亚高原内陆阿富汗和西非红海海岸；向南沟通缅、泰、越等中南半岛诸国。因地形、气候、语言等综合因素，以镇沅为代表的产茶地马帮到达剑川，转由白族、纳西族、藏族马帮接力，继续北上，深入喜马拉雅山区进行贸易。
作为产茶地的镇沅与中转贸易的剑川勾勒出的滇藏茶马古道，也是南方丝绸之路的组成部分。南方丝绸之路在汉代称为“蜀身毒道”，是中印交通最早的一条道路，从西安到成都再到滇池、洱海地区，跨越澜沧江等地，进入南亚、东南亚。陕康藏茶马古道——“蹚古道”与从成都南出发的古道，两条路线在大理剑川汇合后西行，经漾濞、永平、保山、腾冲出缅甸。从保山至缅甸段称为“永昌道”。南方丝绸之路商贸、文化交往的程度和影响相当深，近代以来大量出土的海贝和三星堆、金沙遗址数以千计的象牙，就投射出当年古道商贸繁荣的剪影。
在这广阔的国际格局中，云南地区充当着交通枢纽角色，站在中原（内地）、西藏地区、南亚与东南亚的交叉口，无论是蹚古道还是始发于成都的南方丝路，都在云南大理（包括剑川）汇合。云南的腾冲是国内南方丝绸之路西端的最重要驿站，由此进入缅甸、印度，经巴基斯坦向西行，则与北丝绸之路相衔接，通往西亚和欧洲。
镇沅、剑川是滇藏茶马古道线路重要节点，如果跳出历史上中原王朝“北方中心论”的视角，从南亚东南亚甚至全球的角度观察，这一地区正是处于中国与南亚东南亚的重要交叉路口，是一个在跨地区贸易和文化、政治交往中居于重要地位的地域。
镇沅、剑川这两个滇藏茶马古道中的节点，其重要意义不仅是地方性城镇，它们还是以茶马古道为连接的国际商贸交流的重要承运地。镇沅、剑川具备的独特区位和厚重的历史文化禀赋和各自的地域特色，在今天构建面向南亚东南亚辐射中心的大背景下，应该对这两个地方进行新视阈下的再次审视和定位，并对茶马古道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站在更广阔的空间，进行更深入的认识和研究，保护好、利用好茶马古道这一特色鲜明、影响广泛的历史文化品牌，科学规划和布局茶业、古道、集市历史遗址等开发运用，助力于云南的跨越式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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