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有一女的惨上热搜:

#房似锦原生家庭#。

和《都挺好》中拥有死皮赖脸爹的苏明玉,《欢乐颂》中拥有“扶哥狂魔”妈的樊胜美,并称:

电视剧“三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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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房似锦。

强悍能干的她也拥有了同款悲催原生家庭,这次指派给她……

一个贪得无厌的讨债鬼娘:潘贵雨。

而她,一下从高高在上的销售冠军“神仙蜕皮”,一层层暴露真身——

惨。

让人不禁纳闷,现在国产片中“美强惨”什么时候变得一个比一个惨,越来越让人反感呢?

在吐槽“美强惨”前,我们先看一眼——

01 曾经国产片中的“惨”

角色本身惨的。

《伪装者》:于曼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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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岁时被继父卖到妓院,15岁时,挂牌接客,16岁时,染上了花柳病,被妓院赶了出来,流落街头,差点没命。

被商人于老板搭救不久,于老板被土匪劫杀,死无全尸。

之后她以妓女身份重出江湖,用尽心机分别和三名劫匪成亲,当晚将他们大卸八块,人称“黑寡妇”。

民国27年,于曼丽被判死刑。

抗战爆发,被军统挑中,把她培养成为“杀人的武器”。

虽爱生死搭档明台而不得,但她有勇有谋,立下军功,最终执行任务时为保护明台,自己割绳坠楼,英勇殉国。

看似她的惨是原生家庭的锅,但还真不一样。

刻画于曼丽原生家庭的惨,是用个人命运的视角窥看那个混乱时代对每个普通人的伤害。

于曼丽为什么会小小年纪被卖进青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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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者》发生在抗日战争如火如荼的关键阶段,汪伪政府投敌叛国,老百姓也活在水深火热里。

卖继女进青楼,于曼丽只是众多命运悲惨的女性缩影。

反过来,也让她带着底层人物的色彩一步步成长,最终成为勇敢的抗日女性。

再看看角色本身不惨的:

《甄嬛传》:华妃。

根本不惨,甚至是个幸运儿。

皇帝宠妃,掌有协理六宫之权。

兄弟是皇上都忌惮几分的年羹尧。

后来“实惨”:

兄弟年羹尧被削官夺爵,列大罪九十二条,赐令自尽。

这时候,年羹尧已经失势,皇上不再顾及年羹尧,华妃一路从贵妃贬至答应,打入冷宫并赐死。

这时候华妃还对皇上心存幻想,不愿就死。

直到甄嬛告诉她:

雍正多年的宠爱只是为了安抚年羹尧,甚至忌惮华妃怀孕,长期赐香“欢宜香”而导致她多年不孕。

她对皇上由爱转恨,心灰意冷,撞墙而死。

你看,以华妃为例,国产剧女主曾经的“惨”,某种意义上是表达的刚需——

深宫女性不能左右命运,沦为男权棋子的无力。

因为是刚需,所以即便是完全相反的表达方向,也无法避免。

《康熙王朝》:孝庄太后。

一出场,就用一段“没露脸”戏制造反差:

一个妇人正忙活着浇花弄草,身旁佛烟袅袅,一幅与世隔绝的安详景象。

但一听到皇上恩准了病重的宠妃鄂贵妃认子冲邪,一转身却说:

这事我知道。

不许和别人说起,去吧。

孝庄看似不理朝政很清闲,实则耳听八方,依然消息灵、对策稳——

按下皇上的荒唐事,更不能让丑事外扬。

是一个睿智的女政治家。

虽然后来经历儿子削发出家、皇孙得天花差点丧命,甚至在康熙即位后不听劝告,急于撤藩差点被藩王颠覆政权时,她也表现出沉痛的一面,但这恰恰不是惨——

而是角色的困境。

从头到尾,没有刻意刻画出孝庄惨的一面,反而用这些困境,撑起了孝庄坚韧、贤达的人物形象。

现在呢?

国产剧女主的“惨”,全面升级。

02 卖惨的本质上是什么?

超级人设。

这是火星小说创始人侯小强曾经探讨“爆款”时提到的一个概念。

有超级人设的角色,才容易成为观众口中的爆款。

制造爆款超级人设,跟华妃和孝庄一样,需要三个字:

强标签。

不管你是父权的哀歌,还是女权的号角,特点总要鲜明。

但问题是:

华妃和孝庄的强标签,是靠情节塑造出来的。

而爆款剧的强标签,是靠强冲突捏造出来的。

想想看,现在的国产剧女主,你还能想到孝庄那般话中有话的衬托么?

没有,只有快速有效的直撂。

什么叫“靠强冲突的捏造”。

一个简单的例子:

扇耳光。

你说它有效么?

当然。

对于有同理心的正常人而言,看一个女性,被肉体暴力,不可能无动于衷啊对不对。

不心疼不是人。

就跟心脏起搏器似的,你刚要对这个角色死心,啪一个耳光,立刻电炸了尾巴骨。

这些角色每次被扇都会上热搜就是明证。

仿佛一剂屡试不爽的特效药。

樊胜美、苏明玉、房似锦,每当角色走进一个衰落的曲线,编剧们不再思考怎么让角色产生弧光,光想着怎么上药了。

三副猛药灌进去,你不讨论都不行。

先来,重男轻女。

樊胜美最看重找对象,妈妈刘美兰劝她随便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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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玉最看重读书,明明有机会考清华,她妈赵美兰嫌一千块钱的补习班贵,劝她:

女孩子家上不用钱的师范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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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

对儿子大大的不一样了。

苏明成一千块钱去旅游,她眼睛都不眨:

借什么,不用还。这次妈赞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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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胜美哥嫂犯法被抓,刘美兰心疼得直跺脚:

你说这么冷的天,你哥哥连件换洗衣服都没有。

他这是要冻出毛病来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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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似锦自掏腰包20万给弟弟首付,潘贵雨还理直气壮要她月供:

你弟弟还那么小,就背了三十年的债。

你忍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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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试图分析下他们家为什么这样?

