骈文到了清代已经不再盛行,在某些小说集里偶尔也能见到,下面摘录了清代志怪集《亦复如是》里的三个小故事。里面夹杂了大段骈文,淡化了情节,重在说理。我们欣赏一下作者的文采。简单解释下大意,不见得很准确。

广东多蚊

广东蚊子很多,春夏秋冬都有,广州潮州特别厉害。可能是因为蚊子幼虫在水里孵化,而这两个地方特别潮湿的缘故。

古代志怪故事长白山(古代骈文志怪故事)(1)

某天夜里,我被蚊子叮咬睡不着,好久才进入迷迷糊糊的状态。朦胧间,听到蚊帐外有个很小的声音说::“你们怎么修来的福分啊,能够钻进蚊帐里。肥瘦随意挑拣着吃,再看我们,东奔西走,勉强维持生计,和你们比就是天上地下,能不能帮我们一下呢?”

接着听到蚊帐里回答:“你们以为这是好地方吗?虽然吃得很饱,但是得祸也很容易。看到肥肉,虽然也可以不吃,但是谁能禁得住这种诱惑?吃完后还没等回味,就可能大祸临头。有可能皮焦肉烂,也可能腹裂肠穿。想要逃出去,有时候是身不由己,有时候是舍不得这些肥脂。往往是新得到的东西成了子虚,原来积攒的也化为乌有。原来没进来的时候,想尽一切办法往里钻,因为不知道里面这么危险!我看你们进退自如,日子过的像神仙一样,你们想进来,我却想出去啊!”

我忽然惊醒,急忙起来把蚊子这段对话记录下来。

【原文】徐之闻帐内亦小语曰:“公等以此为安乐地耶?得食虽易,得祸甚奇。裔脂当前,不禁饿肠生火;弃取由己,遂尔馋嘴垂涎。乃味方未回而祸已旋至:燎以火而皮焦肉烂,掴以掌而腹裂肠穿。讥察早防以重门,无间得脱;法网不开乎一面,有翼难飞。新得者固成子虚,夙有者亦归乌者。所谓屠足者安在乎!昔吾等以此为乐地,故百计图此,讵知危险若是之甚。今日视公等进退自如,不啻望若神仙,方欲出此而不能,公等乃欲入此耶?”余忽惊醒,怪之,再三傾听,乃帐内帐外之蚊正嗓时也。其言历 历在耳,因急起拨灯志之。


有客某

某人给一个富家做会计,非常苛刻,性情也很乖张。假如有人不合他的意,必定吹毛求疵的找别扭。主人很信任他,别人畏惧主人的势力,所以对某人忍让三分。

古代志怪故事长白山(古代骈文志怪故事)(2)

一天早晨,富家发生火灾,前后门都被火势堵住。来救火的人冒火把富人全家都背了出来,但是没救某人,还在救人的过程中,有意无意堵住门口不让他出来。就这样,某人葬身火海。大家怀疑是有人特意针对某人放火,但是无从查起,没法追究,只好作罢。

我听说后,作了一首骈文来评价这件事,大意是:福德不能无缘无故到来,需要积攒,怨恨也是一样,小怨恨积攒到一定程度也会导致伤了性命。作为富家的会计,充其量还是个富人的鹰犬。掌管着主人的钥匙,就忘了自己也是寄人篱下。不借助自己的工作给人方便,反而恃强凌弱,作威作福,不肯给别人留一点点余地。又阿谀奉承,见到主人就摇尾乞怜,见到下人就跋扈嚣张,别人有一点小错就赶紧报告主人以献媚,背后经常给主人策划些坏主意。这样的人有这个下场是必然的啊!

因戏作骈语以记之,其词曰:福有由来,存心始可以种德;怨不在大,殖货即足以亡身。家庸聚敛之臣,谁为市义;人切营私之计,动辄无情。薄德寡恩,曾不思广种福田以利己;恃强凌弱,复何肯稍留余地以让人。则积怨成仇,势巳烈于猛火;而含冤思复,祸遂起于萧墙。从可知人之无良,要皆由己之不德。某以鹰犬之才,任爪牙之用,未识不贪为宝,只知惟利是图。觅食依人,仅比投巢鸟鹊;藏身得所,偏当近水楼台。遂竭智而尽能,时因端以献媚。有言必告,逢迎东道之欢;无欲不从,管领北门之钥。始而指挥如意,盛气特见其嚣张;继则操纵由心,阴谋更邻于险刻。


小橄树

小榄村,是广东香山县的一个大村子。人烟稠密,能有一万多户。村里的人都善于种菊花,全省有名,四面八方的人都来购买。嘉庆五年,我在这里任职,曾向一个老翁打听种菊花的诀窍。

古代志怪故事长白山(古代骈文志怪故事)(3)

老人说:“没什么,只要用心养护,顺应菊花的天性就可以了。如果缺肥就上粪,如果根扎的浅就培土。把假品种拔除,互相妨碍生长的就分开。长势太强就修剪抑制,太柔弱就就赶快调理。干了就浇水,太湿就多晒太阳(猜测是盆栽)。摘去过多的花蕊,捉走伤害菊花的虫子。不要违背它的本性,不要伤根,不奢望快速长成,也不要半途而废。我的方法也就是这样了。”我说:“这个道理也可以用在别的事物上。”

(和柳宗元的《种树郭橐驼传》差不多,都是说顺应本性。但是郭橐驼传更强调了过度管理的害处。这个《小榄村》强调的是顺应本性精心管理。)

【原文】小榄村,广东香山县所属,人烟稠密,不下数万户。村人善植菊,其花之盛甲于通省,四方人争购之。嘉庆五年,余分篆是地,询其种植之术。有老于花圃者曰:“无他,惟不失其养耳。其地欲肥则粪之,其土欲厚则封之,匪类乱真则别之,同类相妨则理之,太刚则就其势以抑之,太柔则因其性以扬之,过湿必寒则以日暴之,过干必燥则以水润之,力宜惜繁蕊则汰之,害且除虫豸则去之。毋拂性,拂性不盛;毋伤根,伤根不生;毋欲速,欲速难继;毋中止,中止难成。如是而巳,无他术也。”余曰:“善哉是术也,岂独植菊为然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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