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炒得沸沸扬扬的郑爽事件,让全民都在讨论做人的道德底线问题,代孕又弃养这件事,发生在一个有着如此甜美长相的女孩身上,简直反差太大,令人惊掉下巴。面对两个可爱的婴儿,没有一点慈爱之心,为了一己私利,只希望尽快甩脱干系,这一次全民大讨论,甚至闹到了国际上,美国、英国、韩国、日本等主流媒体都有报道,在号称比较开明宽容的西方人的观念里,尚且不能容忍这样的事,那么在有着几千年传统思想的中国,对这样的事更是无法容忍,无不让人惊叹:她做人的起码良知和底线呢?她还有做人的资格吗?这让我脑袋里瞬间闪出太宰治和他的《人间失格》,所谓人间失格的意思就是失去做人的资格。

《人间失格》是太宰治的半自传体小说,此书发表于1948年,同年太宰治自杀,这本书因此而成为了绝笔!

人们都说太宰治就是“丧”文化的代表,而他的《人间失格》就是无赖派的代表作,但是我一直认为那不叫丧,在这本书里我一直保持着跟他的共鸣,就发现他写出了我一直想表达而表达不出来的一种感觉,每一次读到他对主人公叶臧的心理描写,都稳稳的写出我很多年以前有过的状态。如果说这就是丧的话,那我也有一段相当长时间的丧的情绪。

在书里,叶藏通篇都在述说着对人类的恐惧,他从不跟人争论,总是唯唯诺诺,极力讨好,“我的人生充满惭耻的记忆”,太宰治巧妙的把自己的所思所想,通过叶藏的独白表现了出来。

而我却从中读出了叶藏满心的不甘和无奈,我认为他才是最清醒的那个,而真正人间失格的是那些撒谎成瘾,把相互欺骗,做得那么光明磊落,理所应当,并从中获得生存自信的人。

人间失格为什么只讲到27岁(人间失格读完才明白)(1)

一,少年已知愁滋味

大庭叶藏,从小到大就总是逃避现实,不知道怎么跟人相处,从而装傻,装痴,对别人一再退让,妥协,讨好,强颜欢笑讨别人开心,讨别人喜欢,认为只有这样才是活下去的方法。“我想到一个好办法,那就是假痴假呆,诈哑佯聋,这是我向人类最后的求爱。”

他明明不饿,但是只要有人问他饿了吧,他就应和着说饿了,然后大吃;当父亲问他想要什么礼物时,他不敢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最后为了不让父亲生气而违心选择了父亲推荐的礼物。“对讨厌的食物不敢说,对喜欢的事物,也像做贼似的畏畏缩缩,惴惴不安。难以言喻的恐惧使我苦闷不已。”

家人轻描淡写地批评,他也如霹雳的震撼,仿佛他们说的是真理,而怪自己没有执行真理的能力,从此不能与人同处于一片天底下了。小小年纪,如此察言观色,生怕惹人不高兴,没有了少年该有的天真,率直,不知不觉成了一个不吐实话的孩子。

如此卑微的叶藏,是他心底太过善良,太过自卑的缘故,他总是从别人的角度看问题,揣测别人的想法,揣测他们想看什么,想听什么,他就投其所好。忽略自己的需求。他的想法跟别人不同的时候,他总认为别人是对的,自己是错的,“总之,我绝不能成为人类的眼中之碍,我只是虚无,我是风,是空气。”

“对人类,我始终心怀恐惧、战战兢兢,而同为人类的一员,我对于自己的言行举动更是毫无自信,只能独自将懊丧偷偷锁进心中一隅,抑郁、神经质,统统深藏起来,同是时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乐天模样,逐渐将自己改造成一个装疯卖傻的怪人。”

他竭尽所能地讨好别人,把自己的内心需求藏得严严实实, 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曾经我也会为了博得别人的好感而违心地做一些自己不感兴趣的事,说一些别人爱听的话,以期融入他们的圈子,我相信,有这种心理状态的人应该不在少数。读这本书时,竟真的不觉得压抑,或沉闷,而是深深的同情,感同身受。叶藏的烦恼,也曾是我年轻时的烦恼!

