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艺《向往的生活》第五季中,何炅和黄磊老师在田间地头随兴唱起《垄上行》。

“我从垄上走过,垄上一片秋色,枝头树叶金黄,风来声瑟瑟,仿佛为秋色讴歌。”

优美的曲调,寥寥几句,勾勒出画面感极强的迷人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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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身边那群不熟悉这首歌的人被带进如诗的意境,而屏幕外熟悉这歌的人们,早已开启了合唱模式。

这首《垄上行》发行于1982年,一推出即成为大众心中不灭的乡愁情歌,庄奴的歌词情简意赅,词韵动人,宛如清风晓月悠悠萦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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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奴在歌坛写词六十载,作品超过3000首,与乔羽、黄霑并称词坛“三杰”。

邓丽君把他奉为“亚父”,称“如果没有庄奴就不会有我邓丽君。”

这位“行云流水五十年,吟风弄月歌三千”的歌坛泰斗一生与时间赛跑,真诚、热爱的为世人留下佳作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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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奴原名王景羲,1921年出生在灯市口,是纯正的北京人。

父亲是西北军冯玉祥将军麾下的一名军官,常年在外征战,母亲带着兄弟姐妹四人艰难度日。

擅长诗词歌赋的母亲,用《唐诗》和《宋词》为孩子们开启了以苦为甘的人生大门,同时奠定了庄老深厚的文学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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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奴(左)

20岁时,考上北大的他却因为生活的困苦而放弃。

“放弃北大后我选择了中华新闻学院,不为别的,就是因为那个学校每个月发两袋洋面,可以用来养家糊口。那时候北京被日本人占据,家父又是西北系抗日将领,全家被软禁,生计非常艰难。”

山河破碎,国家有难,胸怀国与家的他选择悄悄离家参加抗日军队。

南渡黄河时,他被母亲河奔腾流泻的气势所震撼,又有感于国难深重,他把原名王景羲改为黄河。

后来,他偶然读到宋人晁补之的诗句“庄奴不入租,报我田久荒”,此后,庄奴成了他一生不舍的笔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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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后方参加抗日途中,他身染重疾,幸运的靠中草药保住了性命。

后来报考空军飞行员因身体羸弱被调配至地勤,在重庆铜梁县参加训练,后转到成都学习。

晚年的庄老仍清楚记得,当年意气风发和其他青年一起合唱《游击队进行曲》和《黄河大合唱》的激情场景。

峥嵘岁月,人生如梦,悲苦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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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他与父母未曾言别就匆匆离开大陆,从此海峡两隔和亲人断了音讯。

到台湾后,庄老当过记者、编辑,还演过话剧,生活简朴却经历丰富。

对故乡和母亲的刻骨思念,让他心中的情愫喷涌于笔端,洋洋洒洒写就了最初的小诗《为什么》。

55年后,回到大陆的庄老从箱子底翻出泛黄诗稿,谱就这首《为什么》,后由重庆南岸区珊瑚小学的孩子们演唱,在国际上屡获大奖,并入选为中小学音乐教材。

潜藏的真挚厚情,动容不分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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浸染传统文化的庄老,文笔凝炼,生活气息浓郁,在工作之余写些散文、诗歌、小品投稿,以缓解生活的拮据。

闲暇时他写下了《绿岛小夜曲》,歌词沿袭历史民间小调,温婉可人,一夜之间庄奴词人的身份被大众知晓。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从此庄老笔耕不辍成为华语歌曲的“一代词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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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老的歌词成为空中之音,其创作的《甜蜜蜜》《小城故事》《又见炊烟》等脍炙人口的歌曲成为邓丽君红翻全球的双翼。

庄老成了最懂邓丽君的人,邓丽君耳熟能详的歌八成都经由他手创作或填词,歌词冲雅、细腻、传唱度高,让歌者、听者不由自主陷入优雅意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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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坛传奇邓丽君曾对着镜头含情脉脉地说:“没有庄奴就没有我邓丽君。”

庄老仅在邓丽君参加比赛时见过一面,此后他们俩虽无缘碰面却以歌为载体,惺惺相惜。

庄老称彼此为“见面无缘,心灵有缘”的朋友,同时有慈父厚爱小女的温情,而邓丽君身上温婉大方的气质,中国女子的古典优雅之美,与他的歌词异曲同工,一静一动,一辅一成,天成的合作让我们有了绝伦美妙的音乐,旷世的经典。

几十年来,这些经久不衰的歌曲被王菲、黎明、蔡琴、张靓颖、鹿晗等明星翻唱,经典成为永远的流行,无可取代。

“歌词不能太长、太难,我们是为千千万万普通人写歌,要简单易懂,又要传情达意。”庄老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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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歌,一种意境,一个动心的故事浓缩在数段词间,这对于词作者的文学造诣,生活感悟有超高的要求。

