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刻二摆天门阵卷一

林乐凯 点校

诗曰:

男悦女来女悦男,男女相悦情相连。

佳人才子成婚配,俱是月老赤绳拴。

闲言提过,且说史文松奉旨差遣,要到天门阵传示,被冷热所逼,自觉为难,暗自想道,欲待不去,尤恐万岁见怪。遂往前又走了几步,相隔天门阵就不远了。忽然阴风大作,冷气侵人,面如刀削,那马也不走了。待不多时,只见红光缭绕,一团和气围来,那汗顺着头盈往下淌,那鞭就如火燎的一般,拿也是拿不住了,那马猖狂咆哮倒走回来。史文松着忙说:“不好!”遂纵马逃命而走。

这一回城外回来淮南将,好不待唬死城头观阵龙。

史文松催马进城,见了真宗诉说一遍。真宗说:“这事怎了?”真人说:“万岁不知,他那天门左右有太阳阵聚集真火,太阴阵包藏水精,所以有寒暑不等之故。万岁再差人去,贫道自有定度。”真宗又问:“哪一个要再去的,上来。”言还未了,转上一人说道:“为臣愿往。”真宗说:“哪一家爱卿?”那人说:“臣是岳胜之子岳安,真宗往下一看,见他天然美貌,飒飒然有神仙体段,年纪约有十六七岁了。真宗说:“你是习文习武?”岳安说:“臣是习文。争乃将门之子,武也颇晓。”真宗说:“你保年青身小,如何去得?”真人说:“正是他才去的。”真宗说:“仙兄,这是怎么讲?”真人说:“贫道昨占太乙数,得一吉卦,其中有许多好处,万岁莫问,日后自然得见。但有一件,他须拜我为师方好,不然他就难进天门。时有岳胜在侧一闻此言,慌忙出班躬身说:”愿使小儿拜老祖为师,岳安遂走至近前,叩头在地,连呼师傅三声。真人大喜,用手往北一指说道:“阵头。”

我今日同台城收头徒弟,你就是铁海银山枉用功。

真人一声呌道:“岳安过来。”公子到了近前,老祖附耳低言,教了一个安身咒,哈他说:“你出城去就念三遍,那阴阳二气自然不能侵犯。去罢。”岳公子也不用盔甲,素体行装,手拿一杆方天战戟,上马出城,遂将咒语念了三遍,果然面至天门阵前毫无阻隔。公子到了阵前髙声喊道:“报事的传将进去,就说大宋君臣临城观阵,布帘遮着看不明白,请将布帘撒去,观看明白以便攻打。”公子言语洪亮早惊动了一个人,右阵黄凤仙方欲回营,听的言语清楚。

佳人抬头看,来个俏书生。

面白如浮粉,唇红齿数清。

年方十六七,鬂撒绿绒绳。

潘安重出世,宋玉又复生。

果然是文学书海俊俏种,真正是拔萃乾坤风月情。

俏佳人睁睛观罢多一会,他把那铁锁心猿一旦松。

怎能够雀桥得便牛郎会,怎能够月老牵丝系赤绳。

怎能够紫桂枝上啼双燕,怎能够锦帐春风天语轻。

怎能够春暖花开红盖院,怎能够露滴牡丹闺房中。

怎能够月移花影情犹醉,怎能够风吹梧桐梦不惊。

怎能够并肩共数南来雁,怎能够绣楼同听五更钟。

俺如今琴心已动文君念,只怕他薄情不肯效长卿。

果然是神女已赴阳台梦,还只怕襄王有梦隔巫峰。

倘若是关睢已自偕淑女,俺情愿礼孚夭桃备小红。

正是这多情佳人看公子,忽听的阵门沉雷响一声。

不言佳人看公子,且说岳安站在阵前,忽听的沉雷呴了一声,那帘子刷泠泠倒卷上去了。列位,这帘子原是院头的一件宝贝,名为卷仙帘。挂在阵前准备着拿人的,被雷声一击便能自己收了。公子说:“妙的紧,这个东西原来是活的。”遂往里一观,只见有一根长杆,杆上悬着一面数尺围圆的镜子。那上面有一镜袋,金书大字是:“混元袋”。那镜子也是陀头的一个宝贝,名烈大赤金镜。有赞:

