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唐诗人中,李白公认是一个狂放的人。
杜甫曾有诗句:
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
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杜甫十分欣赏李白的气度与才华,才与之结为好友。
在唐代,还有人比李白狂吗?还真有。这个人就是杜甫的祖父杜审言。
矜狂的杜审言曾写下一首思乡的春日五律,被称为初唐五律之首,千古传唱。
这首诗就是杜审言的名作《和晋陵陆丞早春游望》。
《和晋陵陆丞早春游望》
独有宦游人,偏惊物候新。
云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
淑气催黄鸟,晴光转绿蘋。
忽闻歌古调,归思欲沾巾。
这是一首思乡诗,颇有些伤感,与杜审言狂傲的性格颇有些不搭。
杜审言是初唐诗人,他是杜甫的祖父。唐高宗年间考中进士,与李峤、崔融、苏味道被称为“文章四友”,在当时,也是名重一时的诗人。
《唐才子传》记载:(杜审言)恃高才,傲世见疾。
杜审言仗着自己才华高妙,傲视他人。
那一年,苏味道为吏部侍郎,杜审言来吏部写报告。
写完出来,杜审言说:苏味道要死了。
一旁的人吃惊地问:为什么?
杜审言说:他看了我写的文章,要羞死了。
如果你在一旁,一定会给杜审言一个大白眼。
这还没完,杜审言接着说:我的文章,应当得到屈原和宋玉这样的人作属官,我的书法让王羲之也甘拜下风。
连屈原、宋玉、王羲之都要服气他的才华。这样的言语,不可谓不狂妄。
杜审言还怼过宋之问。
有一次,杜审言病了,宋之问就约了武平一去看望他。
杜审言对着他们感慨道:我被病痛折磨得实在辛苦,我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我死了,你们终于有机会了。可是,我这么有才,你们还是代替不了我。
如果大唐要评一个“毒舌”诗人,杜审言一定能上榜。
小七着实想笑,觉得杜审言真是可爱,人家好心好意来看你,你不说谢谢人家,还说这样打击别人的话。
杜审言的性格就是如此,在狂傲中,还有一丝幽默。
再狂妄的人,在故乡面前也会低下头来。
武则天永昌元年(689年),杜审言在江阴任职,距离他考中进士,已经有快二十年了,多年在外为官,河南老家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
这一天,他和一位陆姓友人游览春光,陆丞写了一首春日诗,杜审言和了这首《和晋陵陆丞早春游望》:
独有宦游人,偏惊物候新。
云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
淑气催黄鸟,晴光转绿蘋。
忽闻歌古调,归思欲沾巾。
春日本是高兴的,可是,杜审言却想家了,为什么呢?
因为“独有宦游人,偏惊物候新”,那些长期在外游宦的人,是最容易感知到自然物候的变化的。
“偏惊”两个字用得特别妙,诗人心中的那一动都在这两个字中了,句句惊新而处处怀乡。
江南的春天来了,“云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江南的新春是与太阳一起从东方的大海升临人间的,像曙光一样映照着满天云霞。
江南的景美,江南的气候也温暖。“淑气催黄鸟,晴光转绿蘋”,气候温暖,黄莺叫得真欢畅,晴朗的阳光下绿蘋颜色转深。
这是一派美丽温暖的江南春风,可是,面对这样的美景,杜审言却高兴不起来。
“忽闻歌古调,归思欲沾巾”,他忽然听到有人在唱古朴的曲调,勾起了归思的情怀,不由得落下泪来。
江山信美,终非吾土。江南再美,终究不是我的故乡啊。
即使狂傲如杜审言,想起故乡,也有一颗柔软的心。
中华民族是农耕民族,安土重迁,对家、对故乡的眷恋流入到中国人的骨子里。
这首诗是杜审言的代表作,历来评价很高,体例上韵脚分明,平仄和谐,对仗工整,是成熟的律诗作品。
结构上,首联一个意群,颔联颈联一个意群,尾联又一个意群,并且首尾呼应、中间展开。
这种行文方式是初唐律诗乃至此后的唐律中常用的格式。因此,这首诗可谓初唐时期完成近体诗体式定格的奠基之作,具有开源辟流的意义。
所以后代学者称这首诗为“初唐五律压卷之作”。
在思乡之时,留下一首传世的名作,杜审言泉下有知,定会狂声一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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