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前没想到高春花如此刚烈,看到高春花倒下,仍拿着血淋淋的匕首呆站在原地。

  站在村口石墙后的所有自卫队员,目睹了这场突然的变故,都惊呆了。吴大麻子没有了高春花这张“底牌”,恼羞成怒,砰砰两枪,击毙了呆站着的李玉前,还恨恨地骂道:狗娘养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吴大麻子把手枪插回腰间,像疯了一样,几个大跨步冲到马克沁重机枪前,一把握住枪柄,嗵嗵嗵地向村口的林怀忠兄妹扫射。

  就在吴大麻子跨向重机枪的那一刻,只见童新跃出石墙,抱起林静向一旁滚开。石墙后自卫队员没有等潘云峰发出命令,也向保安团开火。潘二愣的砰的一枪,射向了吴大麻子。可能刚才高春花的死还在让许二愣惊悚,这次子弹打偏了,只击中吴大麻子的右臂。不过,机枪声还是哑了。在自卫队火力的掩护下,童新、林静、林怀忠三人连滚带爬回到了矮石墙后,童新虽然救回了林静,但左臂还是被子弹“咬”了一口。

  温有元见童新负了伤,拉起童新,就向潘家院子跑去。惊魂未定的林静跟在两人后面跑回了院子。

  看到吴大麻子受伤,白孝东把手一挥:弟兄们,先退过河去扎下营来,围死潘家。听到白孝东的喝声,吴大麻子随即转身对吴道欢说道:老七,你骑快马回城,传我的命令,让安志成把二营带来杉树坪。我要把所有的本钱压上去,一次剿灭潘家。听到吴大麻子的命令,吴道欢转身离去。

  白孝东上前扶着吴大麻子:大哥,我们先把队伍撤到河对岸去,把你的伤包扎一下,等明天安志成带二营到了杉树坪,再进攻潘家不迟!

  不撤,老子就是要和潘云峰背水一战!吴大麻子像在赌气。

  白孝东向翟四俊使了个眼色,拉着吴大麻子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大哥,这不是赌气的时候,偷袭失败,先机顿失,我们退过河去在想办法。翟四俊和吴富军上前,搀扶着吴大麻子开始往德正桥慢慢撤退。

  文泰来带着七班沿桃花河而上走了十多里地,然后找到渡河的木排,渡过桃花河到了对岸,顺河而下走了大约三里地,正巧遇上潘龙,才知道夜间鸣枪报警的是他。文泰来没有细问潘龙,带着十四个人顺河而下,悄悄摸到德正桥附近时,突然听到一声低喝:站住!随着喝声,文泰来一群人被灌木丛中冲出的一帮人团团围住,几十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潘龙正要抬枪反抗,人群中传来一个女人声音:手别乱动,我金凤凰的枪可不认人!

  话声刚落下,一个披件黑披风,鹅蛋脸、大眼睛,容貌艳丽的女,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各位看官已经猜到,这个漂亮的女子便是金凤凰章凤。

  章凤对着周围的寨兵吼道:还愣着做什么?下了他们的枪!

  慢...小蛮,我们是杉树坪自卫队!

  章凤身边的小桃红用枪指着一脸疤痕的文泰来:你敢喊我家小姐的乳名,找死吗?

  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叫她乳名,章凤心里一紧。她用手拔开小桃红的枪,看着满脸疤痕的文泰来:你叫什么名字?

  没等文泰来说话,七班队员肖山已经抢着说道,他叫文泰来,是我们杉树坪自卫队的参谋。

  文泰来!能说出我的乳名,一定是他。

  章凤抬眼看看文泰来丑得吓人的脸,正想说话,此时金无用已经说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是潘云峰的人?

  三舅,我相信他们,放他们走!

