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鹏”,是庄子《逍遥游》中最深入人心的形象,千百年来,“鲲鹏”形象衍化出了“鹏程万里”、“鹏抟[tuán]九天”“鲲鹏变化”“鹏飞”“鹏举”等许多成语典故。其实,鲲和鹏是两种传说中的动物,它们常常以组合的形式出现。鲲,是一种很大的鱼。鹏,是一种很大的鸟。体形硕大、威力刚猛的鲲鹏,深受后世文人的喜爱。后世文人将庄子创造的鲲鹏形象与自己的生活境遇和理想相结合,创造出了丰富多彩的鲲鹏意象。(见《诗词大有文化:神兽》一书,哈尔滨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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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诗词中的鲲鹏】

杜甫《泊岳阳城下》

江国逾千里,山城近百层。

岸风翻夕浪,舟雪洒寒灯。

留滞才难尽,艰危气益增。

图南未可料,变化有鲲鹏。

我千里而来,泊舟于浩渺的洞庭湖,傍临高达百层的巍巍山城。岸上的晚风翻动了暮色中的波浪,拥裹船舱的雪花扑打着寒灯。留滞异地,我空有才华却不能施展;艰危之际,仍然能意气倍增。我打算乘风破浪,放舟南下,说不定就像扶摇直上的九天鲲鹏。

【解读】

江国,这里指洞庭湖。山城,这里指岳阳,岳阳临近天岳山,故而称作山城。图南,是说杜甫有感于鲲鹏的变化,不甘废弃,打算乘舟南行。这首诗是大历三年(公元768年)深冬,杜甫刚刚抵达岳阳时所作。那个时候的杜甫已经年老体衰,临近生命的尽头,当他在颠沛流离中感受国家衰败时,却仍怀有满腔的报国之心。这首诗的前半部分写夜晚泊舟所见的暮景,后半部分抒发自己身处困境但壮志不减的情怀。

【“鲲鹏”源自《逍遥游》中的奇思妙想】

庄子是战国中期思想家、哲学家、文学家。他姓庄,名周。庄子在哲学思想上继承和发展了老子“道法自然”的思想观点,使道家真正成为一个学派,他自己也成为了道家的重要代表人物,与老子并称“老庄”。庄子的《逍遥游》就对“鲲鹏”有了非常神奇的描写,成为经典的形象: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这段话的意思是说,北方的大海里有一条鱼,它的名字叫鲲。鲲的体积,不知道大到几千里。鲲变化成为鸟,这个鸟的名字就叫作鹏。鹏的脊背,真不知道长到几千里;当它奋起而飞的时候,那展开的翅膀就好像天边的云。庄子真是能想象啊,鲲鱼这样的庞然大物,变成了同样巨大的大鹏鸟,充满了浪漫主义色彩。

【李白笔下的大鹏】

在庄子成功塑造“鲲鹏”这个形象之后,很多文人都对“大鹏”这个意象进行了诠释,不过他们笔下的大鹏没有给人留下太多的记忆,直到数百年后,唐代浪漫主义大诗人李白横空出世。李白青年时代就曾写出了《大鹏赋》,在《大鹏赋》中,李白以大鹏自况,他把大鹏置于浩渺的天宇背景中,写出了大鹏的无所拘束、自由自在,淋漓尽致地抒发了自己想摆脱现实羁绊、追求自由的理想。不过,李白最为人称道的是在《上李邕》中对大鹏形象的刻画和颂扬: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大鹏一日从风而飞起,盘旋向上飞腾直上九万里之高。如果在风歇时停下来,它的力量之大犹能将沧海之水簸干。这是多么威猛的写照!这样的大鹏翱翔于广袤的宇宙之中,俯视着三山五岳,时而飞在九天之上,时而潜入九渊之下,壮志凌云。这样的大鹏是李白自信的品格和追求自由精神的精彩表达,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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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笔下的大鹏】

唐代诗人白居易是新乐府运动的倡导者,他也曾借助“大鹏”来表达对现实的看法,不过白居易笔下的大鹏已经不再像李白的大鹏那样热烈,而是按照自己的需要将大鹏的形象进行改造,使之变得生活化。比如白居易被贬谪的时候,在《我身》这首诗中,写道:

通当为大鹏,举翅摩苍穹。

穷则为鹪鹩,一枝足自容。

意思是说,我在顺境中就要像大鹏一样展翅苍穹,在逆境中,就要学习鹪鹩[jiāo liáo],仅有一树枝安身,我也一样活得从容。白居易通过大鹏与鹪鹩对比,逐渐意识到了时事变迁与个人命运是他无法决定的,故而感悟到顺境时就要乘着时机像大鹏一样腾飞,逆境时像鹪鹩,安静地等待。

【李清照笔下的大鹏】

南宋词人李清照,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词人,她不仅有“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婉约的一面,也有“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豪放的一面。在李清照的笔下,大鹏是志行高洁、傲视群雄的化身。她在《渔家傲》中写道:

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长空九万里之上,大鹏冲天飞得正高。这长风啊!请千万别停息,将这一叶轻舟,载着我直送往蓬莱三仙岛去。在李清照笔下,“鲲鹏”是她的理想,她也要像“鲲鹏”一样乘万里长风高飞远举,离开那黑暗的、令人伤心的世界,好在自己的理想国度中求得精神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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