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卢璐

这个暑假过得好快乐,七月在家天天睡到九点半,好吃懒做,八月去了英国三周,我就觉得旅行的乏劲儿还没过去,八月这就过去了,九月就来了!孩子们今天开学!

一想到开学,对我来说,不仅心,还有胃,都已经皱成一团了,如果不是硬撑着,真要哭晕到厕所里了。对我来说,这真是人生路上的又一个新体验啊。

因为自从思迪上幼儿园小班起,过去这九年里,我一直都是:放假让我最头疼,开学是我最开心的日子,和今天,完全是反的!

我之所以会有这种一百八十度的改变,当然是被生活的耳光,一个接着一个打出来的。

应该说,2022年,我有一个并不太愉快,甚至可以堪称噩梦的上半年。

从春节开始一直到六月学年结束,我甚至到了去找我的那个临床心理医生朋友,郑重地请她帮我推荐心理医生的地步,毕竟心理医生的行规是不给认识的朋友做咨询。

我真的感到,而不只是觉得,我已经撑不住了。

悲催的4月再见5月重新开始(9月的第一次崩溃)(1)

而且,我的崩溃并不仅仅心理上的,更是生理上的,每次生气之后,我都会觉得右边乳房外侧隐隐地疼。

只不过法国这倒霉的全民医疗,三个月我还没约上我的妇科医生,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乳腺增生或癌变。

能让我产生如此深刻变化的“罪魁祸首”,既不是我的工作也不是我的婚姻,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如需保命可以割舍。

我的煎熬来源于我的两个孩子,对,就是卢思迪和卢子觅,一个是我的左心室,一个是我的右心室,缺了哪一边,我都没法活。

写到这里,我估计会有人说:“你的要求太高了,放松一点,别太卷了。”

我知道,无论是在公众号里,还是在实际生活中,有很多姐姐阿姨奶奶姑妈,都是看着她们长大的,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俩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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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亲妈,我要实事求是地说,她们是很好的孩子,每个人都有很多良好的特质,可前提是,别谈学习!

两个人平常都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能歌善舞,可到了学习上,就是拖拖拉拉,不求甚解,丢三拉四,知难而退,退避三舍。

譬如,卢思迪在今年五月,中文数学课随堂考试得了0分。我问她怎么回事儿?她说,老师布置要复习,结果她忘了。于是考试的时候,很多题不会,就没有交卷子。

姐姐这样子,妹妹自然不甘示弱。

法国小学一般没考试,一直到今年六月底,四年级的卢子觅才经历了人生第一次期末中文考试,52分。因为她有两整张卷子,30分的题,一个字也没写。

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字太多,我累了。”

至于忘记作业本;上行写完,下行就错;两小时写三行字……这些日常,就不说了。

你说她们笨吧,她们能破译密码,偷看YouTube,你说她们聪明吧,乘法口诀都记住了,可加法口诀却常搞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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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法国小学五年制,开学卢子觅就是小学最后一年了,即将小升初。这姿态,我觉得,我的花儿已谢了,再等也不会开。

所以整个春天,我和两个娃之间,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包括且不限于:

每天放学督促她们写作业,晚饭后检查作业,并通过提问或者听写的手段来确定,真的已经记住了,再尽量把老师教过,没学会的补一补,完全没有什么课外的内容,主要是仅仅这些,就已经让我们不堪重负。

我就变成了古希腊神话里,被众神惩罚的,每天都要推着一个沉重无比的大石上山,然后再看着石头滚回原地的西西弗斯,每天每天永无尽头而又徒劳无功地周而复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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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西弗斯》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艺术家缇香作品

然而,我并不是英雄,既没有英雄的精神,也没有英雄的力气,所以我找不到加缪在《西西弗斯的神话》里解释出来的,推石头时的无声快乐和充实,我有的,只有深深的挫败感,并开始痛恨着这两个永远也叫不醒的,装睡的家伙!哪怕是我的孩子。

真的,对于一个女人,一个母亲,哪怕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母性大于天的女人,当有一天,自己察觉到,自己居然会讨厌自己的孩子,那种震惊和不舒适感,让我有一种罪孽深重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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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中下,大约是我和孩子们斗争得最激烈的时期,我们已经到了不能在同一个房间相处超过30分,必然开始吼。

对于这个状态,不仅仅是我,卢先生也很颓然,他也在用他的方式做着努力,让孩子们改变,然而,真的很难。

在开始写文做博主之前,我曾经在一间法国学校里当过老师,根据我的观察,虽然孩子的智商有高有低,但面对今天普遍的教育内容而言,决定成绩并不是智商,而是孩子的意愿。那些学习好的孩子,都有很强烈的个人意愿和自我要求。

大家都说“努力”就是,一个要出两份力的奴隶,的确,平白无故地,谁愿意苦呵呵地出力?可是不苦呵呵地出力,剩下的,不就只有傻呵呵的无力么?