记得在《圆桌派》里,青年作家蒋方舟就提到过,她曾是一个很典型的讨好型人格,无论是在跟外人的交往中,还是在跟亲戚朋友的交往中,她都尽量迎合别人的想法,不轻易表达自己真实的情感,一是怕别人会笑话,二是怕自己的观点跟别人不一样,引来尴尬,有时为了迎合别人而失去自己的原则。这样的人,就是太懂事,太替别人着想,心里有所有人,唯一没有自己,让自己活得好累,也好心酸。

而我们的主人公叶藏则更典型,他甚至不仅迎合,还要故意出丑、故意搞怪,以期获得他人的笑脸。他写作文时,故意写一些滑稽的故事,不按常理出牌,当他偷偷看到老师特意找出他的作文本来看,并且哈哈大笑时,他觉得十分满足。

真正让他开始从此不再相信人类的一件事是,一次他父亲主持的演讲,各色人等当着他的家人的面对他父亲极尽赞誉,背面又批得体无完肤,就连他家的下人都是如此,这其中的欺蒙、谎言,被他们演绎得如此高明,如此光明磊落,这活生生的人间失信的例子,让叶藏不再信任人类,他观察到这样的例子在人类生活中俯拾皆是,即使是自己的父母,也不例外。

“那些相互欺骗着却又光明磊落、公平而欣愉地生活,或者似乎从中获得了生存自信的人,却实在让我无法理解。倘使我能明白,也许就不会如此恐惧人类,也不必殚精竭力装痴装傻以讨好人类,更不必同人类生活相对立,以致遍尝这地狱般的痛苦了吧。”

书中一直使用“人类”这个词,仿佛作者是跳出人类这个范畴,以非人类的旁观者的身份在观察人类的活动,讲述人类的行为。

其实如这般阴一套阳一套的例子,即使在当今的社会不也是比比皆是,不胜枚举吗?对于一个世界观、人生观正在形成的少年来说,真是莫大的打击和暗示。叶臧太过正直的缘故,才对人类这种阳奉阴违,欺上瞒下的行为无法理解,也无法同流合污,感觉融入不进这样的人类圈子里。

“实在是由于人类对名叫叶藏的我,将信任之门重重关闭的缘故。”于是从此,少年的他尝到了深深的愁滋味。

人间失格为什么只讲到27岁(人间失格读完才明白)(2)

二、青年的迷茫和惶恐

叶藏进入中学,寄宿在远房亲戚家,他越来越与人类格格不入,或者说是有一种没法融入人类生活的困顿情绪。他更卖力地装傻装开心,以期换来表面上的跟人类和睦相处。鲁迅说过“面具戴久了,就会长在脸上,再想揭下来,除非伤筋动骨扒皮。”他这个面具已经戴太久了,讨好也成了一种习惯和本能了。

在他完全沉浸于自己越来越炉火纯青的装傻和表演中时,冷不防被同学龙一看穿了真相,一句“假的”,对被揭穿的恐惧,让他仿佛被地狱的烈火灼烤,精神几近狂乱,他更加谄媚的讨好龙一

由于他“幽默、搞笑”,长得不赖,颇得女孩子的青睐,女孩在他面前矫揉造作的表现让他暗暗好笑,她们无休无止地耽于他的表演,以至于每每弄得他筋疲力尽,他不只讨好认识的人,就连表妹带来的不相干的同学,他也极尽卖力地讨好,每个人看到他都会发笑,都觉得他有趣极了,而他内心却非常阴郁。

这让我想起电影《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中,松子为了想让爸爸注意到自己,一直没能如愿,后来有一天,松子无意的一个鬼脸换来了爸爸的笑脸,从此,她就一直做着这个滑稽的鬼脸,以博得爸爸一笑,她努力讨好的一生,也造就了她“人间失格”的悲剧。