  文泰来并没有走,大声说道:各位英雄,我知道你们是金家寨寨兵,现在吴大麻子保安团正在围攻杉树坪,我恳请你们伸出援手,和我们一道去增援杉树坪。事后,我和潘团长定会登门致谢。

  我们正是来杉树坪收拾吴大麻子的。弟兄们,跟他走,听他指挥。

  潘龙听到章凤的话,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会遇上这支救兵。金无用听了章凤的话,则显示出吃惊的表情。他侧脸盯着文泰来的脸看了好一会,实在无法相信,为何心高气傲的章凤,会对眼前这个丑陋男人言听计从,还把寨兵的指挥权交给他。

  文泰来在前面带路,上百人的队伍慢慢贴近德正桥,在离桥约两百米左右的地方,文泰来大手一挥,所有人埋伏在了河岸丛林里。

  章凤匍匐着爬到文泰来的身边,小声地问道:远哥,保安团已经开始回撤,你为何不打?

  文泰来摸出怀表看了下:小蛮,在耐心等等。我和潘团长约好,等自卫队发起反攻,我们在拦腰截断匪兵。

  章凤故意叫文泰来“远哥”,本是试探他,见他没有否认,心中暗自窃喜,她已经确定此人是陇志远。章凤苦苦地寻找陇志远三年多,却偶然在杉树坪遇上化名为文泰来的陇志远。此时,章凤心里正暗自高兴。真是踏破铁鞋无寻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杉树坪村口的潘云峰看着高春花就死在眼前,一口点没提上来,背靠矮石墙滑倒并晕了过去。蔡大耳和常剑上前扶着潘云峰。蔡大耳在潘云峰的背上,用手掌不停地轻捶着,常剑掐着潘云峰的人中穴,蔡大耳打着哭声,不停地大喊:五哥,五哥,你得挺住...过了好一会,潘云峰才缓过气来,他强忍着心中的悲痛站起身来:弟兄们,以前我跟大家讲过土狼的故事,今天,我们就要学土狼,狠狠撕开保安团这头“笨牛”的肚皮。

  看着大部分匪军已经撤过了桃花河,潘云峰提起步枪,跃过村口掩体石墙,向河坝里断后的保安团匪兵冲将下去。后面的蔡大耳鲁豹子抱着冲锋枪紧跟着他跳过掩体,像两只猛虎扑向了匪兵。此时,被高春花的死激怒的自卫队员,竟然没一个怯阵,纷纷跃过石墙杀向河坝的菜地,一时间桃花河边喊杀声震天。

  吴大麻子本以为自卫队的人数少,潘云峰不敢贸然反攻,所以不紧不慢地往河对岸撤。不料,潘云峰不退反进,兵出险招,带人居高临下杀将下来。看着大队士兵扑面涌来,吴大麻子拖着受伤的右手,大声吼道:机枪掩护,所有的人先撤过桥去,稳住阵脚。

  一旁的机枪手,刚握紧机枪板机,砰,后面的鲁怀德一枪干掉了机枪手。哒哒哒,蔡大耳的冲锋枪响起,跟着吴大麻子身后逃窜的匪兵被扫倒了几个。

  一听吴大麻子大喊撤退,匪兵们无心恋战,在白孝东的带领下冲过了德正桥。

  文泰来身边的章凤,转身从一个寨兵手中拿过步枪,枪口对准了德正桥正要开枪。

 文泰来一下摁住章凤的手喝道:别开枪!先放过一半后,再“吃掉”后面的。

  文泰来一直眼睛注视着前方,忘了把手拿开,章凤感受到文泰来手心的温度,脸上一阵发烧。

  这时,小桃红爬过来,一把掀开文泰来的手,喝斥道:你握着我家小姐的手做什么?拿开你的臭手!文泰来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对着章凤小声道歉:对不起!

