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7年对于天津是个苦难的年头,上半年府院之争让民国总理逃到了天津,下半年的大水又让老百姓苦不堪言。

但是这一年有一个三岁的孩子从北京随父亲来到了天津,天津“哏都”的诨名至少和他有一半的干系。

马三立最后一次演出录像(马三立那年不搬到天津)(1)

马三立,一生坎坷,自童年始。

1914年,他出生于北京一个传统艺人家庭。

父亲马德禄为人厚道,技艺精湛,活儿磁实,深得师父恩培的喜爱,后来和师父的女儿萃卿成家。萃卿也是门中人,唱京韵大鼓,不幸的是她体弱多病,在1917年全家迁居天津后病逝。为了给妻子治病和送终,马德禄变卖了家中所有财物,带着10岁的大儿子马桂元住到相声园子的后台,把三岁半的马三立送到弟弟家寄养。

马三立在婶婶家长到六岁时,父亲又娶了丁氏,马三立也被父亲接了回来。丁氏好吃懒做,与丈夫和已经长大的马桂元之间多有矛盾。据马三立晚年回忆,他回到父亲身边后,就成了继母丁氏的仆人,丁氏对他抬手就打,张口就骂,以至于马三立上学后,中午放学宁肯挨饿也愿不回家。

三、漂泊江湖

投入师门,意味着马三立提前告别了少年时代,开始品尝贫寒子弟为了谋生而不得不历经的人生苦难和屈辱。

先是要过学艺关。师父周德山温和敦厚,不打不骂,但是马三立真正意义上的师父不是周德山,而是父亲和哥哥,他要学的是马家的活儿。而马家的活儿从恩培和春长隆那一脉过来,以文哏见长,讲究词准、尺寸准(语气、语调、音量等处理得当)、包袱准,最为难学。偏偏哥哥马桂元又是脾气刚烈,规矩严,标准高,马三立稍有差错,非打即骂。

每当回忆起哥哥马桂元,马三立向来是既佩服又害怕,直到他已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时,依然如此。他佩服的是哥哥相声说得好,说他“编改写作,无一不佳,单口、双口、群活,说学逗唱,样样精通”。但相对而言,哥哥当年的严厉管教似乎给他留下的印象更深。在他留下的不多的文字资料中,每一提及学艺这一段,必要强调哥哥“太爱打人了”。

有一次,被打得厉害,马三立心灰意冷,看到警察局招人,竟去报了名要当警察。最终还是谋一碗饭并且要出人头地的愿望推着他一步一步走了下去。哥哥要求“学、练、看、演、变”,他自己又加上一个“精”。同时,他又给自己提出“非学不可,非会不可,非好不可,非精不可”,后来这也成为他毕生的从艺标准。

1933年,父亲出面借了高利贷,马三立成了家。新婚之后,家庭中的重大变故就接连发生。先是哥哥染上吸鸦片的恶习,接着哥嫂离异,父亲病故,继母丁氏离家出走。

一连串的打击,二十出头的马三立难以承受,大病三个月,多亏一道说相声的高桂清、刘桂田、赵佩茹等人出手相帮。

大哥要接济,刚会说话的侄子马敬伯(后成为著名相声演员)和刚出生的女儿要抚养,结婚时欠下的高利贷要偿还,只在天津一地说相声已经无法养家糊口,马三立只好外出流浪卖艺。大凡旧社会的艺人,四处流浪,卖艺为生,不是家常便饭也是常有的事,只是马三立这样的潦倒至极连外出也困难的艺人,委实不多见。

起初他没有路费,去不了外省外县,就坐小船到天津附近的咸水沽、葛沽、溏沽一带演出。有一次,还是托了熟人坐在火车头里,才到了秦皇岛。和刘宝瑞(著名相声表演艺术家)在外地卖艺,坐船时实在太饿,偷了别人的锅饼吃,坏了孔夫子“非礼勿动”的遗训。1939年在济南卖艺,捡到了十块钱,才买上回天津的车票。

马三立最后一次演出录像(马三立那年不搬到天津)(2)

在整个三十年代,这样风餐露宿、舟车劳顿地到各地卖艺,是马三立的主要生存方式之一。在他晚年的一份回忆录里,详细记载了辗转南行的情景:“按照火车路线一站一站地走下去,小县城、小村镇、集市、庙会,是演出地点,茶馆、书场、路旁、大车店、妓院等等,也是演出场地。比较大的地方,生意好,就多停留几天,例如沧州、德州、平原、禹城和济南。生意不好,不住店,在火车站候车室凑合一夜,天亮再走。不管生意好坏,我也是经常不断地给家中寄钱,恐怕我老伴和孩子们没钱吃饭。有时存了两元钱,也赶快给家里寄去。我自己的吃喝费用,俭省到了可怜的程度。”

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出门在外的马三立备尝作艺的屈辱。伪军扇耳光、戏园子老板骗钱,地痞流氓讹诈,这些他都碰到过。每逢此时,他选择的往往是逆来顺受。

不是他生性胆小怕事,而是作为最底层的穷苦艺人,他也只能忍气吞声,甚至是苟且偷生,他只能在路上背诵“温柔终益己,强暴必有灾”之类的旧式格言的时候,寻找到一点平衡。

不单是在外地要忍,要苟且,就是在天津卫作艺,也要忍辱负重。1940年,在说了11年的相声后,马三立在素有“相声窝子”的天津卫渐渐自成一派,崭露头角,北京、天津两地的相声园子和电台都约他前往演出。然而,就在他稍觉快意之时,厄运再次降临。

