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年前有人对他说，这一年他会和骆闻舟一起度过生日、圣诞、元旦、除夕等各大重要日子，他心里除了打怪，只有一个骆闻舟，费渡肯定会给对方一个潇洒又冷漠的背影。
1骆闻舟，一个自以为是、虚浮跳脱、中二暴躁外加自恋愚蠢的家伙。不为别的，就看他这副老子天下第一帅、第一能的样子不顺眼。
少年费渡对骆队便是这样的印象，所以待他跟待陶然不一样。既然你认为自己能看透一切，那我也懒得扮演，不吝露出一点獠牙给你看看，让你知道我有多坏，让你跳脚抓狂。
他不明白的是，自己为什么对这个人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连吃顿烧烤上菜的顺序都记得，还有加入老太太骂架，把工作证丢垃圾桶又捏着鼻子翻出来的事。
怎么有人能活得这样吊儿郎当，又鲜活热烈……张扬有趣。还有看他被小摔炮炸得手忙脚乱，小费渡忍不住笑了吧。
笑容，生活里的稀缺物，无论母亲在的从前，还是不在的现在，都那样稀缺，让人几乎要忘了生活中还有什么可由衷发笑的物事。
后来的费渡学会了各式各样的笑，魅惑的、亲切的、放浪的、嘲讽的、礼貌性的……分寸到位，精准表达。
费渡能把暧昧的程度切分成一百份，笑也是一样。但忍俊不禁、实实在在的笑，仍是无迹可寻，好像不在这个尺度里。
他关心陶然，在陶然面前，他知道怎样得当地展示自己，适当地表达体贴和乖巧，进退得宜。他擅长这一切，面对陶然时的情绪是真情实感，却也是尽在掌握。
不知怎么在对上骆闻舟这个家伙时，才难得地破一下功。毕竟，无论是豪气干云转瞬打脸的当年，还是用寒酸锦旗来赔偿豪车修理费，让骆少爷低声下气的现在，都怎么看怎么好笑。
还有听他发来的和陶然对话的录音，无聊的把戏，却实在令人恼火。
和这个人过招时，是真的或着恼、或无语、或快意。在不靠谱的骆少爷面前，费渡难得地露了一点人气，情绪外露不加掩饰，是他滴水不漏完美外壳下的一个小小发泄口。
当初的差别对待，已经悄悄埋下未来互相吸引的线索，只是针锋相对的两人都还无知无觉，互相嫌弃着。
画师 豁口剑@-害谷-
2什么时候开始改观的？很难说。
可能是看他处理于连案，不复当年不靠谱的样子；可能是听了明显找茬的饮食要求没有原地爆炸，还剥了一盘虾；可能是飞车救人时发现他仍存了当年的义气和血性；
可能是他不再为自己的“犯罪言论”暴跳如雷，还态度温和，仿佛认准了自己是个好人；可能是他认真地说了句谢谢……
这些点点滴滴让费渡无意间开出句荤玩笑“我不知道你比较喜欢粗暴一点的方式”。改变已经发生，不然他开不出这样的玩笑，只是他自己也没反应过来。
直到骆闻舟过来郑重地道歉，他才发现，这个人在他没有觉察时，已然沉淀了稳重和温柔，那张清晰俊朗的脸是真的帅气逼人。
追索起真相，他仍是一腔热情，日夜奔忙，但那是历经磨练后的责任感和正义感，不再是中二青年的警察游戏。费渡和他一起分析案件，还有点棋逢对手、惺惺相惜的默契。
母亲墓前的小白花，想了一圈，没想到骆闻舟身上。还有游戏机，因为经常使用和随身携带的关系，布满划痕，居然也是他送的。他留下来的一张草稿纸，这人也要涂出来，看他在做什么。
其实只要略作观察，便会发现这人虽然看起来大咧，其实心细得很，跟陶然一样会照顾人，只是嘴比较欠，不肯好好表示善意，典型的嘴硬心软、口嫌体正直。
比如一长串的饮食忌口，他记下了；不想他抽烟，他憋住了；嘴上不乐意，手上仍是任劳任怨地扛着咖啡机；野蛮执着地要叫代驾。
费渡是给一分还十分的人，骆闻舟确实如他所说的“我是一直忘不了你”，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默默关注和照顾他。他待他却是这样的态度。为什么以前没有发现呢？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吗？
这些事情在费渡自以为铜墙铁壁的心上开了个缺口，心情复杂又深受触动，甚至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头一次，在陶然家，咖啡没有加糖就喝了进去。
其他人的思维范式、言行举止，大抵都在费渡的思及范围内，唯有骆闻舟，好像总跳出他的意料之中，不在逻辑框里活动。他心底深处对这个人有了隐隐的期待，然后就做了那个有烟草味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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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费渡动心了。
不只是那张脸，还有他为规则所限却不再抓狂急躁、不知疲倦地奔走破案、理所当然地为受害人着想、被抓包时笨拙慌张、粗糙却生活气息十足……嗯……所有的样子。
这点心动在知道骆闻舟还养着七年前的猫、用心地给他过生日后，迅速地蔓延开，促着他靠近这个脸好看、身材好、会做饭、爱唠叨、开朗明媚、洞察世事却仍张开怀抱的男人。
费渡明目张胆地撩起了骆闻舟，他要追什么人，能以最妥帖到位的方式惹得对方心痒难耐，包括丰盛的宵夜、爱好的香水、心仪的类型。
他没有想好以后会怎样，但他发自内心喜欢这个人，虽然这时他还以为自己只是想撩他。看他被撩拨得蠢蠢欲动，又犹豫不定，只能气急败坏的样子，别有一番乐在其中的滋味。
