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长白山脚下有个没爹没妈的苦孩子,名叫程俭。

程俭打七八岁时起,就自己养活自己,靠给人家放牛混口饭吃。小小年纪、人没有牛腿高,见天跟在牛屁股后跑,谁看了,谁摇头叹气,这孩子太可怜啦。

程俭人小,道眼儿可不少,老牛让他支使得乖乖听话、他从不打牛,牛也不吃庄稼,闲下来没滋拉味儿的他就看蚂蚁上树玩儿。

一天、程俭看到地上一大堆红蚂蚁、围住一只大黑蚂蚁,乱扑乱咬。

这黑蚂蚁个头大,腰身也灵巧,可架不住红蚂蚁越上越多、眼瞅黑蚂蚁招驾不住,要吃大亏。

民间故事之蚂蚁成精(蚂蚁精杀身报恩)(1)

程俭骂道:“你们这么一大帮,欺负一个算哈能耐!”伸出一个指头,左一撒、右一捺,不大工夫,红蚂蚁让他捻死了不老少、剩下的见势不妙,纷纷逃走。

程俭低头看,大黑蚂蚁干磨磨,就是不走。

小孩明白了:“你怕它们道上拦你吗?这么办,想上哪边,你把小爪爪朝哪伸。”说来也怪,那大黑蚂蚁果真就像人那样直站起来,两只小爪爪朝西南方向紧抓挠。

程俭让它爬到自己手上,冲西南方向一口气跑出大老远,还过了一条小河。看看红蚂蚁无论如何也撵不过来了,程俭把大黑蚂蚁放到草棵里,祷告说:“走你的吧、往后别逞能了。”大黑蚂蚁冲他点点头,便钻进了草棵儿里。

一天小,两天大、程俭越长越白净,越长越聪明。有个财主相中了这小子、正好他没有儿子,托人商量商量,过继了他去当少爷。

当了少爷就扔了放牛鞭,请上先生教他读书识字,程俭交上好运气啦。

他天分很好念书像吃似的,先生教不了,另换一个,远远近近的先生换遍了,程俭也长大成人,过继爹说:“咱这书可不能白念,京城里正值龙虎之年,我儿敢不敢去争口气回来?”

程俭说:“我听爹的。”

老财主就给他备上高头大马,又买来一个书僮。

骑匹骡子陪伴少爷、主仆二人往京城走来。

免不得白天出汗夜里住店,主仆俩走出半月、眼看到了山海关,远近都是高山峻岭,正走着,忽然间从树梢上伸出一只大手,把书僮连人加骡子一把抓了去,程俭就听“妈”地一声,再也不见人影。

那坐下马受了惊吓,或吹叫着一阵狂奔,一眨眼四五十里地跑出去了,程俭吓得趴在马背上动也不敢动,跑进一条山涧、那马四蹄腾空、把主人甩下尘埃,它却头也不回地跑了。

伤了书童,这又丢掉坐骑、盘缠、程俭初次出门,麻爪了、半点主意也没有。这是什么地方?离人家住户多远?也不知道。这工夫天已大黑,四周狼虫虎豹一齐叫唤,吓得他深一步浅一脚地直往山下摸。

好容易摸到山涧里,老天谷又翻了脸,霹雳闪电。

大雨像瓢泼一般灌将下来,程俭一脸雨水,浑身上下让刺辣子划破的伤口疼痛难忍,不知不觉、他脑袋一昏,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过了不知多久,程俭醒来,咦。天大亮啦,雨也停了。原来自己搂住一根大倒木顺水漂了下来,并没有死!可是水大浪急、他无法靠岸,这么漂下去,早晚也还得见龙王爷。

正在自悲自叹之际,程俭听得一声脆生生的叫喊,抬眼一望:到了个窄地方,岸边站着一个年轻姑娘,手余一根长竿,招呼他:“你抓住,我拽你过来。”

程俭赶紧抓住长竿,那姑娘轻轻一拉,程俭上了岸。

“你这个小哥哥、咋就掉水里去啦?快随我去换换衣裳。”姑娘拉住程俭的手,小伙子还有点不好意思,跟着人家翻过一个小山坡,来到一座小瓦房前。

这房子跟平常住户大不一样:“先是一道挺长的走廊,七拐八拐走不到头,黑咕隆冬。走着走着,眼前一亮、是三间很宽散漂亮的屋子,屋里不知用什么香料喷熏过,那气味又香又甜,越闻越想闻。

姑娘找来几件崭新的男人衣裳、让程俭换下湿衣,自己又去厨下张罗饭食。不大工夫,炒了很多菜,摆了满满一桌,还弄来一壶酒。

那酒甜丝丝微带辣味,程俭从没喝过。姑娘家中没干粮,饭是一种类似粥样的东西、似蜜非蜜,叫人吃了这碗还想下一碗,可姑娘不再给了,说:“你一天只吃这一碗饭,足够。”

程俭好奇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姑娘说:“以后你自会明白。”

程俭又问:“家中都有些什么人,为何未曾见到?”

姑娘答:“算上你,总共才俩人。”说罢,腾地红了脸。

程俭这才发现,姑娘长得十分俊俏,苗苗条条、秀眉大眼,走起路来飘飘摇摇,真如同神仙一般,忍不住想道:“有这么个女子做媳妇。这辈子知足了。”

那姑娘仿佛知道了他的心思,头埋得更低,脸儿也更红。

程俭便又问:“小姐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啦?”

