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人,总是不自觉地被惯性所束缚住,直到无法回头。
爱是一种惯性,恨也是。
就像罗伯特·弗罗斯特写的那首《未选择的路》,曾经摆在面前的有两条路,但“我”选择了人迹罕至的那一条。
《蛇结》一书,是一个老人的自白,从儿时到死亡。
有一些欢乐的时光,但更多的时间是被一种浓浓的恨意所裹挟。仿佛支撑他一生的,都是这种无尽的恨。
“我的心在一团蝰蛇下窒息,饱浸它们的毒液,在它们的蠕动下苟且地继续跳动着。”
有一种说法,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更多时候不是输出观点,而是交换情绪。
婚后得知妻子在与自己相恋订婚之时,心中还曾喜欢着另外一个男孩。一时之间,震惊与随之而来对妻子产生的不满,对自身产生的极大怀疑,都冲击着“我”的生活。
起初,也没有那么多的坏情绪,但是因为一时没有得到有效疏解,和妻子常年的冷战,坏情绪就越积越多了。
对周围人的冷漠与恶语,成了一种惯性。
当怀疑渐渐变成了否定周边的一切,“我”逐渐变得偏执起来。
虽然想过改变,但或许出于面子,或许出于一种受过伤后对人性本能的不信任,“我”只能用冷言冷语来试图让自己好受些。
“你笑什么?”——“不笑什么。”
“你在想什么?”——“什么都没在想。”
夫妻二人的对话就此止步。
明明还在互相喜欢着的人,却因为各种误解而相互磋磨,因为无法沟通而只剩猜忌。
他看不到妻子的关心,而妻子也只能在他冷冰冰的模样下暗自神伤。
设想“我”如果愿意跟妻子说出自己的感受会如何?
可在“我”的眼中,她已经是为了钱财而委屈自己下嫁过来的,她所做的一切都并非出自于爱,那么“我”任何的诚恳与坦白都像是跳梁小丑,任人取笑,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在日记中,“我”告诉自己,不愿离婚是因为这会让“我”损失好大一部分财产。
此时的“我”,可能唯一信任的只有钱财,将财产继承权的剥夺视为对落魄贵族出身的妻子的惩罚。如此看重钱财,却在视为情感上救命稻草的外甥身上,又极为慷慨。其实就是给自己一个不放手的理由吧。
宁愿生活在折磨之中,也下不了决心做个了断。
同样,作为妻子,可能懊恼自己一时无心竟说出来的话语,面对突然遭受的冷遇手足无措。
可当知道结婚半年就出了轨的丈夫,虽然自己有错在先,又怎么不会怀疑当初的情感只是又一桩婚恋市场上的好算计。
当初的谈笑晏晏,怎么看都像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若爱半分,怎么会狠心至此。
只是心里曾暗自喜欢过另一个男孩,就值得他如此给自己难堪吗?
妻子沉默地看着她的丈夫身边不断更换的新人,没有立场去阻止,也没有勇气去阻止。或许,还在暗暗等待着一个最终的离别,等待着一个比较体面的收场,尽管这可能并不是她所愿。
两个人都在各自的世界里自行其是、越走越远。
“动辄抹掉使夸张的笔触更柔和、使滑稽的线条更具人性化的一切笔墨,因为我们需要夸大的手法来证明自己恨得有理有据……”
爱与恨,都是需要耗费精力的,两者其实也说不上谁更难些。只是当初,选择了恨,所以大半辈子就活成了另外一个模样。
仔细想来,应该也不算是悲剧,毕竟两个人是相伴到老了。
若非恨,爱也不一定会长久。
这一番解读下来,只是我作为读者的一厢情愿。可能,莫利亚克笔下的“我”的所有怨恨,也只不过是一个自认不幸的坏老头子临终前给自己最后所做的一次狡诈的修饰与辩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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