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农历的丁酉鸡年到来之际,我有一个倡议:改生肖属“鸡”为属“凤”。
凤和龙一样,都是中华先民对自然界中的多种动物和天象经过“多元融合”而创造的神物,经过至少八千年的演进、升华,凤和龙一并成为了中华民族的广义图腾、精神象征、文化标志和情感纽带。汉语中的“龙凤呈祥”“龙飞凤舞”“龙凤和美”等,均有阴阳比对、男女和谐的引申义。中国人的十二属相中有龙却无凤,但有鸡。所以,我倡议将生肖属相中的“鸡”改为“凤”。理由:一、鸡是凤的重要取材对象,所谓“鸡窝里飞出金凤凰”;二、鸡在中国人的话语中,尽管有不少好的指称、寓意,但也有贬义的指代,而凤的文化精髓是和美,几乎没有贬义;三、属相属于生肖民俗,民俗是民间“约定俗成”的习俗。民俗有传承性,也有变异性。既然大家能“约定俗成”属鸡,也就能“约定俗成”属凤;四、将属鸡改为属凤,有利于提升女性的社会地位,有利于男女平等、社会和美。
关于凤的形象,《说文》是这样综述的:“凤,神鸟也。天老曰:凤之象也,鸿前,麟后,蛇颈,鱼尾,鹳颡,鸳腮,龙文,龟背,燕颔,鸡喙,五色备举。出于东方君子之国,翱翔四海之外,过昆仑,饮砥柱,濯羽弱水,暮宿风穴,见则天下大安宁。从鸟,凡声。凤飞群鸟从以万数,故以为‘朋’字。”按《说文》所言,鸡是将自己的长喙尖嘴贡献给了凤。其实不仅如此,鸡和凤还有更多的关系。郭璞注《尔雅·释鸟》称凤为“鸡头”;《乐叶图》称“凤凰至,冠类鸡头”,是说凤头上的冠类似于鸡冠;陕西商州丹凤县的凤冠山亦称鸡冠山;《桂海禽志》载一种“乌凤”,其“颈毛类雄鸡”。雄鸡善鸣,有司晨的功能。凤也善鸣,所谓“凤凰鸣矣,于彼高冈”(《诗·卷阿》);中药里有一味能“润肺开音止咳”的“凤凰衣”,其实就是鸡蛋壳内的干燥卵膜;而在中华传统菜肴中,以“凤”为名的菜肴,一般都与鸡有关。如鸡爪被称为“凤爪”,鸡翅被称为“凤翅”,鸡腿被称为“凤腿”等。
整体上以凤为鸡或以鸡为凤的情形也多有所见。《山海经》载,丹穴山上有一种鸟,“其状如鸡,五采而文,名曰凤凰。”徐整《正律》称,“黄帝之时,以凤为鸡。”《淮南子·览冥训》言“轶鹍鸡于姑馀”,高诱注:“鹍鸡,凤皇之别名。”(“皇”同“凰”)《孝子传》记,“舜父夜卧,梦见一凤凰,自名为鸡。”《拾遗记》载,唐尧在位时,某小国献来一种重明鸟。这种鸟“状如鸡,鸣似凤。”而人们口谚中的“鸡窝里飞出金凤凰”“凤凰落架不如鸡”等,既说明凤和鸡是有区别的,又说明凤和鸡是相近的、相关的。似乎可以这样理解:“鸡窝里飞出金凤凰”,是说鸡可以升华、“神化”为凤。而“凤凰落架不如鸡”,则是说凤也可以降格,“俗化”为鸡。
在鸡与凤的关系问题上,有学者持凤源于鸡的观点。如:“凤为太阳鸟的神圣标识”,“鸡是太阳鸟的世俗化身”,“什么是凤凰?‘其状如鸡’也”,“凤凰就是南方的鷩雉(俗称为野鸡)。”笔者认为,尽管鸡在凤的融合对象中占有重要的、甚至是第一的地位,但鸡只能是凤的众多取材对象之一,而不是唯一。因为除鸡之外,凤的取材对象还有许多——在新石器时代和青铜时代的区域类型文化中,不仅发现了鸡形凤,还发现了鹰形凤、乌形凤、鹤形凤等。
凤文化的精髓是“和美”。凤的取材对象大都是自然界中的生物,凤的出现,是中国古人对自然界种种生物理解、尊重、敬畏、爱恋、审美的结果,与道家强调的“天道自然之和”,即“天和”相一致;凤从诞生的那一天起,人们就将自己的种种道德理想附于其身,比如舍己献身,比如崇尚高洁,比如百鸟朝凤,等等,这当然与儒家强调的“人伦道德之和”,即“人和”有一致之处;凤源于鸟禽又高于鸟禽,既能在红尘中立足,又能飞至红尘之外,其能量和本领来自人们解脱困惑、放飞心灵的愿望,与佛家、尤其是禅宗所追求的是“心性觉悟之和”,即“心和”相吻合。凤不仅是“和”的产物、“和”的表征,还是美的集合、美的体现、美的反映、美的化身。锦鸡的彩羽、孔雀的靓翎、鹰雕的巨翅、鹤鹳的长足、鸵鸟的高大,以及燕子的知春、天鹅的高洁、乌鸦的反哺、鸳鸯的匹俦……凤是一个个美的因子、美的质素、美的单元,走出了它们的原本所属,走向了一个新的集体。从内涵美的角度看,凤至少具备:祥瑞美、新异美和崇高美。而上述这些,鸡并不具备,或者不完全具备。
再说十二生肖。一般认为,最早完整记载十二生肖的文献是东汉王充的《论衡》。其实,在湖北云梦睡虎地11号秦墓(下葬于秦始皇三十年,即公元前217年)出土的简册甲种《日书·盗者》篇中,就有十二生肖,只是其十二生肖中,有“鹿”无“狗”——这至少说明,十二生肖在出现初期,就是有变化的。中国少数民族的十二生肖,虽然受到了汉族十二生肖的影响,但也有一些变化,如桂西彝族,其十二生肖为“龙、凤、马、蚁、人、鸡、狗、猪、雀、牛、虎、蛇”;海南黎族的十二生肖为“鸡、狗、猪、鼠、牛、虫、兔、龙、蛇、马、羊、猴”。这说明十二生肖可因地制宜、因俗有变地做适当调整——这也为笔者倡议改生肖属“鸡”为属“凤”提供了论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