 章凤没回文泰来的话,扭头对小桃红:告诉弟兄不要乱动,一切听文参谋的号令。

  小桃红“嗯”地应了一声,又从原路爬了回去。

  对面河滩上的厮杀,正在激烈。潘云峰左手提着步枪,右手提着驳壳枪,把所有怒火都发泄出来。砰砰砰,潘云峰扫出一梭子,撂倒正一个逃窜的匪兵,紧跟在他后面的鲁豹子手中的汤姆森冲锋枪“哒哒哒”,扫倒好几个敌军。冲锋枪在这短兵相接时,发挥出了最大的威力。

  高春花的死,激起了所有自卫队员的愤怒,此时的自卫队像喷发的火山,像一群复仇的土狼,要把河坝里的保安团匪兵溶化或者撕碎。

  蔡大耳打光了弹匣里的子弹,“嗖”地从背上抽出大刀,像梁山好汉李逵,杀进敌群之中,接连挥刀像旋风般砍杀,许二愣像一只警觉的猫,缩在队伍后面,伺机寻找目标。此时,只见一个保安团士兵抬枪指向冲入敌阵的蔡大耳,后面的许二愣“砰”就是一枪,击倒了这个士兵。鲁怀德同样押在阵后,用冷枪保护着冲在前面的潘云峰和高大山。

  蔡大耳身强体壮,一把大砍刀轮得像风车一样。此时,已经杀红眼的蔡大耳,提着大砍刀向吴大麻子扑了过去。吴大麻子身边的一名贴身警卫向追来的蔡大耳砰砰开枪,却被后面冲来的张正元“一枪撂倒在地。吴大麻子看到情况不妙,像只受伤的落水狗,继续往德正桥上逃窜。

  潘云峰看着吴大麻子就要逃过德正桥,一个跪射,砰砰两枪,子弹却被吴大麻子身边的死士用身体挡住。

  兵败如山倒,保安团这群匪兵平时只知道吃喝嫖赌,缺少训练。跑在后面的一部分敌人,已被自卫队逼进了桃花河里。但大部分保安团士兵仍尾随在白孝东身后,逃到了河对岸。

  埋伏在河岸的文泰来看到大部分匪兵已逃过河,便大声喊道:打!

  随着文泰来一个“打”字出口,埋伏在河边的人打出了一阵排子枪,撂倒了桥上好几个士兵。

  看见河对岸有埋伏,吴大麻子傻了眼。翟四俊挽着受伤的吴大麻子,对着吴富军大喊:老八,潘云峰有河岸埋伏,你带人从后面挡住潘云峰,我在前面杀开一条血路,保护大哥走!

  听到翟四俊的喝声,吴富军带着一队人马挡在桥上,后面匪兵几乎用身体当作人墙,掩护着吴大麻子撤过了桃花河。轰轰轰,一阵手榴弹在桥上爆炸,随后,像雨点般的子弹“泼”在桥上。翟四俊和吴大麻子侥幸过了桥,可他身后的吴富军这群匪兵却全被击毙在德正桥上。

  潘云峰带着张正元冲上了桥头,一个没断气的匪兵看见潘云峰,慢慢举枪正要向潘云峰抠响板机,左边的张正元一下扑向潘云峰。砰砰,枪声响起,张正元和潘云峰同时摔倒在桥上。张正元左背中枪,压在潘云峰的身上。听到枪声响起,跃上桥头的常剑向没死的士兵砰砰两枪,匪兵手中的枪滑落在地上,双脚一伸断了气。

  潘云峰从桥上坐了起来,把张正元抱在怀里,张正元抽搐了几下,血慢慢地从他的嘴里流了出来。只听张正元断断续续地说道:五少爷,你离家后,我一直跟着大少爷赶马帮,我就要去找他了,大少爷人好,我求你...把大少爷的遗骸...请回杉树坪...他一个人在外...好孤单...十三乡勇之一的张正元,话还没说完,头一歪死在了潘云峰的怀里。

