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两晋之五胡乱华——老氐东征(1)

慕容垂政治避难,前秦什么反应?

苻坚的反应可以用四个字形容:欣喜若狂。

边境哨卡把信儿送到长安,苻坚亲自交代,一路上要好吃好喝好招待;等慕容垂一行抵达长安,苻坚更是亲自出迎,接到长安郊外。

一见面,苻坚上去就薅住慕容垂的手来回摇,嘴里不停的念叨,天意,天意,这就是天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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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架势,苻坚和慕容垂要么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要么就是异地苦恋的好基友。

到后来,苻坚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鸡动的心情了,张嘴说了句,我要和你共定天下,我去泰山封禅,然后把幽州作为你的封地,千秋万代!你觉得怎么样?(“天生贤杰,必相与共成大功,此自然之数也。要当与卿共定天下,告成岱宗,然后还卿本邦,世封幽州,使卿去国不失为子之孝,归朕不失事君之忠,不亦美乎!”)

说完,摆开桌子,喝酒!席间,封慕容垂为冠军将军,宾徒侯。

听苻坚啥都外出秃噜,边儿上陪他出席欢迎仪式的王猛心里一激灵。

苻坚晕乎,他可清醒着呢;酒席宴上瞅了个没人的空子,王猛拽住苻坚,大王您这还没喝就高了?慕容垂父子,人之杰也;要说属相,12生肖里都没有,那一家子都是属蛟龙猛兽的,现在他们是山穷水尽,不得已穷蹙来投,所以看上去跟喜羊羊一样,人畜无害。您敢保证哪天风云突变,他们也一样老实吗?为了免除后患,杀了得了。

这会儿苻坚犹如恋爱中的少女一样,别说王猛了,就是他爹出面儿估计都未必管用。

苻坚说,我正要网罗四方英雄以图大事,且刚才我已经说了要与他共定天下,这出尔反尔不好吧?别人怎么看我?

苻坚毕竟是领导,王猛没继续劝;但是这笔账,他可就记下来了。

不提苻坚对慕容垂怎么爱的死去活来;再说前燕,慕容垂投奔前秦是公元369年,这一年,前燕进入亡国倒计时阶段。

慕容垂走后,前燕可以说越来越混乱;三傻(慕容暐、慕容评、可足浑氏)卖官鬻爵,胡作非为,好好儿的一个国家被他们弄得乌烟瘴气。

而前秦,此刻已做好了灭燕的军事准备。

而且,借口都是现成儿的——前燕耍赖。

这怎么个意思?

咱前面不是说过,桓温北伐的时候,前燕小皇帝慕容暐不是派人去向前秦求救吗;就是这档子事儿。

慕容暐向前秦求救,开出的价码儿是只要你苻坚救我,我就把虎牢关以西的地盘儿都给你;于是苻坚派苟池、邓羌率军屯于颍川,隐隐威胁着桓温北伐军的后路。

可后来桓温大军被慕容垂击败,慕容暐又后悔了,你秦兵只是打了回酱油,根本没帮上忙;于是撕毁合约,再不提割地的事儿。

苻坚先后派先使者入燕要合同约定的土地,慕容暐先是瞎扯,说那是使者的个人行为,而且使者是临时工,已经被开除了;后来赖不过去了,说没错,是我说的,可是咱两国谁跟谁,帮这点儿小忙儿你就要地盘儿,不合适吧。

苻坚、王猛就以这件事为借口,出兵伐燕。

公元370年正月,王猛、邓羌率军兵临洛阳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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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守在洛阳城中的是前燕洛州刺史、武威王慕容筑;这伙计在历史上没啥名儿,纯属龙套,但嗅觉相当灵敏,前秦军刚到渑池,他求救的折子就已经摆在慕容评的案头。

这老东西什么货色,咱前面交代了;既不知兵,亦不会用兵,大笔一挥,派出乐安王慕容臧率领‘精兵’十万驰援。

慕容臧倒也没怠慢,紧赶慢赶,几天时间就从邺城赶到了荥阳。

结果到这儿迎头撞上了王猛派出的阻击部队,为首的将领唤作梁成;麾下士兵,1万。

兵力对比,1:10;战果,慕容臧大败,1万多人丢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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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儿,不知各位兄弟作何感想,反正在下着实觉得悲哀,想当年慕容鲜卑崛起的时候,慕容恪2000人就敢出城追着后赵石虎几十万大军砍,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自己被对手追着砍了。

打掉前燕的援军,王猛修书一封,派人送给洛阳城中的慕容筑,意思很明白,兄弟,你的援军已经被我干废了,除了投降,你没第二条路可走。

慕容筑真听话,看见书信,当即拍案而起,国家算个球,保命要紧,咱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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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秦兵不血刃,拿下洛阳。

拿下洛阳,王猛准备跟慕容垂算算账了;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金刀计”。

且看王猛如何玩儿反间计。

其实从慕容垂投奔前秦开始,王猛一眼就看穿了慕容垂的心肝脾肺肾,知道慕容垂绝非寄人篱下之人,早晚会成为前秦的敌人,于是自从第一次劝苻坚除掉慕容垂,以绝后患后,只要找到机会,车轱辘话反复说,中心思想就一个,杀了慕容垂。

苻坚,公认的仁义,自然是不同意,多次进谏不成,王猛一横心,你不杀慕容垂,我就制造机会让你杀。

怎么操作呢?

