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以来历史学者对于1900年兴起的义和团,大都认定为“没有统一的领导和组织”。这种认定,其实只在义和团的民间性、自发性角度上,说对了很小的一部分。这种认定,具有两种意味:一,符合后来“寻找到领导阶级”的政治寓意;二,使人联想到义和团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其实,恰恰正是这种时代主流观,使得义和团“乌合之众”的观念,在对这段真实历史不甚了解的后代一般普通人中突显出来;正是这种认定,回避开了那个时代声势浩大的义和团的真正领导者的责任。不追究领导者责任而说义和团“无领导无组织”,是一种历史事件的误读。

义和团发展到多少人(谁是义和团的领导)(1)

历史的客观事实已经多方面揭示,义和团是经过清廷独裁者慈禧允许下才遍及、兴盛于京、津一带的。也就是说,义和团的统一领导者便是清廷官僚体系。时人《高枏日记》说:“义和团呼刚(毅)、徐(桐)、端(王)、澜(载澜)曰大师兄,以下尚不闻以师兄呼之。”由于得到最高领导的认可,中国传统社会权势的特点就显露出来了:社会(限于京津地区)各阶层便出现了一种“趋炎附势”的现象。据史料记载,中枢内廷指示,让当时的各地方义和团至王府挂号。《庚子记事》说:“四乡人民皆练义和团,日至王府挂号,络绎不绝”;《永清庚辛记略》说:河北永清县专印票纸,“县属义和拳,每人发给一张,以别真伪”。这就形成了1900年夏各路义和团纷纷进京的浩大声势。现在的中国人完全可以想象这种“排队领取认可证”的热闹场面。

这种领证场面其实是相当混乱的,其中必然会存在义和团真假、远近的运气性特点。

就义和团兴盛之时,朝野上下民间都有真、假义和团的说法,这是由评判标准一开始就具有了不确定性而决定的。

由于义和团获得朝廷允许,各阶层各势力纷纷打出义和团的旗号。就总体来说,这是一种推波助澜的大势所趋。据《文安县志》称:“庚子五六月间,拳匪遍閭里,纷乱如丝矣。有远识者,一村不习此术则斥为黑村,一人不习此术,则诬为教民,纠众为难,仇杀相继”。这种时势推着每一个人进入一种“洪流”的感觉,也许即使是现在的每个中国人都会感同身受那种场面的。对于义和团的兴起,时人记载:“官不论大小,民不论男妇,概信之者十之八,不信者十之二”,这是同一体被侵略的民族性决定的。中国传统文化中“民之所欲,天必从之”的观念,为这种大势作了命题。

义和团发展到多少人(谁是义和团的领导)(2)

就义和团的成分,时人记述:“京城士绅富户,多有设坛者,皆称坛主也。所谓保护门庭壮家声,恐受从教者之苦也。”天津杨柳青镇有个著名地主兼典当商,由于附近义和团经常向他派粮派款,于是他自己也设了十三个坛口,从此安然无恙。县官、衙役,甚至翰林院庶吉士都设坛招团。据《山西庚子年教难前后记》称:“拳民人数既众,良莠不齐,遂有游民土棍,以及教民混迹其中,结队成群,乘机滋事,扰害平民”。《拳时杂录》记:“先是无业游民练义和拳,后来良家子弟怕受拳匪扰害,人人都练义和拳了”。据佚名《庸扰录》记载,北京西宛平县义堂村的义和团“自成立之后,竭力保护本村奉教人。”

以上史料说明,撇开领导层的那些满清王亲国戚,义和团中有士绅、富户、县官、衙役、翰林院庶吉士、游民土棍、良家子弟,甚至教民,各种势力只在利用“义和团”这个称谓为自己服务。这种社会底层的现象,也反证了当时社会的上层现象:清廷在利用义和团。决策者对义和团的利用性,就这样以不是秘密的秘密形式不自觉地泄漏了出来。慈禧1900年6月发给南方各督抚的电报:对义和团“只可因而用之”,是不会对在京的义和团说的。

正因为清廷据有义和团这个排外工具的使用者和领导者地位,便决定了它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当排外没有达到目的、反招致出逃的时候,剿灭义和团、把八国联军入侵北京的罪责推向义和团,是清廷唯一的手段了。虽然它在西逃的路上发布了所谓“罪己召”,但八国联军与清朝官员屠杀义和团的历史照片,让一般的后人偏向于相信排外的责任只在义和团了。义和团可谓兴也骤然消也骤然。

客观地看待义和团和清廷的关系,义和团的“抚清灭洋”只是对朝廷的策略,具有不真实性;朝廷的“认可”义和团也具有利用性。两者的互骗,只会产生一个结果,以权势者为胜——八国联军也具有趋炎附势性,它帮助了说出“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的慈祥小朝廷,并扶植这个为其所用的政权。

假如说此前的戊戌变法是中国进步士大夫偏向于“自强”性质、在政治改革上帮助清政府,那么民间义和团恰恰偏重于“排外”反帝、在具体军事行为上帮助清政府,而清廷出于自身利益因素而对两者的打击,在国人面前展露无余,加速了其政权的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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