但见火光夺目,烈焰飞腾。

火光夺目,数金蛇耀眼明,

烈熖飞腾,万缕霞光就地滚。

起初时红光淡淡,次后来烈火烘烘。

红光淡淡,电母飞下九天来;

烈火烘烘,雷公奋怒红紫练。

果然是一天赤雾映日月,

真正是遍地彩云看不清。

公子一见说道:“不好。”拨马就走,那天门阵上尚金秀看的明白,把那混元旗一展,咫尺间黑暗了宇宙,崩竭了乾坤,伸手不见掌,对面不见人。那公子的马往左边撞来,被绊马索绊倒,把公子跌将下来。黄小姐一见大喜,遂催马来拿。忽听的对阵上大喝一声,就如平地下起了一个沉雷,震的那天门阵一派皆响,小蛆留神一观,乃是太阳阵先行官金雷。那个人乃是昆仑山后火牛精下生,两膀千金浊力,手内刀重一百八十斤,乃是一个杀人不展眼的魔君,提刀在手,纵马飞来,小姐隔着远,心下着忙说道:“对阵的将官,留这一功与我罢。那人不理,竟扑公子而来。小姐就忙了,伸手往那豹皮囊中取出一件宝贝,名为紫金飞云杵,照着金雷打来,可叹。

只听的响亮一声着了中,那金雷筋断骨折顺地趴。

这宝贝原是青莲山宝色洞准提菩萨的真宝,镇山催岭开天辟地,任你神仙佛祖,遇着实难逃脱。若是从上打来,休说一个金雷,就是十个金雷也打成肉饼。只是对面打来聊汤一汤,虽未伤生,却已折了右臂,后来天门阵上遂不是焦赞的敌手。

今日里也是金雷不该死,算来是凤仙小姐在忙中。

红粉佳人爱少年,未曾见面情相连,

当时莫能成连理,愿竭心思配凤鸾。

闻言少叙,话说黄小姐用紫金飞云杵打了金雷,催马挟着公子得意回帐,巡阵的一见,差人报于陀头说道:“拿了一员宋将。”陀头说:“那是传事之人,拿他做什么?既然拿了,就囚在本营罢。”公主得令,将公子交小姐领去本营收管。眀公这就是蛤蟆送在湿地上了。

这一回也是陀头失主意,一备着一天大祸起萧墙。

准备着毒龙箭射番官死,准备着神僧黑杰一命亡。

准备着狮子兽丧飞云杵,准备着蟠蛇岭送庆天王。

准备着景山遇敌胡应尽,准备着石虎逃命带了伤。

只知道灭真扶假欺天地,哪晓得争强夺胜梦一场。

湖北大鼓杨家将第二集(杨家将鼓词二打天门阵第一回)(1)

这话不表,且说城头上君臣见那布帘卷起,里面一道光华射出,眼都看花了,全看不出一点。待有片时,只见普天昏暗,你我不能相认。真宗说吓死为朕了,众位仙兄,这却怎了。一言未尽,只听的正北上那霹雳连声响亮,霎时云消雾散,那黑气方息。原是陀头用雷震开混元袋将那烈火赤金镜装了南天门了。尚金秀又捉了岳公子,也把混元旗卷起,所以日色当空,阵势全现,众人方才往里观看,只见天门阵内一杆旗,下边有四员神将,旁列着九位凶星,乃是雷神丰隆、霹雳鬼谢仙、金鞭王灵官、北极温元帅。往里一待,有二十四大阵,乃是青龙阵、白虎阵、丧门阵、吊客阵、大耗阵、小耗阵、病符阵、朱雀阵、玄武阵、太岁阵、天河阵、广寒阵、迷昏阵、列仙阵、天罡阵、地煞阵、罗汉阵、紫云阵、阎王阵、八卦阵、一气阵、恶鬼阵、玉皇阵、太极阵,又有四小阵分为四时,八小阵分为八卦,那些祥云紫雾、怨气愁云不断头的往上冒,那一些黑雾寒风雷声霹雳不住声的半空里响,众人正观阵势,那真宗抬头往上一看,只见万丈愁云笼罩阵势,那云影之中,毒龙毒兽或隐或现,行有行无,真来来好利害的紧。

