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中国现代汉语“老公”这个词,我们如今一般是用作妻子对丈夫的俗称。可是,中国已婚女人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称自己丈夫(配偶、爱人、先生等,古代说良人、官人、相公、夫君、外子等)为“老公”的呢?为什么很多人主张不要叫丈夫为“老公”呢?那我们就先来“说文解字”,溯源一下这个词汇吧。
“老公”其实最初是周朝人对祖先的尊称。中国第一部诗歌总集、中国文学两大源头之一(另一源头是“楚辞”)对《诗经 豳风 七月》里说:“献豕从老公。”这里的“老公”就是指列祖列宗。
后来,“老公”变成了对老年人的通称。如《三国志 魏志 邓艾传》里的:“七十老公,反欲何求!”《宋书 萧思话传》里的:“既久废射,又多病,略不能制之,便成老公,令人叹息。”《北齐书 彭城王浟传》里的:“徵为侍中,人吏送别悲号;有老公数百人相率具馔。”就是这个意思。
甚至“老公”有时候竟还成了对老年人的蔑称。如《南史 贼臣传 侯景》里的:“请兵三万,横行天下;要须济江,缚取萧衍老公,以作太平寺主。”《北史 高隆之传》里的:“帝将受禅,大臣咸言未可,隆之又在其中,帝深衔之。因此大怒,骂曰: 徐家老公! 令壮士筑百馀拳,放出。”便是这种用法。
在古代“老公”还是一种对父亲的别称。如《北史 高昂传》里的:“及次同(昂父)死,昂大起冢。对之曰: 老公!子生平畏不得一锹土,今被压,竟知为人不! ” 宋朝诗人范成大的《读唐太宗纪》诗之五:“嫡长承祧有大伦,老公爱子本平均。”
当然,中国古人把丈夫俗称为“老公”,其历史也比较悠久了。如宋元时期的《京本通俗小说 错斩崔宁》:“你在京中娶了一箇小老婆,我在家中也嫁了箇小老公。” 元朝杨显之的剧本《酷寒亭》第三折:“我老公不在家,我和你永远做夫妻,可不受用。”元明之交施耐庵的长篇小说《水浒传》第五回:“那大王叫一声: 做什么便打老公? 鲁智深喝道: 教你认得老婆! ”明朝冯梦龙的短篇小说集《喻世明言》第一卷:“约莫半酣,婆子又把酒去劝两个丫鬟,说道:“这是牛郎织女的喜酒,劝你多吃几杯,后日嫁个恩爱的老公,寸步不离。”明朝吴承恩的长篇小说《西游记》第三五回:“这样个宝贝,也怕老公,雌见了雄,就不敢装了。”在这里,“老公”已经有丈夫的意思了。
不过,古人叫丈夫“老公”,再早也得在南宋末年到元朝,而盛于明清两朝,那个时候中国的经济南移,且市井文化、平民娱乐繁荣,戏剧曲艺、话本小说在南方的大城小镇的街坊中流行,才有把丈夫俗话叫做“老公”这种土壤的产生。所以,有人说唐朝在北方时期就有了这个说法,并且杜撰了一个传说(或者说佳话),显然不科学。
传说是这样的:唐朝有个读书人名叫麦爱新,他考中功名后,觉得自己妻子年老色衰,便产生了嫌弃老妻、再纳新欢的想法,于是写了一副上联放在案头:“荷败莲残,落叶归根成老藕。”恰巧此对联被他妻子看到。妻子从联意中觉察到丈夫有了弃老纳新的念头,便提笔续写了下联:“禾黄稻熟,吹糠见米现新粮。”以“禾稻”对“荷莲”,以“新粮”对“老藕”,不仅对得十分工整贴切、新颖通俗,而且,“新粮”与“新娘”谐音,饶有风趣。麦爱新读了妻子的下联,被妻子的才思敏捷和拳拳爱心所打动,便放弃了弃旧纳新的念头。妻子见丈夫回心转意,不忘旧情,乃挥笔写道:“老公十分公道。”麦爱新也挥笔续写了下联:“老婆一片婆心。”
这个传说也许存在,内容、主题也很好,但想必不是发生在唐朝,而是宋元时期甚至以后了。
但是在中国古代,“老公”还是对太监的一种称谓,这主要是盛行在明朝末年到清朝之后。如明末李自成领导的农民起义大军进北京后,即有"打老公"一说(《枣林杂俎》)。清朝中期曹雪芹的长篇小说《红楼梦》第八三回:“门上的人进来回说: 有两个内相在外,要见二位老爷。 贾赦道: 请进来。 门上的人领了老公进来。”清朝末期李伯元的长篇小说《官场现形记》第九回:“他就立刻进京,又走了老公的门路。”这里的“老公”都是指的太监。
太监其实就是阉人,被阉割、去势以后送进宫为皇帝、后妃们服务的“非男人”。他们早年被叫为宦官,明清则主要叫太监。而这是历史上一个既可怜又可悲、既卑下又丑恶的群体、角色。
还有一个说法,自明清末年到民国,妓院窑子里的那些娼妓婊子们,在私下的互相吓唬打趣时,也把嫖客称做“老公”的,这显然是源自太监说法的一种延伸蔑称。
因为明清离咱们今天最近,所以我国古代对“老公”(包括“公公”、“老公公”等)的说法,其实主要还是指太监;而近现当代称祖先、老年人、父亲、丈夫为“老公”的就很少了。
那么,我们今天为什么已婚女人常常把自己的丈夫叫做“老公”呢?这主要是最近改革开放以来仅30年左右的时间里,以香港、广州、深圳等地为主的粤语、粤文化的兴起,广东人平时俗话就爱叫丈夫为“老公”、爱叫妻子为“老婆”,随着粤文化的流行、社会的开放搞活,这些说法就风靡全国,乃至约定俗成、深入人心了。这其实跟古代的关系并不大(即明清时期只局限在江南的戏曲舞台、演义小说、市井街坊的把丈夫叫做“老公”,影响很小)。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做女人的还是称自己的丈夫为爱人、先生、夫君等好,而不要叫“老公”;同样道理,男人们对自己的妻子也最好是称爱人、夫人、太太等,而不要叫“老婆”,毕竟这是一种很粗鄙、低俗、恶劣、卑下、负能量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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