乔羽作品以优美大爱见长,黄霑独领豪放风月之先,庄老以清丽脱俗的柔情,介入并引领了时代的清欢。

写词,不仅配合旋律,也得根据演唱者的气质裁体量身。庄老创作的3000余首歌词,内容广泛、风格迥异,独有风骚。

1987年的春晚上费翔演唱《冬天里的一把火》,平民天后徐怀钰演唱的《踏浪》等歌词,都是庄老心头的万千情绪幻化的绝句,温情暖漾着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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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翔演唱《冬天里的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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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怀钰《踏浪》

当时的红歌星费玉清、高凌风、齐秦等都以唱庄老的歌为荣耀。

“半杯苦茶半杯酒,半句歌词写半天;半夜三更两点半,半睡半醒半无眠……”

庄老以这首打油诗来调侃写词的“苦楚”。

“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

贾岛的推敲典故让世人见识了创作诗歌过程中作者对字句的凝练。

反复斟酌、调动词句,以求准确、妥帖的形象物化,这份执着的清苦是文者,对自己,对受予者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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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老三十多年一直随身携带一本《唐诗宋词》,书的边角早已被翻阅得“面目全非”,他把自己定位为终生是一个孜孜不倦的求知少年。

把时间和历练都沉淀在字里行间,浓结成简朴却上口的歌词,才情和后天的勤奋的创作让大众声心一跃入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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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我以为大海是伤心的泪,伤心的泪是大海。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硬把无辜的人分开。有人一去永远再不回来,有的回来,亲人早已不在。失落的情,分散的爱,变作了一笔讨不回的死债。”

两岸通航后,庄老第一次踏足故乡,但物是人非,他寻亲未果。

后来托朋友通过户籍排查,辗转找到小妹,当飞机盘旋故乡上空,庄老止不住热泪,曾经的生离成了死别,双亲早已逝去,儿时的妹妹已是苍发老人。

百年的华夏血泪,数十年的两岸分离,庄老把浓浓的家国情怀体现在作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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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奴夫妇

生于北京,盛名于台湾,庄老将晚年生活留在了他的第二故乡——重庆。

提笔写下了《长江三峡》《大同时刻》《天涯何处无青山》等70多首关于祖国,关于重庆的歌曲。

他想多写些歌换成厚实的经济留给再婚的老伴——邹麟。

庄老是高产的作词者,却经历过一贫如洗的境遇,因为原配妻子患上尿毒症,十几年里,庄老为照顾妻子,几乎放弃了工作。

高昂的治疗费用和频繁的透析让庄老举步维艰,积蓄用尽后,房产也折换成了医院的费用。

木心曾说过:“人从悲哀中落落大方走出来,就是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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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观的庄老用家徒四壁来描绘自己的清静,再不堪的际遇他也不放宽对词曲创作的标准,字字精彩,句句经典,充满对家国、田园、人性纯善至美的关怀。

一次采访时被问道:如何看待流行音乐的传承与复兴?

庄老叹息一声:"笼统地说,就两个字,遗憾。我们似乎再也回不到那个黄金年代了,那个对音乐、对声音充满真诚与梦想的年代。我们的音乐人一定要有自尊和自信,要从自己的元素里找到时代的温度和新意。"

所有绵绵生机的作品都有着真挚的温度和通透的心意。

当年的《甜蜜蜜》,庄老根据宝丽金唱片制作人提供的印尼民歌乐谱,花了五分钟即兴填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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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立等可取”的定单式流行曲却让朴素又隽永的《甜蜜蜜》横空出世,专辑销量短时间内就突破了百万大关,邓丽君一举封后。

船过水无痕,歌好有知音。

2013年第六届百事音乐风云榜将终身成就奖颁发给庄老,在北京接受了媒体采访时,他谦逊称之为“受之有愧,却之不恭”。

六十余年的词作生涯,众星尊崇的“扶星操刀人”,耄耋之年的他每晚睡前读古典文学诗词歌赋,“三峡百万移民”、“2008奥运会”等重大题材都有他不屈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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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妻子邹麟写了歌曲《手杖》,深切地表达妻子如手杖,温暖、贴心让自己的脚步踏越南北,恋眷之情溢于言表。

病重之际,他委托在台湾的关门弟子给他带来一捧土,与重庆的土混在一起,陪伴在他身边,乡土与故土都是他热爱的土地,两岸都是他牵念的故乡。

诚如他的歌,他的人,两岸的人们都不会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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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0月11日庄老在重庆去世,享年94岁,出殡当天,许多民众自发前来送别。

“感谢你唱我的歌,分享你我的欢乐,我用心来为你写,往生为你再笔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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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老一生用心与文字为伴与歌相融,与时间深情相待,浅尝岁月的功与名。

浮生多舛,面对生离死别的波折,不泯灭内心的热爱与真诚,是一种执着,是一种人生的通透。

珠玉之音,天上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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