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回到了八义集

1994年7月9日11点半,属于我的高考,在11年寒窗之苦、在7月7日~9日三天考场鏖战之后,终于结束了。

头两天语文、物理,英语、化学,运中考场放置了冰块,辅助降温。第三天数学考试,已不是那么热了,接受了前两天的失败和教训,做题也适应了考场的节奏,尽己所能,把最后一门争分夺秒地做完了。

结束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卸下了满身满心的负累。说不上轻松,也谈不上疲惫,总算了却一桩大事,从此告别了高中生活。

可真的就这样告别高中生活了么?对惯性的迎考节奏,似又有些不舍。

离开运中考场时,高三(1)的队伍已经有些散开了,大家或故作轻松,或闷闷不乐,像被打败的散兵游勇,有些沮丧,有些难过,又有些不甘。无论结果如何,一切都是白纸黑字,板上钉钉了,只能静等命运的裁决了。

有的同学还滞留在县城,投亲靠友,或是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准备逛逛公园商场、看看电影录像,放松玩几天。

我们几个八集的,从二招食堂出来,下午结伴从运河站,搭乘火车回家。

一路上,不像高考前的豪情万丈,基本没有什么话语,约了过几天一起找着玩,也知道惴惴不安中,可能也没玩的心情,不过是随口邀请,随口答应而已。

火车半个小时,到了八集车站,发现三天的小站已经面目全非,一片仓皇杂乱景象。

八义集上午刚下过一阵雷暴雨,沟、塘、河、汪都汇满了黄澄澄的雨水,被雷电劈落的残枝落叶横亘在路旁,玉米杆被风刮得成片倒伏,棉花叶、豆叶被雨打得凋零不堪,田野里散发出生机勃勃的庄稼气息。

在火车站分别时,同学们纷纷互打招呼作鸟兽散,真是“同学好比同林鸟,高考结束各自飞”,考得好的自然心情放松,考得差的仍要担心二十多天后即将公布的成绩。

但无论考得如何,都是过去式了,三年高中的紧张生活于今天嘎然而止,剩下的就是等待宣判的那一天了,趁此也好好休息一番。

虽然离开家乡只有四天时间,再次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却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我环顾左右,只见回八集街的同学零零落落的没几个了。

苗禾一边叽叽喳喳地抱怨高考的失常发挥,一边抒发着在二招女生宿舍的见闻感受,诸如,张兰夜不归宿、曹燕打呼噜影响别人、高燕老朝厕所跑等等。

我关注的只有一件事——据说梅香考完后,二招都没回,直接跟她父亲回东北老家了,而且成绩公布、劳技培训、领取高中毕业证都回八义集中学了,一切委托苗禾处理。

我听了之后,心里咯噔一下,若有所失,却不知失掉了什么,又失落在何处?

我跟苗禾打了个招呼,说想走小路去八中找一下黄辉兄弟,借几本书在暑假打发时间,让她自己顺着大路回家。

2.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7月的乡间小路,刚下过雨,空气中洋溢的尘土味道有点呛人。

浸透着炎热的田野蒸腾气息,扑面而来,让人熟悉的眩晕。

路两旁的玉米秆已经很高了,如同青纱帐的列兵,在午后的微风中沙沙作响,打量着高考归来的我,像是询问,考得如何?

前后皆无行人,我在幽深静谧的田野小路中穿梭,听着自己啪嗒啪嗒的脚步回响,显得十分孤独,落寞得想哭。

以前总是步履匆匆,两点一线的规律生活,总想找时间彻底休息一下绷紧的大脑。

突然发现,现在的时间是那么的富余,那么的从容,可以肆意挥霍,再也不必急匆匆地赶回教室了。

在我们考完离校之后,高三年级组那一排红廊青砖的苏式教室突然空旷寂静起来了,像一位垂暮的老人,寂寞又无聊。

我忽然觉得昔日的学校那么亲切,从前的教室那么令人留恋,一草一木都充满了深情。

我背着简单的行李,先沿着八中围墙转了一圈,靠近钱李家的西南、西北围墙边,是我们几个经常傍晚背书、打闹、捉鱼的寂静角落,往常听见校内铃声响起,互踩肩膀,翻个墙头就能在几分钟之内跑进教室。

再次装作漫不经心经过这片有水有坡,有草有庄稼的角落时,我又听到了熟悉的虫鸣蛙叫,他们的先辈一定认识我,因为我曾在这片地方驻留徘徊了六个春秋,踩踏草地、扔土坷垃,河中撇瓦,和伙伴们谈天说地,互相抽背,还曾故作深沉地躺在草地上,问苍茫大地,未来在哪里?

午后的夏日,阳光灿烂的刺眼,把毛毛雨散射成千万道金光,我坐在小河边,喂了几口前来欢迎我的蚊子列队,表示心中多年的感谢,又享受了片刻庄稼地里传来的葱嵘勃勃的新陈代谢气息,忽然觉得有些傻。

因为有几个庄户人远远的在瞅我了,可能在怀疑我是不是准备偷他们的玉米,毕竟,我身边还躺着一大包行李。

跳起身,挥手自兹去。告别了陪伴了我数年的围墙边的自留地,沿着熟悉的歪歪扭扭的小路,进了八中校园。

3.回到家中

校园里很安静,已经放暑假了。黄辉和黄煌兄弟俩不在家,我扑了个空。

在校园里也没有碰到几个熟人,觉得甚是寂寞,还是回家吧。

路上遇到一些叔辈和乡邻,他们纷纷和我打了招呼,问我考得怎么样?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好躲闪而过。

回到老屋,家人去湖里了。放下行李,觉得家里好凉快,高考在县城待了三天,有种离家好久的感觉。

囫囵吃了点剩菜,在外面转了转。二叔家的亚哥正在邻居院子里和梁叔下棋,抬头问我,“草根,考得怎么样?”他去年复读了一年,第二年被矿大录取了。

我心中有些苦涩,我不知道,石家的老祖坟,是否还能再冒一缕青烟?

几个发小知道我回来了,拖着我,“一起去东湖地里逮姐儿龟吧,刚下过雨,好逮,轻轻一抠,就是一个!”

那年的雨后轻风,磨盘青苔,和复杂忐忑的心情,恍如眼前。

(待续)

八义集高考故事29(高考后从县城回到八义集)(1)

八义集高考故事29(高考后从县城回到八义集)(2)

八义集高考故事29(高考后从县城回到八义集)(3)

八义集高考故事29(高考后从县城回到八义集)(4)

八义集高考故事29(高考后从县城回到八义集)(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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