喝酒。

王猛有事儿没事儿就找慕容垂喝酒;垂子,你看领导这么待见你,咱哥俩儿也得多亲近是吧。

抬手难打笑脸人,更何况人王猛贵为一国宰相,你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叛将而已;名气再大,那也是过去了不是?请你喝酒是给你脸,难不成你还不兜着。

因此很短时间,王猛就和慕容垂喝熟了。

这天,王猛又派人来请慕容垂喝酒了。

这顿酒,王猛喝的不耿直了,他给慕容垂准备的是52°的二锅头,自己极有可能喝的是凉白开——

狠狠的干了几大碗之后,慕容垂脸红脖子粗,说话舌头也开始打卷儿了;王猛开始下套儿了——

他说,垂子,咱是兄弟,有几句话哥哥不得不说;慕容垂说,那您说呗,咱都喝到这份儿上了。

王猛说,你看你是前燕勋贵,现在弃暗投明;领导相信你,我也相信你;可是光我们信你不成啊,朝中好多大臣都说你这心念故国,我这儿收到好多弹劾你的折子。

不过,谁让咱是兄弟呢,哥都替你压下来了。

慕容垂喝的晕晕乎乎的,最听不得就是这种肝胆相照的话,酒碗一端,王哥,啥也不说了,都在酒里了,一仰脖儿,又干了仨。

看着慕容垂喝完,王猛接着说,哥护着你,你也得有点儿表示不是?

慕容垂说,您说吧,怎么表示。

王猛说,过段时间,咱大王要出兵伐燕,我已上表,保举我大侄子慕容令为参军,给大军作向导,你看如何?

慕容垂说,这有啥,全凭王哥做主了。

王猛说好,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来,接着喝!

又喝了半天,王猛貌似也高了;哆了哆嗦的端着碗走到慕容垂身边儿坐下,大着舌头说,兄弟,咱哥们儿没处够,可是哥哥我马上就要出征了;把你的佩刀送我好不好?也好让我在战场上睹物思人。

慕容垂已经喝迷瞪了,被王猛这么深情款款的一忽悠,所有的警惕性都飞了,感情深一口闷,酒都喝到这地步了,一把刀还客气啥?拿走!

就这么着,王猛带着慕容垂的儿子和刀,出征了。

大军还在征途,王猛又落地了下一步的计划——重金买通了慕容垂的一个亲信,名叫金熙。

等拿下洛阳,这位金熙手持慕容垂的佩刀和一封信,来到了慕容令的帐中。

王猛绝对够阴,因为慕容令看到信的字迹,丝毫没有起疑,就是老爹的亲笔;信的大意是,咱们爷们儿之所以投奔秦国,无非是避祸而已。如今王猛心胸狭隘,数次想排挤我们,而苻坚表面上对我们礼让有加,但其心实在难测。估计我们父子仍然难免一死,况且最近听说燕国皇帝于我们走后颇有悔意。我现在已经在逃亡路上了,你不走更待何时?事起仓促,来不及多说,特派人传信,以金刀为凭。

事关重大,加之行军途中和慕容垂没有联系,慕容令也拿不准这到底是几个意思;可是,看看信,是老爹亲笔;抬头看看人,是老爹亲随,刀,也是老爹之物。思前想后,慕容令给自己想了个理由,大燕国毕竟是凝聚了列祖列宗几代心血,现在亡国在即,老爹一定是不忍见它灭亡,才做此决定。

于是慕容令决定听老爹的,这天说要出去打猎,便一去不复返,一溜烟儿的回了前燕。

有人将情况报告给王猛,王猛一笑:慕容垂,这回我看你如何脱身!

他立刻给秦王苻坚上书,说慕容令拿着慕容垂的刀叛逃前燕,此必是慕容垂主使,大王赶紧杀之。

你觉得到这儿就完了吗?NO,王猛给苻坚上折子的同时,居然又把金熙打发回去,让他把慕容令跑了的消息告诉了慕容垂。

听到消息,慕容垂惊的魂飞魄散,当真祸从天降,连辩解也不敢辩解,仓促出逃,结果在蓝田被追兵赶上,押回长安。

王猛这一计,够绝吧?!

哪怕你慕容垂浑身是嘴,恐怕你也说不清楚了。

结果呢?

慕容垂被杀了吗?

呵呵,如果那样,就不会有将来的后燕了。

人慕容垂根本就没解释——

苻坚见到被捆的跟个粽子一样的慕容垂,亲自上前把绳子解开,安慰他:你因为自家、朝廷争斗,委身投靠于朕;贤人心不忘本,仍然怀念故土,这也是人各有志,不值得深咎。然而燕国行将灭亡,不是慕容令所能拯救的,可惜的只是他白白地进了虎口而已。况且父子兄弟,罪不株连,你为什么过分惧怕而狼狈到如此地步呢。

说完,该干嘛干嘛;就当没这事儿一样。

消息传到军中,王猛郁闷的想撞墙。

不过比王猛还郁闷的,是慕容令。

小伙子跑回前燕一看,全是燕兵,爸爸去哪儿了?

等他想明白可能上当了,也晚了;被摁在地上绑了个结实。

前燕对他这个莫名其妙的二次叛徒当然心存芥蒂,杀倒是没杀,给流放了。不过小伙子在边疆表示不服,又想扯旗造反,事败被杀。

没阴成慕容垂,王猛很遗憾;正在此时,苻坚圣旨到,叫王猛回京述职。

别看苻坚没杀慕容垂,他也知道王猛是啥意思,所以也没怪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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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二人一商议,决定趁热打铁,集中主力,一战灭燕。

公元370年6月,王猛统领杨安等十将,大军六万,出长安,踏上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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