  看到闭上眼睛的张正元,在想到被李家被活埋的大哥,潘云峰抱着张正元坐在桥上放声大哭起来。

  桃花河的对岸,战斗打得十分激烈,被七班和金家寨兵截下的匪兵还在拼命抵抗,文泰来和潘龙已经带头,与匪兵展开了近身肉搏,潘龙挥动大刀,接连砍翻了两个匪兵。一个匪兵抬枪向潘龙勾动了板机,“当”,撞针响起,枪里没有子弹,匪兵丢下枪,一个前扑抱住潘龙的腰,与潘龙扭打在一起。已经冲过河来的潘虎,砰的一枪,击在匪兵的腿上,潘龙趁机挥刀砍掉匪兵的半个脑袋。

  狭路相逢勇者胜,受到两面夹击的匪兵,丢下几十具尸体,往青龙镇方向逃窜。

  常剑带人开始打扫战场,把牺牲队员的遗体全抬到了打麦场上。潘云峰抱着高春花的遗体,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下桥头,潘龙背着张正元的遗体,一步一步的爬上村口的石梯。

  乌蒙山的风俗,在外死了的人,遗体是不能进屋子里的,所以,杉树坪的乡亲们把牺牲的十三个自卫队员及高春花的遗体全摆在打麦场上。

  金无用带着金家寨寨兵也来帮忙,在桃花河下游三里地以下的杉树林里,挖了一个大深坑,掩埋五十多具保安团匪兵的尸体。

  看到杉树坪潘家全沉浸在伤痛中,章凤借口要回金家寨,便让金天祥集合队伍离开。文泰来和常剑把他们送过了德正桥。

  站在桥头上,章凤停下步子,盯着文泰来小声说道:远哥,就算你不承认,我也知道你就是陇志远,因为,我的乳名除了爹娘和你,没有外人知道。现在你虽然变丑了,但是,你还是我心中的那个远哥,我等着你来拜堂成亲。章凤说完,掉头一路小跑,赶上了等她的小桃红。

  但是,章凤并没有带着金家寨的人离开青龙镇,她担心保安团再次袭击杉树坪,带着寨兵在离潘家十多里地的青杠坡扎营。

  潘老太爷把自己准备的两口棺材拿了出来,装殓高春花和张正元,连夜请来了木匠,打制十二口棺材。准备第二天,把高春花和十三个自卫队的遗体都送上老坟山安葬。

  吴大麻子带着残兵败将逃到青龙镇上时候,已是傍晚时分,吴大麻子和小诸葛随着李玉轩进了镇公所。

  此时,李玉轩还不知道吴大麻子亲手毙了三弟李玉前,仍然热情地邀请俩人去家里吃饭。吴大麻子借口晚上要开军事会议,谢绝了李玉轩的邀请。其实吴大麻子知道,如果有人告诉李玉轩是他亲手毙了李玉前,李玉轩会想方设法弄死他。

  吴大麻子自阿维山为匪以来,从没有遭受过如此惨败,情绪相当低落。加上右臂还在疼痛,便叫白孝东去找了两泡鸦片,在镇公所抽了起来。

  第二天下午,安志成带着二营到了青龙镇。吴大麻子在青龙镇镇公所的会议室,召开了所谓的军事会议。参会的有:安志成、白孝东、翟四俊、龙一彪、吴道欢。

  会议商讨的主题:是否继续攻打杉树坪。

  最先发言的是翟四俊,这次一营损兵折将,死伤了八十多人,心里正窝着火,他坚决主张再次攻打杉树坪。

  小诸葛则不主张再打下去,他的意思是向秋原警备司令部请求增援,等援兵到了雄山之后,再接着攻打杉树坪。

  其实,在场的人都知道,小诸葛的心思是保存实力,不想再和潘云峰再拼下去。吴大麻子看着俩个结义兄弟争执不下,便大声说道:你们都别争了,我们听一听安副团长的意见!