但只见一天黑雾,遍地愁云。

一天黑雾,龙蛇虎豹现其形;

遍地愁云,魑魅魍魉成列走。

凶神吃叱,恶鬼哀号。

凶神吃叱,青天白日起沉雷;

恶鬼哀号,黑雾丛中轰霹雳。

杏黄旗下几位,嘴如鹰,爪似虎,

面如青靛,发似朱砂,三头六臂振天宫;

辕门里站几个,脸如血,皮如漆,

牙如钢刷,声似妖魔,横眉瞪眼夜叉鬼。

青龙飞舞,白虎翻腾。

青龙飞舞,利爪金钩掣闪电;

白虎翻腾,剪尾摇头自错牙。

玄武勇猛,朱雀狰狞,

吊客倒掣金龙尾,丧门时跨臣麒麟。

大耗小耗吹烈火,病符太岁助威风。

天河水三声雷响,广寒宫仙子成堆,

迷昏阵法水髙强,列仙阵群成聚会。

天罡地煞,俱是些凶神恶鬼临凡世;

罗汉古佛,都是些伽蓝揭谛下灵山。

奈河水下,枉死城中。

奈河水下,见几个披头妇女,赤身裸体打寒战;

枉死城中,有多少断臂折肩,提头索命冤屈鬼。

无穷分世界,一气转乾坤,

果然是金阙玉帝凌霄殿,他把那万象千形列世间。

宋真宗观罢天门泪直倾,慌的他呌声云台众仙兄。

他都是天兵神将排队伍,谅俺这凡夫俗子怎战争。

你纵会呼风唤雨不中用,你就能移山倒海落场空。

到如今想起雀山任仙长,呌朕常挂肚牵肠梦寐中。

料我这江山如同风中烛,怕只怕连累云台众仙兄。

这不是传事官也不回来了。

咱如今未从去打天门阵,却早已折了擎天柱一根。

哭一声死去贤卿刀剜肉,骂了声海东陀头金碧峰。

那世里杀了你的人几口,今日里同台把我命来倾。

总不如城头以上自刎死,你把我首级献于肖银宗。

但得的众兄无事归洞府,我纵然死在阴曹也甘心。

赵真宗说罢此言拔宝剑,好不待唬死台中众仙公。

话说真宗拔剑自剜,难道说真果自刎不成么?一来是为阵势利害,二来是为陀头难敌,三来是为任道安被五雷击死,没为着半点事,把个大罗神仙害了,恐怕众仙辞别而去,他所以自作张致。当时众仙夺了宝剑,说道:“圣上不必如此,大料岳公子断然无妨,任道安他是大数难逃,就是贫道等在此也是难保劫运何如。虽然陀头阵势利害,大抵天生大法之人自有大法之人治之。即不然咱在这同台府只是不去打阵,就待几年难道陀头飞进城来,把咱拉着去打阵不成?请万岁暂且回府再作计较便了。”那真宗趁此机会也就下的城来,同台府中坐下,与众仙商议破阵之策。王禅说道:“他那阵中虚实一无所知,怎敢轻打。”真人说道:“打阵不难,但只是各阵中俱有陀头的宝贝,所以难破。必须得一个有法力之人合他对敌,先破了他的太阳阵、太阴阵,然后攻打天门阵。”长眉大仙说道:“除非是孙伯灵,他有杏黄旗,他可以去的。”真人说:“正是如此。”王敖说:“修书一封,速差人去请孙伯灵下山,意下何如?”王禅闻言自觉为难,不知待说什么?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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