到警局当实习生后，和这个人的接触多起来，被他无微不至的小动作照料着，心底柔软一片。
费渡能察觉得到，这个人现在对待感情的态度很认真，没有考虑好不会轻易回应，认准了不会随便放手。他想看他能忍到几时，却不知道自己还没想好，如果对方认真了，自己当如何。
套话周怀瑾后，费渡清楚看到自己内心深处的嗜血因子，迫不及待地要回别墅躲避和矫正。本想用强吻气走骆闻舟的，结果他跟上来了。心底的秘密没有做好告诉任何人的准备，包括他。
听那人说不开门就要走了，费渡心里很不舍，却没法做出反应，破罐破摔地想，走吧走吧。
他的世界从来没有留下任何人，从来只有他一个，果然所有人都是要走的，没有谁会为了谁一定要留下来。却止不住地想念他，半梦半醒间也是那人年轻时候的事。
结果骆闻舟去而复返，撬锁进来不说，做了热菜，还单方面宣布他们的关系。至此，费渡心里再也割舍不下这个人。即便同居后他一度惊慌失措，不知道这段关系将漂向何方，依旧本能地想留下来。
挡炸弹的时候他没有多想，完全出于本能。他没有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却不想这个人出什么事。
从沉睡中醒来时，一个轻轻的吻印在额头，还有那只遮住眼睛的手，和期待中的一模一样，令人安心、沉醉。醒来不再是一个人的感觉，原来这样好。
病房这段是费渡难得的休憩时间，虽然他并没有闲着，仍在布局计算、运筹帷幄。他喜欢骆闻舟做的饭，是家的味道，有人间的情感和最普通的生活气息，是他过去二十余年不曾尝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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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骆闻舟带他回家时，他想歪了，打算短暂的“以身相许”后便全身而退。他没有想过长期、稳定的关系是什么样，也很难想象和另一个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即使那人是骆闻舟，他心里也没底。
殊不知自己理智上觉得要走，感性上却不想走。这个地方人气十足、馨香满溢，和以往住过的地方都不一样，还有一个小心翼翼、捧在心尖上宠他的骆闻舟。
这人还带自己去情人镜“领证”，不时偷看他的睡颜，纯情得可爱。费渡的手机里，不知什么时候拍满了那人各个角度的照片，好似看不够，想记下他所有的模样。
甜蜜之余是两难。因为对费承宇那一套十分反感，费渡对恶有着强烈的自制，但他从小长在扭曲的思想环境里，接受变态的训练，长大后又自行矫正，思维方式和身体反应跟普通人不一样。
他对自己有着错误的认知，认为自己冷漠无情，缺乏共情，没有法制观念，对社会规则也无甚所谓，是和骆闻舟全然不同的人。他不确定自己能否给对方那份想要的“爱”。
他藏了许多秘密，还没放弃和怪物同归于尽的计划，还没想好和骆闻舟的未来是怎么一回事，于是被对方“你是我打算共度一生的人”吓到了。
本能地要退却，又再次被拉回来。忍不住倾吐心中大半隐秘，没有想象中痛苦，却有意料之外的轻松和释然。心口被挖开的感觉原来这样空旷，黑暗中的怪兽有一天也能来到阳光下。
嗯，我喜欢你。从来没有这么喜欢一个人。即便是没有知觉的稻草人，这个念头也很明确地从心里升腾起来，带着热度，暖着自以为空荡无觉的胸腔。
和这个人有关的事情都是温暖的，散着馨香，像阳光和顶级红酒这两样最好的东西。
无论他把怎样阴暗险恶的词和事件用在自己身上，发生什么事，这人都先急切地关心他是否受苦，坚定地相信他、站在他一侧，甚至不忍他这样形容自己，仿佛在糟蹋什么心爱的宝物。
都是聪明敏感的人，知道不关书房意味着什么，知道在种种迹象指向费渡有最大嫌疑却选择相信他时，需要怎样的信赖和深情。
这人自对自己开了心门，便不再设防，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坦诚、信任和温暖，怎能叫人不心生向往和依恋。骆闻舟的爱，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还总超出他的期待。
在那人的帮助下，费渡寻回了曾用尽全力遗忘的记忆。他下意识藏起最痛苦的部分，就让它烂在心里吧，不想骗他，也不想让他一起受那苦。
最后瞒着骆闻舟去引蛇出洞，有不得已。如果被这家伙知道，不可能放行。他有贪念的，不舍得有骆闻舟的人世，但这事非做不可，而他是最好的、也是绝无仅有的诱饵。
还好，他还有说对不起的机会，还能用余生来哄他高兴。
至此，连带母亲的挣扎和隐忍，所有的秘密都摊在了阳光下。
稻草人心中开着向阳花，在人间获得了永生。
骆闻舟、费渡，
闻君有扁舟，能渡彼岸否？渡我。
（文中配图均来自《默读》广播剧海报）
《默读》往期：（只列了部分）
1.解读开篇：《默读》为什么叫“默读”？
2.于连案解读：如何看文中穿插的《红与黑》节选？
3.于连案细节：《You raise me up》这首歌有什么深意
4.亨伯特案细节：费渡生日不止蛋糕这点糖
5.麦克白案细节：舟渡初吻，糖中裹着玻璃渣
6.韦尔霍文斯基案细节：骆队如何完美避开所有BE可能？
7.埃德蒙案细节：我在你没有察觉的地方悄悄爱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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