  听到点到自己的名,安志成站了起来,不紧不慢的说道:既然团长问我的意见,我同意白参谋的想法,理由有三:一,既然一年一度的冬季剿匪就要开始,我相信秋原警备司令部会统筹安排清剿事宜;二,潘云峰毕业于黄埔军校,是打过无数大仗的职业军人,杉树坪村又易守难攻,如果没有山炮或迫击炮支援,我们现在的实力很难攻下杉树坪;第三点最关键,杉树坪自卫队是雄山县府批准的合法民团,我们要攻打杉树坪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

  安志成刚说完理由,翟四俊“啪”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对着安志成大声吼道:就算是李玉章批准成立的民团,就以潘云峰在豆腐街与老鸹寨土匪晚晴天勾结,杀害保安团连长李光有,我们也该剿灭潘云峰民团。

  安志成没有发怒,而不冷不热地回道:翟营长,我咋听说你率队攻打杉树坪,是为了帮人捉拿姓林的兄妹呢?

  翟四俊正要辩解,吴大麻子已经抢先发话:白参谋,你今天就派人把请求增派兵力的报告送秋原警备司令部,我们先驻扎在青龙镇,等着安司令的答复!

  吴大麻子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会议室。

  翟四俊怒火未消,狠狠地愣了安志成一眼,怒气冲冲地出了临时会议室。他刚回到住地,排长汪七斤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老大,生什么气,过两天,青龙镇上有户人家要办酒,到时,我们出去吃九大碗去。

  去去去,老子没那个闲心。翟四俊没好气的说道。

  老大,你喝酒吃饭没闲心,但是,“闹新房”可不会没闲心吧?新娘可长得漂亮了。我们打了败仗,你老人家去冲个“喜”,以后不就经常打胜仗了吗?

  “闹新房”是保安团内部行话,因为吴大麻子喜欢以闹新房为由,强占新娘的“初夜”,所以,“闹新房”这个词,在保安团内部就成了特殊的代名词。

  一听可以“闹新房”,而且新娘还是田风的女人,翟四俊的气消了一半。对着汪七斤说道:七斤,李光友死了,以后,你就顶替他当连长,现在,你代表我去安抚下营里的弟兄,我们先等上几天,再找机会干掉潘云峰,为死去的六弟李光友、八弟吴富军报仇。

  感谢营长的提拔,我马上去安抚弟兄们!汪七斤说完,转身出了屋子。

  两天后,青龙镇江西街上,田风与陈顺惠拜堂成亲。田家摆酒的堂屋里人声躁杂,觥筹交错。因为田风当上警察局的治安队副队长,很多平时不来往的街坊领居,都到田家“吃九大碗”,这让田风的父母感觉很有面子。

  因为同在青龙镇上,所以陈家送亲的族人,在田家吃过午饭,举行“交亲”仪式后,便打道回府。傍晚时分,当田风家里的“流水席”快接近尾声时,十多个不速之客来到了田家。

  看着是一群保安团的兵,田风父母的脸上一下变了颜色,但瞬间之后,又堆上了笑脸:各位老总,有什么事呢?我们家可是本本份份的人家呢!

  翟四俊身后的汪七斤不怀好意的笑道:我知道你们是本份人家,我们营长和田副队长是朋友呢,所以前来祝贺,讨杯喜酒喝!

  不等田家二老让路,翟四俊一把掀开田风父母:有这样把客人挡在门外的吗?说着,带着一帮保安团匪兵鱼贯而入。进到田家堂屋之后,翟四俊大摇大摆在一张八仙桌旁坐了下来。

 院子里穿着长衫,戴着礼帽,胸前挂着大红花的田风,看到翟四俊带着一行人进了堂屋,知道夜猫子进宅,没安好心。便跟进堂屋,对着坐在八仙桌旁的翟四俊一抱拳:翟营长,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田风说完这话,向站在堂屋里的父亲使了个眼色。田风的父亲会意,便要出堂屋去陈家求助。汪七斤一把拉着田风父亲:老人家,来的都是客,我们还没有吃饭呢,你是主人家,还没有待客,就打算出门呀!汪七斤说完,向两个手下的士兵使个眼色,两个士兵持枪出了堂屋守住院门,所有想离开田家的乡邻,全被堵在了院里。