当时天津卫臭名昭著的汉奸袁文会充当幕后老板,成立了兄弟剧团。为了霸占控制技艺出众的艺人,这个剧团强拉马三立入伙,马三立推拖不掉,答应临时帮忙三个月,没想到甫一进去,就落入虎口,此后的整整五年他再也无法动弹。

此时正是他艺术上渐入佳境、需要更上层楼的当口,而剧团给他的安排正是不准说相声,只能排演京戏和话剧,反串其中的角色。更糟的是,剧团内帮派习气盛行,互相倾轧,马三立备受欺压,用他自己的话说是“受累受气不挣钱,家里生活困难至极。自己想离开剧团,可是又不敢”。 对于这近乎白白浪费掉的五年时间,马三立终生后悔。

他在回忆录中写道:“1943年春节,我家的破烂东西,当卖一空。春节家家户户都在忙年守岁,我家的孩子大人却不像过年的样子,勉强买几斤馒头,早早的熄灯睡觉了。我在这黑暗中,流着眼泪,听着外边的鞭炮声,度过除夕的一夜。”

马三立又忍了五年,忍到了抗日战争胜利。1945年9月,袁文会刚刚不再掌管剧团,马三立就立即宣布“我不干了!”——在闯荡江湖十六年后,他终于自由了。

马三立最后一次演出录像(马三立那年不搬到天津)(3)

马三立最后一次演出录像(马三立那年不搬到天津)(4)

马三立和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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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三立和姜昆

马三立最后一次演出录像(马三立那年不搬到天津)(6)

马三立和赵忠祥、倪萍

马三立最后一次演出录像(马三立那年不搬到天津)(7)

马三立最后一次演出录像(马三立那年不搬到天津)(8)

四 广告界的老炮儿

曾有一组已故相声泰斗马三立老先生早年玩摇滚的照片,照片中,马三立身着柳丁机车夹克,戴圆片墨镜,脚上还踏着银链皮靴。其实这组照片是一个商业广告片,当时马三立正在为某速食米饭拍商业广告,这也是他生前拍摄的唯一一个广告。由于当时签了保密协议,所以照片直到今天才得以曝光。有趣的是,这则广告的广告语就是那句经典的“逗你玩”。

马三立最后一次演出录像(马三立那年不搬到天津)(9)

出于对传统广告文化的关注与研究,我开始翻阅马三立早期的资料,找到了很多和广告有关的东西。那个年代的广告比较简单,就是插入广告。当年插播广告的段子也叫广告相声。高水平的演员在播报广告时讲究铺平垫稳,插播要巧,天衣无缝,让听众在潜移默化的笑声中记住商品信息。

马三立最后一次演出录像(马三立那年不搬到天津)(10)

民国时期,广播电台播出的广告以药品、化妆品、绸缎、鞋帽宣传为主,而大型百货公司、洋行、汽车的广告多会选择报纸,短、新、快、灵是当时广播广告的特点。除了老客户的固定广告词之外,每天电台会把一页页广告文稿,现交给播音员或演员。演员往往是匆匆赶场,熟悉词句的时间自然不多,要靠心领神会的嘴上功夫。

马派相声以独特的艺术魅力吸引着听众、电台与广告客商。20世纪40年代初,马三立在天津、北京演播“广告相声”曾轰动一时。自1945年8月,马三立与侯一尘、耿宝林搭档,在天津的几家电台曾为敦庆隆绸缎庄、华竹绸缎庄、精益眼镜公司等商户播报过广告。马三立的相声很受人喜爱,聪明的商家因势利导,专门在马三立的节目中夹播广告。商家利用名人效应,也会提前在报纸上加以宣传,如“请注意收听某时某台播放的马三立的相声”,其中很少直言自家的商品信息,无形中形成了不同媒体广告之间的互动。

马三立最后一次演出录像(马三立那年不搬到天津)(11)

在名角如流的天津仁昌广播电台,马三立是承报广告最多的演员之一。商家广告往往由广告公司代理到电台,至于电台收了多少钱,他们相声演员无从知晓。比如在仁昌台,每插播一个商户的广告,仁昌每月付给马三立5元,多播多得。

马三立最后一次演出录像(马三立那年不搬到天津)(12)

1948年,应北京凤凰厅茶社和华声电台的约请,马三立与侯一尘一道去了北京。去北京后马三立受到了华声台和金学瀛的相当礼遇。金学瀛是北京天兴号的经理,总代理儿科良药“金刚婴儿片”。或许金学瀛早已仰慕马三立的德与艺吧,天兴号索性包下了华声台的马三立相声中的广告时段,为“金刚婴儿片”大肆宣传。当时的段子是两月一翻新,60天一改活,每天一段,都是“金刚婴儿片”的广告。

时价二毛钱一包(服)的“金刚婴儿片”,随着马三立《开粥厂》、《夸住宅》等一段段让人着迷的“冷幽默”也卖火了,相声迷昵称“马善人”简直成推销员了。电台与天兴号自然都美得合不拢嘴,华声器重马三立,金学瀛更是多付些酬劳。不久,北平解放,马三立先生的情绪也格外饱满,尽显才华,听众的反响异常热烈,并纷纷写信点播。

这才是人民艺术家~相声大师,同时也是广告界的老炮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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