叶藏高中来到东京上学,因为喜欢画画,在学画过程中认识了崛木,这个人对精于各种好玩的,好吃的,旁门左道的事啥都会,酒肉朋友而已,但叶藏慢慢发现跟他在一起,没那么累,他不用再装傻,因为“就对人间充满迷茫,彻底游离于人类一切蝇营狗苟这点来说,他与我是同类,只是,他的装傻是出自无意识,并且全然没有觉悟到这样做的悲哀,这是他与我本质上最大的差异。”

因为这位朋友的带动,在失去父亲的庇护,生活开始困顿的时候,他渐渐怠弃了学业,经济的拮据和心灵的虚空,他学会了喝酒,抽烟,找妓女,在妓女上他找到了不加虚饰的善意,没有任何算计、没有任何强迫的善意。

“我逐渐明白,烟、酒、娼妇都是转移和排遣对人间恐惧的绝好手段,纵使只能一时转移和排遣。而为了寻求这种手段,即使倾尽所有家当,我也会不顾不惜。”

穷困潦倒的时候,最容易沉沦,最脆弱,也最容易想到死。尤其是叶臧再也看不到希望,内心早已把自己隔绝在人类这个群体之外的人。

当他绝望地自杀未遂,我倒是觉得可以理解,理解他整个“丧”的过程,似乎以他的性格,就必然是会有这样的结果,他太敏感,也太脆弱,毕竟他经历了太多不如他意的事情,每一桩都不是他想要的,就莫名其妙走到了这一步,是的,他没有人生规划,他一直想按人们期许的样子在走,但是走出来的路,却既不是家长想要的样子,也不是他自己想要的样子。

当你看破一切时,才明白,原来失去比拥有更踏实。所以他宁愿失去,失去生命。

“这就是我,世人对我无所谓宽容与不宽容,也无所谓抛弃与不抛弃,我是只比狗和猫更劣等的动物__蟾蜍,只会在地上慢吞吞地爬。”

低入尘埃的人生态度,即使在看到自己的妻子被侵犯的时候,他都能默默退回去,“这也算是人间如戏吧,这也算是人类的本性吧,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对人类本性的绝望,他自己越发的对世间所有失去信心,诀别了对人世生活所有的期待,他感觉怎么努力也没法跟人类好好相处

最终他因为肺结核、因为吗啡上瘾,因为一切胡作非为的事,被父亲送进了精神病院,他这次真正清醒地意识到他已经丧失做人的资格,彻底变成了非人!

三、写在最后

一路读下来,我对他的那种讨好型人格感到很心疼,心酸,又很无奈,讨好型人格其实就源于本身无原则的善良和深深的自卑,具体表现就是:比如给朋友发出一个消息,如果很久没收到回复,就开始揣摩是不是哪句话得罪他了,是不是他不愿意理我了;在家里就是表现得特别懂事,特别能得父母欢心,其实自己一点都不开心,越活越累,越沉重,渴望从别人的眼里得到认可,为了被喜欢,能融入,愿意付出一切努力,总是以他人为中心。

“想要在人的世界里好好地活下去,那种不能实现的焦虑以及想要认认真真活着的渴望才是他的本质。”日本明治大学教授齐藤孝这样评叶藏,同时说的也是太宰治。

我认为,叶藏才是那个最清醒的人,其实也是太宰治本人,活得太清醒。而真正失去做人资格的难道不是那些说谎成瘾, 把相互欺骗做得那么心安理得,并从中获得生存自信的人吗?

太宰治最终的选择,也许对他是一种解脱,没有对与不对,没有应该与不应该,尊重他人的生活选择,如果真的感到活着只是痛苦,无人理解,不被接纳,舍弃未尝不是解脱,只是可惜了这样的一支文采飞扬的笔和这样一个思想深刻的人!

人间失格为什么只讲到27岁(人间失格读完才明白)(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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