不行。

人家早就……

把女主原生家庭里的男人全都弄成了废柴,废到你不可能同情的那种。

樊胜美哥哥不学无术,赌博欠钱,到处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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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玉二哥苏明成,二本都考不上,工作单位要靠找关系。被激怒了,还把亲妹往死里打。

最后这味药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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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我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不行,你躲不起。

就像编剧约好了似的。

一想讹钱就背上行囊轰轰烈烈上门住。

房似锦妈妈潘贵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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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胜美爸妈 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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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到钱就酸溜溜地埋怨人家买贵衣服。

不是供楼,就是还债:

而且全是无底洞啊!!!

回到那个话题,什么叫强标签。

说白了就是:争议性话题。

三招下来,热搜预订,收视预定,快速见效。

哪怕。

哪怕这些争议性话题,已经与女主的人设产生了冲突。

樊胜美阅人无数资深HR,30岁转行也能飞快上手,机智缜密。

房似锦心思也深,总能拿下各类刁钻客户,业绩亮眼,狠起来连同事的单子都撬。

那勇猛劲儿,用同事的话说:

有客户要凶宅,她能给你现杀一个。

可就是这样机智过人的狠角,百里挑一的人精,偏偏一碰到原生家庭,个个都像算法精准的机器人突然无故宕机。

三棍子敲不出一个响屁来。

当死缠烂打的家人找上门。

樊胜美:哭。

苏明玉:哭。

房似锦:哭。

就说房似锦,客户的亲戚耍赖,她气头一上来,连客户的劝都无视,直接报警。

可一到讨债娘潘贵雨,她就只会躲在角落抠手、落泪。

嫂嫂,你之前报警帮别人解决“恶亲戚”那劲头儿呢,到了自己身上流程就不走了?

发现没。

樊胜美、苏明玉、房似锦,她们身后的原生家庭,都像游戏里出场黑脸,拳拳到肉,一出手就想送你上西天的终极大Boss。

他们像游戏程序中专门设置出来的阻碍,难缠、耐死,目标明确:

不弄死你不罢休。

他们确实让主角们生出来可怜的悲惨一面,可他们本身,却偏偏不像个人。

至少不像真人。

他们丝毫没有透出一丝原生家庭里仅存的血缘温情,为了让主角显得“惨”而化身莫得感情的作妖机器。

房似锦妈妈潘贵雨、樊胜美妈妈从头到尾没有一点成长变化,甚至因为对主角迫害感太突兀,被喷:

从“她们谋生亦谋爱”到“父母皆祸害”。

而苏明玉老爹苏大强呢?

在作了整整45集后,在最后一集大结局用“患有老年痴呆”强行洗白。

不像真人,还因为他们的恶人,恶起来张牙舞爪,尺度夸张。

樊胜美妈妈不顾女儿好不容易面上的新工作,要她动用所有人脉,请假去牢里捞犯事的哥嫂;

房似锦妈妈一出场抖着腿打电话催债,语气像黑道专业泼油漆的;

拿不到钱直接睡店上,遭官方吐槽:

讨债都是先文后武,您一来就武,恐怕不好收场。

甚至冷酷到要不到钱就让房似锦身败名裂:

和别人合谋设计女儿不孝,拍视频传网上,企图毁掉她整个人生。

后来为什么收手?

她挣不到钱,我就讹不到钱。不明智!

???

这是仇人,还是妈?

渐渐的,有观众咂摸出味来了,就像:

怼天怼地怼空气的作妖精们根本不是给启示的,而是专门设计来挑动我们情绪的。

而这些,就是现在电视剧中的“惨”和和从前优质电视剧中的“惨”最大的不同——

角色的惨,不是角色本身成长空间的必然。

而是简单粗暴的外来添加。

因为。

她们必须惨。

超级人设才足够有效。

吸睛。

惨,对观众来讲,也是一种刺激。丑事,谁不想围观?

拉近距离。

惨,让美貌能干的女角们一下跌进泥土里,一下就变得很接地气。

戳泪点。

容易让人产生同理心,#心疼房似锦#的话题下面一堆人为房似锦哭。

甚至#房似锦太惨#还上热搜了。

攥逆袭。

从惨到强,借角色完成观众期待的”逆风翻盘“。

一个小问题:

比惨有没有终点?

03 终点

不是不可以惨。

但当惨为了话题和冲突变了夸张、反常和猎奇。

卖惨本身,就透露出一种急功近利的刻意。

让角色可劲闹、平白无故惹是生非、节外生枝。

强塞戏剧冲突,剧本能飞快撸到七八十集,但角色越来越“脸谱化”……

但角色失去多样性,差异性就变得寡淡无味。

观众呢?

一开始,是沉浸在游戏感的剧情中不断打怪,看主角升级,获得虚构的短暂快感:

《欢乐颂》中的曲筱绡怼樊胜美原生家庭,弹幕长这样——

谩骂恶人:

力挺正义使者:

是的,看见恶人有多气,看恶人被怼就有多爽。

但千万别以为观众会怎么样,而是……

编剧沦为操控情绪的工具,电视剧沦为毫无深度的话题制造机器。

更何况,一轮一轮的卖惨,本质上是在给观众“脱敏”——

我连那么惨的人都见过了,下次你弄个不太惨的我可不买账了哦。

于是,角色越来越惨,一路升级。

一开始是樊胜美,后来是加强版的苏明玉,再后来是加强樊胜美和加强苏明玉合体版的房似锦。

比惨有终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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