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理类小说《白夜行》被誉为东野圭吾的巅峰之作,故事从一桩被草草了结的离奇命案开始,将主角雪穗和桐原亮司长达19年的共生关系缓缓铺开,无望的爱情、复杂的人性和苍凉的命运充斥其中。
现在想来,雪穗和亮司这两个名字充满讽刺。
寓意纯洁的雪和希望的穗,自雪穗被侵犯日起,纯洁和希望就不再是她能奢望的东西。
而桐原亮司也在目睹父亲侵犯幼女的恶行,并气愤地杀害他后,永远地生活在了黑暗之中。
两个原本该在白天行走的孩子,只能在白夜中,如枪虾与虾虎鱼一般共生,做彼此黑暗中唯一的那道光。
看完总有些伤仲永之叹,但仲永之伤,在泯为众人。而雪穗和亮司之伤,却是连个堂堂正正的人都做不了。
书中对雪穗的母亲西本文代的死因没有说得很清楚,可能是服药过量,可能是煤气中毒,但细节交代,如果雪穗早半小时发现的话,西本文代是有救活的可能的。
雪穗在人前自责,说后悔当时没带钥匙。
但在后文,雪穗的钥匙圈上有个小铃铛这个细节,与当时公寓管理员听见雪穗每走一步带动的铃铛声响重叠,瞬间让人不寒而栗:或许,西本文代之死,是她的女儿雪穗有意为之。
哪怕不是她故意投毒,她也有故意延迟时间,对施救袖手旁观的不作为所在。
为什么她会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行径来?
可能是出于对母亲明知当铺老板桐原洋介有恋童癖,花100万买她是做玩物,仍为了生活将她出卖的怨恨;
可能是出于想摆脱贫困家庭,进而被好人家收养的野心;也可能两者都有,我们不得而知。
但却能从细节窥见,那时候才11岁的雪穗,已经丧失了大部分正常的情感,她的目标只有活着,并且是高高在上地活着。
为此,她将人的感情和情绪反应玩弄于鼓掌之中,利用当时日本社会注重的贞操观念,使计让初中的同学藤村都子、川岛江利子受到侮辱,甚至让桐原亮司去强暴继女筱冢美佳,之后自己再以救世主的形象出现,收服她们的灵魂,为己所用。
一个男人的恶念推倒了女孩们命运的多米诺骨牌,悲剧不会在雪穗身上结束,还是少女的筱冢美佳一辈子也忘不了那种深陷黑暗的感觉,只能紧紧抓住雪穗这束唯一的光亮。她将成为又一个雪穗。
世上的任何人,对雪穗而言,只有价值一说。
有用就笼络,没用就榨干价值再抛弃。
在第一次婚姻中,为了与富家子弟高宫诚顺利结婚,她设计让高宫诚与暗恋对象三泽千都留错过。
后面想跟高宫诚离婚时,又设计让二人重逢,并自导自演了高宫诚酒后家暴的事件,用丈夫外遇的借口顺利离婚。
在她离婚时,名下的精品服饰店生意已经蒸蒸日上,手上还有股票等资产,俨然是一个举止优雅的富婆。
当然,这一切,都少不了桐原亮司的暗中帮助。
雪穗与桐原亮司都有着很不堪的原生家庭,雪穗父亲早亡,母亲将她出卖;而亮司的爸爸有恋童癖,妈妈还与当铺的员工松浦有着不正当的情人关系。
他们知道彼此最不堪的那一面,关系复杂,既互相帮助,也互相利用,同时对彼此的情感也很复杂。
很多读者会纠结雪穗和亮司两人之间是否有爱情,雪穗的感情难以确定,但亮司对雪穗应该是有爱意,但同时也有从父亲处引发的亏欠感和赎罪心态。
亮司曾给好友园村友彦和他的女朋友剪过一个剪纸,是一个戴帽子的小男孩拉着戴蝴蝶结的小女孩的形象,就像是幼年的小亮跟小雪穗结伴去图书馆一般。
此外,亮司在跟其他女性发生关系时有迟泄的病症,可能有人认为是在帮好友园村友彦作伪证时,往尸体体内放精液留下的心理阴影。
但后文有一处,当栗原典子用手帮他时,他说典子的手很小,由此可见有其他人帮过他,进而产生手大手小的对比。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当时帮他一起作伪证的雪穗。
尽管命运早已深深纠葛,但从始至终,他们两人都不曾、也绝不会在一起。
书中两人唯一同框的画面是在结尾,桐原亮司为了保护雪穗从楼顶跳下,并用剪刀刺进胸口,结束生命。
那把剪刀刺死过小亮的父亲,也剪出过爱情,最终扑灭了雪穗生命中唯一的亮光。
《白夜行》整个故事的开展,东野圭吾没有用一个全知的上帝视角来进行叙述,而是从书中角色的口中来展现主角的成长轨迹、心理变化等。
雪穗向上流社会迈进的每一步,没有一个旁白来告诉读者她做了什么,而是从她身边的好友、丈夫、店员等人的视角,来展现她的手段和才干。
桐原亮司那条线也是如此,没有直白地描述他怎么想怎么做,而是从他高中的同学、创业的好友以及当铺的伙计身上发生的事情以及他们的想法,来展现当年那个阴沉的小男孩,是怎么一步步成为优秀的黑客、操盘手以及女人杀手。
这样做有个好处,就是不会太突兀,也让读者更容易进入剧情,靠自己的努力去将故事的原貌拼凑完整。
也因此,在整个故事落下帷幕,知晓每件事每个人背后的动机的时候,一股深深的悲凉和无力感涌上心头。
然而全书下来不是只有悲观和绝望,那个用了19年来追查真相的笹垣警官,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视为作者对这个世间的一缕期盼:
白夜难明,若是多些烛火,是否能让深陷黑暗的孩子们被拉一把,有朝一日在太阳下行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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