  田风和翟四俊结过“梁子”,知道翟四俊是来找事的,看到没人能出去报信,心急如焚,但他表面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大声吆喝:管事的,招呼厨房,摆席招待保安团的老总们。

  趁着保安团的人在院里胡吃海喝,田风站起身来,准备出堂屋,不料,翟四俊一把拉住田风大声喝道:今天老子没有吃好喝好,谁都不准离开。翟四俊的话一落口,田风背后两个保安团士兵已经把枪抵住了他的头,院子里的乡邻看着堂屋里动起了枪,吓得不敢出声。

  田家堂屋里,吃饱喝足的翟四俊,带着满嘴的酒气,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道:老子吃饱了,“闹新房”去。

  田风知道保安团匪兵“闹新房”就是占有新娘的“初夜”,心里一急,反手一把抓住一个士兵,一下把他摔倒在地上,然后,伸手便抢另一个士兵手中的枪。他还没把枪抢到手,一群士兵已经围了上来。田风抓住一条板凳,向扑上来的士兵轮砸过去,一个士兵被他砸晕在了地上。随后,只见田风退步一肘,又打倒了一个士兵。田风提着板凳,挥在空中向翟四俊的头上砸去。翟四俊闪身一让,板凳砸在了八仙桌上,“咔嚓”一声,八仙桌生生被砸塌在地。

  此时,汪七斤一下扑过来,紧紧地抱住田风的腰,另外三个士兵上前帮忙,紧紧拖住田风提着板凳的手。翟四俊趁此机会,从一个士兵手中抢过步枪,一枪托砸在田风头上,血从田丰头上流了出来,他昏了过去。

  翟四俊大声喊道:田风这龟儿有一身好功夫,趁他昏过去,快把他绑了,老子“闹”完新房,在收拾他!

  看到儿子被砸晕在地上,田风父母扑向了翟四俊,汪七斤带着几个士兵,一阵枪托把田风父母砸倒在地,同时二老捆绑起来。

  翟四俊推开新房的门进了房间,然后,转身关门并插上门闩。新房里,传来了一阵撕打之声,还伴随着新娘陈顺惠声嘶力竭的呼救声,院里的乡亲都没一个敢靠近新房。

  绑在地上的田风父亲拼命用力的挣扎,牙齿在嘴里咬出了血来,血,顺着老人的嘴角慢慢流在地上。

  天已经黑了下来,安志成带着警卫员石头来田风家做客。一到江西街田家门前,安志成看见院门站着两个保安团士兵,院门却紧闭着。安志成认得这是翟四俊的兵,便一脚踹开了院门,进到院子中。

  此时,新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闹”完新房的翟四俊正歪戴着帽子,左手提着武装带,右手扣着上衣扣子从新房走出来。看着安志成怒气冲冲的来到院子中,便邪笑着说道:安团副,你也来闹新房呀?要是不嫌翟爷吃过的剩菜,你也去新房里“闹”下。说完,带着一群匪兵扬长而去。

  安志成对着翟四俊的背影大声吼道:翟四俊,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安志成来到柱子前,替田风解开身上的绳子,然后,又相继解开了田风父母身上的绳索。安志成抱着田风,右手掐着田风的人中穴,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田风才苏醒过来。

  苏醒后的田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然后,像疯了一样跌跌绊绊地冲进新房,安志成跟在他身后踏进门槛,惊得前脚马上又缩了回来。

  抬眼望去,新房内的床上一片混乱,衣服被撕得破烂不堪的新娘陈顺惠,已经吊在屋中的房梁上,她嘴里伸出了长长的舌头。

  田风急步上前,抱着陈顺惠的双脚,石头上前帮忙,把上吊在房梁上的陈顺惠放下。安志成伸手试试陈顺惠的鼻息,已经没有半丝气息。安志成摇摇头,长长的叹了口气,出了新房回了镇公所。

