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果子阳坡泉炭,寺也香瓜唐家会蒜,五花城姑娘不用看。河曲县阳坡泉村位于河曲县腹部,鹿固乡中东部,素以盛产优质煤炭闻名,但村名与炭无关。
我从蹒跚学步起,经常缠着母亲到沙坡子村二姨家走亲。沙坡子是有名的瓜果之乡,房前屋后到处是枣树杏树,夏秋之际黄杏红枣伸手可即,置身其中让我有孙猴子到了花果山的感受。只是当村民问我,你是哪里人?我说“羊不圈”的,你家的羊不圈不怕丢了吗?令我张口结舌,无言以对,从而对村名产生了兴趣。
阳坡泉村处于黄土高原窄狭山沟,居民将房屋倚地势修建在向阳面的缓坡上,如果把错落有致的建筑叠加起来比美国的摩天大楼还要高出许多,羊不圈是本地的土话。相传原本在村庄腹部马王庙和羊圈圪坦之间向阳面有一眼住着金鸡的神泉,清凉甘醇的泉水不断从金鸡嘴中吐出,李氏族人受其滋润,福泽深厚。感其恩德将村起名阳坡泉。怎奈神泉被西天王母知道后,派神仙擒拿。神仙将金鸡唤出行至村西南前合沟的罗家坡时,看中了横跨南北的雄伟建筑-火石桥,金鸡趁神仙举桥之际,遁入沟底的石缝里不听使唤,神仙只能将火石桥带走。虽然这只是个传说,但也有据可查。阳坡泉村民向来以泉水为生活用水,原有泉眼不下10处:泉儿湾、泉子湾、阳崖上、白泥沟、矾崖沟、皮袄塔、火烧塔、马家梁、窑坡沟、阴子梁沟和子蜢儿等。泉水均可饮用,但品质有所不同。距我家最近的泉子湾水不能做豆腐,家里做豆腐需要到较远的白泥沟取水。
儿时,每当母亲让我到白泥沟担水,我便趁机提出吃豆腐的请求,刚做好的带着热气的豆腐,不需要任何佐料吃起来软嫩香甜真的解馋!子蜢儿泉水是邻村上下公认的“神泉水”。前合沟底的石缝正是金鸡遁身之处,流趟的子蜢儿泉水,清凉甘甜,冬不结冻夏不热,终年不息,还有解毒去病的功效。我记不清自己取过多少回子蜢儿泉水,但奶奶临终前喝一口子蜢儿泉水的愿望铭记在心;我说不出子蜢儿泉水有多好,但水质清凉甘醇喝多了也不闹肚子。小时候,大人给好吃得让我提着瓦罐去取水,上初中后不相信所谓的神泉,不想给奶奶提子蜢儿泉水,奶奶便以“喝水治病的土方子”理论。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娃娃有个头晕脑热,大人们就将子蜢儿泉水烧开,让他们喝上一肚子,有时在水中加上苏打,再用被子捂住,待浑身出汗后,病症自然减退。我就是这个土方子的受益者,直到今天还用这种方法治感冒。其实,排汗有助于解毒,苏打水有助于缓解消化不良和便秘是医学常识,土法治病与“子蜢儿神泉”无关。
2014年12月出版的阳坡泉村志,第十一章第一节传闻记载阳坡泉三件宝。第一宝:子蜢儿神泉,位于村庄前合沟的罗家坡地段,2005年被阳坡泉煤矿废弃物掩埋。第二宝:镇山之宝火石桥,距子蜢儿泉仅几步之遥。火石桥长、高各40余米,宽度只适合徒步行走,悬空横跨南北,但没有发生事故的记载,被村民视作辟邪保安的镇山之宝。读五年级时,本村部分男生在火石打火机的启发下,星期天实施了一个“自制打火石计划”,我们带着斧头、铁锤等去北桥墩取火石。起初看到铁器在坚如磐石的表面撞击出火星,同伴们异常兴奋,但千辛万苦取下的小块火石,任我们打压摩擦也没有丁点火星,造火石计划以失败而告终。上大学后才弄明白,因桥体表面形似钻木取火的燧石,先人们误认为火石。事实上本村的火石桥是树化石,是上亿年的树木被迅速埋葬地下后,木质部分被地下水中的二氧化硅交换而成的树木化石。南端桥墩埋入地下,北桥墩因多年风化、侵蚀和人为破坏,迄今平均粗0.9米,外露长8米。第三宝:黑炭牛。阳坡泉村的煤是被炭牛驮着的,原本隐藏较深,差点让神仙牵走,被一个放羊汉“不要跟外人走”喊声叫住,可炭牛退回时力不从心,只缩回了身子,头和角露在外面。直到现在,河槽边仍然显露出雨水冲刷的炭层,悬崖上残留着煤层自燃的灰烬。阳坡泉村的煤炭储量大、煤层厚、埋藏浅、易开发,矸石含量小,且燃值高灰分少。曾经是我县电厂、化肥厂和冶铁厂的首选用煤,特别是煤干馏制成的焦炭,远销全国各地,是我县化肥厂的必备原料。
现存的子蜢儿泉、树化石和煤炭资源与传说天缘凑合,彰显出神奇色彩;有灵性的金鸡和黑炭牛眷恋本土,回赠资源哺育着当地居民;悠久历史留下美丽的传说,令人回味。盛世之际,随着我国城镇化、现代化发展,不断有村庄在人们的视野中消失,谨以此铭记历史,留住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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