所以,虽然很少,但真的有孩子是天生就有责任感;也有很多孩子或者生于寒门,或者家道中落,总之吃过生活的苦,深知别无他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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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家里有矿的孩子,是可进可退,有选择的,反正有保底;最要命的,就是我们这种,从没缺衣少食的中产孩子,生活太舒适,根本没有学习的需求和动力,什么道理说起来都懂,可就是做不到俯下身子去努力,然而,却没有人能保她们一辈子。

我们真不是那种只看成绩要求分数的父母,可在今天社会中活着,就算是学门手艺,也得精益求精,不能点到为止。

今天,我的或者大多数我见到的中产家庭的孩子的共同性在于:善良,有爱心,有礼貌,懂得享受,知识面很广,兴趣点也很广,道理都懂,可就是没啥时间概念,既不能专心,也不能吃苦。

所以,对我来说,我的育儿焦虑根本不是,她们能不能考名校,出类拔萃,而是会不会变成一个磨磨蹭蹭,眼高手低的啃老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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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我和一个朋友吃饭聊天,我说:“养娃不能放松,真要好好抓。”

她很诧异地说:“我觉得你不应该这么卷,你说这话,我很诧异”。

接下来我们来了一场疾风暴雨式的辩论。

她的主张是,孩子要快乐,父母要学会尊重孩子,要找到兴趣,放手放心。

我的主张是,学习是很苦的,兴趣只能有5分钟的热度,却不会让她们努力到底,父母一定要在督促,否则一盘散沙,就再也很难雕塑。

我们两个人足足讲了两个小时,到最后索性把每人每个娃的日程,功课,成绩,兴趣……所有细节都一一地对了出来,我们才发现,事实上,我所谓的死命督促比她所谓的放心放手,更宽松,要求更低。

这件事儿,给了我两个人非常深刻的启迪,让我想明白一个道理:

今天的教育虽然百家争鸣,各有心法,但最难的部分是,无论是父母还是孩子,都各有标准,根本无法量化。

给人当妈,按照今天社会舆论的导向来说,无论怎么做,反正二十年后都是错的,走心重要,顺心更重要,问心无愧,便是最好的。

开学了,祝天下老母亲们心平气顺,各自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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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璐说

说了那么多泄气的话,其实在养娃路上,也总会有点让你感动和骄傲的高光时刻。

我没有养过猫,但我琢磨着,养娃就像是养猫,喵主子再不待见铲屎官,但偶然也会勉为其难地给摸给抱抱。

这个夏天,卢思迪和卢子觅也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高光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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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4日,新冠三年之后,终于重新开放外国留学入境了,真的太开心了。

中国驻法国大使馆举办了:“留学美丽中国·共促文明互鉴”联谊会。作为在法国学习中文的孩子,她们当着一百多位嘉宾面前,现场用中文和法国朗诵了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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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人太多了,视频拍的全是人头

讲真,最初我以为去的只有中国留学的孩子和家长,想得太简单了。在开始之前,我才发现到场的还有法国外交部,教育部,法国各大顶级高校的代表,还有几家媒体,我真是紧张到,甚至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要不要躲到厕所里,等她们讲完再出来。

我知道,她们两个也非常紧张,但她们还是克服了自己的紧张,完全没有出错,把我们练的,都发挥了出来。

下来之后,思迪告诉我:“妈妈,我站在台上的时候,腿都发抖。我得使劲地站着,才没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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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不仅赢得了一片掌声,并成功地引起了驻法国卢沙野大使的注意力,在后面的酒会里,追星成功,要到合影。

这不过是她们的人生三分钟,但我知道,这三分钟,她们一辈子都会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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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璐:有两个女儿的留法服装硕士、作家,行走在东西方文化差异裂痕中间的,优雅女性自媒体。新书《三十几 来得及》,《有实力才有底气》正在热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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