  田家遭此横祸,晚上,所有的人也没有心情吃饭,田风把自己关在新房里,紧紧地抱着陈顺惠的遗体,直到陈顺兴带着陈顺泰赶来之后,身心疲惫的田风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天亮了,田风从床上醒来,昨天发生的一切,就像做了个噩梦。当他踉踉跄跄地走出新房时,红色对联上已经覆盖上白底黑字的挽联,昨天热闹的堂屋里,停上一口黑漆漆的棺材。

  陈顺惠是陈老会长唯一的女儿,陈老会长爱如掌上明珠,听到陈顺惠上吊身亡的消息之后,陈老爷子差点晕了过去。昨天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今天就阴阳两隔,陈老会长恍如在梦中。

  天亮的时候,陈顺兴召集了族中的男丁,准备去镇公所找翟四俊拼命。陈老会长强撑着身子,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说道:顺兴,保安团几百人驻扎在青龙镇上,你却要带人往人家枪口上撞,是不是还要在赔上几十条命?

  听了陈老太爷的话,陈顺兴刚要迈出房间的步子,收了回来。

  陈顺泰“啪”的一声,把手中的驳壳枪拍在了桌子:大爷,这样的奇耻大辱我受不了,我舍了这条命,也要找吴大麻子讨个说法。

  陈老太爷对陈顺泰吼道:顺泰,你糊涂呀,所有的族人去找保安团寻仇,是去送死,你去关了大门,一个人也不准外出!

  说完,他扶着墙试图想站起来,但由于陈老会长悲伤过席,却无法站直身子。陈顺兴赶紧上前,抱起陈老会长进入里间,把老太爷放躺在床上,陈顺泰叫管家上街去请太夫潘云海。

  等到管家出门后,陈老太爷有气无力的说道:兴儿,你把笔墨拿来,坐在床前,我说你写,马上写一封信,让顺泰今天出发。把信送给昆明的陈顺文,让你二弟在省里告状,为小惠报仇。

  昨夜,当安志成把翟四俊强在田家的所作所为向吴大麻子报告之后,吴大麻子不以为然的笑着说道:享受女人新婚初夜权,在乌蒙山“改土归流”前,土司头人就这样做的,这不是什么大事。田家的人要上吊,谁也拉不住,又不是翟老四害死的!

  听到吴大麻护犊的话,安志成便向吴大麻子敬了个礼,冷冷地说道:吴团长,我二营不能继续在青龙镇驻扎下去。青龙镇陈姓家族是个旺族,男丁较多,我怕别人打我黑枪,所以,我带二营先回县城!

  安志成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吴大麻子的房间。

  既然安志成要把二营带走,吴大麻子也不敢在青龙镇再待下去。便通知白孝东召集一营的残兵败将,跟在二营的后面回了县城。

  就在当天,陈顺泰带着陈会长口述、陈顺兴代笔的家书,就出发去秋原。秋原城每天都有汽车去昆明,如果能在秋原城搭上汽车,陈顺泰两天后就可以到达省城。

  县长李玉章早已经收到了吴大麻子兵败杉树坪的消息,在他暗自庆幸设下的“二桃杀三士”之计初见效时,随后,又收到李玉轩加急送来的消息,说翟四俊在田家强奸致死陈顺惠。李玉章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以后,田风会和吴大麻子、翟四俊以命相搏了,只是可惜了陈家幺女!

  安志成从青龙镇回到雄山城,便立即下令龙一彪,带人在县城查找吴维方。可是,龙一彪带着士兵搜遍了雄山城所有客栈和妓院,都没有吴维方的踪迹。

  “难道吴维方回了吴家堡”?安志成在办公室自言自语地说道。

   田风经受奇耻大辱之后,命运又将如何?省政府秘书陈顺文知道妹妹受辱上吊自杀,将会如何出招?

土匪三兄弟抓压寨夫人(金家寨出兵助阵)(1)

图片来自今日头条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