姑娘说:“我叫易翠姑,18啦吧。”

“怎么还18啦吧?”

“我从小失去父母、记不清到底是几岁了。”两个都是同命人,程俭感激翠姑救命之恩,年轻人有些事不消细说,就在这深山古宅中做了夫妻。

时间过得飞快,翠姑贤惠达理,凡家务事不用程俭仲手,便做得井井有条。又不见田间劳作,吃的用的什么也不缺。程俭开头还有些奇怪,后来慢慢就习惯了。他吃了翠姑的饭菜,变得身强力壮,走起路来轻飘飘的。

翠姑每天跟他唱歌、下棋,百般哄他开心,可就是不让程俭走出她家那道长廊半步。那道长廊很神奇、隔三差五换一番风景,看得见,摸不着,夫妻俩就在这长廊里享受快乐。人道:“一天一碗饭,三年怕蜂吗。”

程俭在易翠姑家中过了三年好日子,心里就有些不耐烦,那风景再换,不也还是这地方嘛。家中父母怎样啦?长廊外面是什么样子?他心里开始啊咕。但这想法在心里一冒芽芽。

翠姑立时就看出来并且数落他:“我这样待你,还不如意吗?要我怎的、你倒是说呀。”

程俭一想,自己真真是没良心的人啦,这样的好媳妇上哪找去?这样的好日子、谁能捞着享受?他连忙向媳妇赔不是,翠姑转怒为笑,两口子又和好如初。

再过了些日子、程俭发现、翠姑隔几天夜里,总要悄悄出去一次,傍天明才回来。回来时一身大汗、有时沾有血腥味儿。

程俭只作不知,怕媳妇看出他心里想的是啥来。可是、想不去寻思能做得到嘛!心里总是疙疙瘩瘩。这一弄,媳妇又看出来了,她这回翻了脸:“你走吧、咱俩的缘分尽了!”

程俭哪里舍得走?他打躬作揖,未了跪在地下、痛哭流涕:“你别撵我走,我不过心里冷丁冒一点点想法、过后知道不对,离开你,我没法活啦。”

媳妇也哭了、一把抱住他:“程郎,我又岂忍心和你分开?只是咱俩的缘分怕是真要尽了。实话跟你讲、我不是人、是修炼成精的蚂蚁精,你小时候救过我一命,那时我遇上劫难,一个红蚁精要强娶我为妻,指使他手下人来抓我,亏你相救,这恩情我一直不敢忘。你赶考那阵,吃你书僮,发大水的都是红蚁精、我那时还不敢和他对阵,只能救下你,藏在这洞府里、谁知、红蚁精到底知道了咱俩的事、一定要吃你以解他心头之恨,是我见天夜里与他苦斗,终于杀了他,本想从此无忧无虑,只跟你白头到老、可哪成想,我勾引凡人,犯了天条,明日正响午时,雷公谷爷要来劈我、我不忍让你看到那场面、所以才撵你走。可又转念,撵走你,咱俩的孩儿怎么办?”

“孩子?在哪儿?我咋没见?”

“你我夫妻三四载、我已为你怀了孩子,明日午时。

响雷过后、为妻九死一生、若能躲过这场灾难,便从此太平无事,我把孩子给你生下:若是躲不过、那是天意、你去洞外南山坡看我和儿子,你福薄、将来难成大器、这孩子洪福无量。好好待他、足以防患。”

程俭恍然大悟,怪不得从救了黑蚂蚁以后他总是走运,原来是翠姑在暗中保佑着他呀。怪不得她的腰那么细。蚂蚁嘛。而给他吃的那种又甜又补的美食、正是蚂蚁糖!

“不,我不让你死、要死、咱俩一块儿。”程俭想起贤妻往日待他的无限好处,她虽然不是人类,但知思图报、有情有义,就是在人群里,也寻不出这样的好女子,他如何肯舍得?

“别说傻话啦。”翠姑叹口气、“这是天数。明天看咱俩的福分吧。”

第二天,翠姑脸上黯然失色然。对程俭道声“保重”,便踪影皆无。

程俭哭寻不见,正响午时,只听南山打了一个响雷、霎时天摇地动,翠姑的洞府倒塌,细看,只是些枯技败草。

程俭来到南山,见一只大蚂蚁被雷劈得七零八落,不由又痛哭一场,他把这些残尸碎块收拾到一块儿,大约有一百多斤、此挖个坑儿,埋了。

离翠姑遇难百十步的地方,扔着一个大布袋,比枕头略大,外皮软软的有点像软皮蛋、程俭一抱、皮破了、里面一个男孩儿,生生大哭。

他把这孩子抱起。返回衣中、父母都已离开人世。

程俭什么也不想。一门心思教儿子念书,小少爷不到20岁、就考了状元。

考上状元要旌表父母的呀。父亲有,母亲在哪儿?

状元回去苦苦向父亲讨娘的下落、程俭无奈、只好如实向儿子说了当年的事。

状元亲自备了旗杆、祭品,随父亲找到程俭当年埋翠姑的那地方,那里己涌起一庄大坟。

状元一涛告。怪、即旗杆自己便坚了起来。听先辈人讲。旗杆是受皇封的、那玩意了不得、若不是状元的亲生母亲、你就是拼上多大的气力,那旗杆也休想坚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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