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沧海一声笑”早已成为武侠江湖的不朽经典。上世纪90年代初,正是香港电影的黄金年华。1990年上映的《笑傲江湖》,以金庸大师的同名原著为蓝本,由宗师级导演胡金铨和新锐派导演徐克合力完成的一部新武侠商业片。论其艺术价值,几乎远超过之前所有版本,令人耳目一新。
加之胡金铨本人颇具文人风骨,熟读《明史》,便将江湖故事糅入历史构架之中;厂卫阉党陷害忠良,江湖豪杰心存大义,刀光剑影中饱含家国情怀,让整部电影经过他的“整理”,所呈现出的思想境界更符合广大观众的审美口味。
各位看官,今天就跟大家解说一番,这部许冠杰、叶童等主演的90版《笑傲江湖》。
话说大明朝万历年间,在禁宫内库中,收藏着天下名贵秘籍。其中就有记载着武林绝世神功的《葵花宝典》。一夜,某位黑衣侠客先用迷香迷晕了看守太监,后飞身入内库,盗走了《宝典》。这人正是身怀绝技、官场失意的锦衣卫林震南。盗取《宝典》不过是生怕被对手报复,为自家留条后路。《宝典》失窃,看守内库的东厂厂公古金福神情紧张,一面亲自调查缘由,另外在属下千户欧阳全建议下“杀人灭口”宰了当夜的看守老宦官。
古金福、欧阳全领兵南下福州,为寻《宝典》下落,包围了林震南所居染坊。厂卫重重包围,居然被人轻易突破,来人何方高手,正是华山派岳不群门下首席弟子令狐冲,随同还有女扮男装的小师妹岳灵珊。
林震南、岳不群本江湖朋友,此次派令狐冲前来捎带一封亲笔信,另有一盒迷烟以备防身。可这林震南自知被厂公监视,早已惊弓之鸟,对眼前这个年轻人令狐冲不免半信半疑,可巧,岳灵珊粗心大意将岳不群亲笔信遗落(此信这时已被古金福所获),林震南更加深对二人怀疑,令狐冲无奈使出华山剑法,以自证身份。来而不往非礼也,林震南为表明真身,也打出了排山倒海的掌法。双方释疑,林前辈安顿好令狐冲二人,不在话下。
厂公这边正等待时机动手,但此时事关机密,不可节外生枝——言下之意就是要“不留活口”厂公乃是朝廷官差,办这种事自然“不太方便”,于是召唤来其收买的鹰犬——五岳剑派盟主、嵩山派掌门——左冷禅。左冷禅,心狠狡诈,武力强悍,为功名富贵不择手段。
入夜,令狐冲、岳灵珊嗅到“危机四伏”,不愿淌浑水,想趁机出逃。不料此时左冷禅率人攻入染坊,要擒拿林震南。躲在暗处的岳灵珊失手点燃屋内火药,引起爆炸,林前辈与夫人就此分别逃命,中途夫人被冷禅所擒,虐杀身亡,林震南为救夫人也中箭倒地,临终前将所盗《宝典》藏处告知令狐冲,让其务必转告儿子林平之,说罢咽下最后一口气。
天明,火灾现场毁尸灭迹,只怕惊动地方官不好收拾,欧阳全自作聪明,贴出告示:假说是苗族日月神教所为,事情办的还算漂亮,但古金福对这个爱出风头的欧阳全也已生了戒心。
令狐、灵珊来码头打算乘船离开,码头满坑满谷,只为给卸任的顺风堂主刘正风送行。左冷禅闻风而来,拿“驾帖”锁拿钦犯,令狐赶紧躲入一艘江船,正遇日月神教曲洋,原来这曲洋和刘堂主惺惺相惜,今日约定一同隐退。
船上,两位老江湖,一对新秀,老者即将归隐,青年正要展翅,四人相对,老堂主提议弹奏当年那曲“笑傲江湖”以抒发胸臆。泛舟江上,琴箫齐鸣,好不惬意……短暂的洒脱,戛然而止,那只鹰犬不识水性,只得乘船来追。
双方一番缠斗,此时令狐冲的剑法尚未步入神界,自然难敌左冷禅之内力,且战且退。老堂主、曲洋双战冷禅不敌,中了掌法,难以支撑,令狐载着二前辈驾船逃离。在一山水僻静处,二老完成“江湖”绝唱,堂主离世,曲洋亦不愿独生,将随身瑶琴和《笑傲江湖》乐谱赠予令狐,遂与老堂主一同葬身江上。此情此景,属实侠义悲壮。
染坊内,东厂搜罗《宝典》不得,欧阳全气急败坏,酷刑审讯林平之,平之不堪忍受断了气,欧阳全只从其口中得知当晚救走林震南的是华山弟子。于是古金福令欧阳全假扮林平之混入华山派,获取《宝典》下落。两人商议机密,房上有耳——此人正是华山掌门岳不群——偷听到《葵花宝典》如此神异,便心生贪念,要获取此书以称霸武林。
小师妹岳灵珊多日劳顿、惊吓,体热发烧,令狐抱着她到一处破瓦寒窑内休息,偶遇一老乞生火煮饭,此时有厂卫爪牙尾随而至,令狐怕炊烟引人注意,便拿出自带干粮与老乞丐分享。入夜,厂卫前来缉拿,令狐一人拔剑迎敌,老乞丐却镇静自若,在一旁观战。令狐上前与之交战,老丐从旁指点,招招毙命,后干脆自己夺剑上场,使出“独孤九剑”,出神入化,将对手杀得片甲不留,令狐冲边看边学,竟也掌握了此剑法。仔细询问下,令狐才知前辈乃风清扬,并从其口中知晓华山不少内幕,清扬看透江湖纷争,虽教授晚辈令狐剑法,却也只以兄弟相称。临走,清扬嘱咐令狐要提防师父岳不群,此人并非真君子。令狐不明就里,听得一头雾水。
欧阳全奉命乔装林平之,与在苗区借宿的岳不群等人碰面,套取情报。岳不群此番名义上是和弟子来采摘草药,宿店内,岳掌门领八位弟子打坐养气。欧阳全等了许久,见鱼不上钩,心生歹毒使出“苦肉计”,杀了两名随从,自戕负伤后高呼“救命”,华山弟子下楼来救,将欧阳全伤口包扎,躺下静养。弟子从死去随员身上搜出一份朝廷驾帖,岳不群见此物便知此人与朝廷有瓜葛,不愿牵扯,正要委婉逐客。这欧阳全却演技爆表,下跪口称“受我林平之三拜!”众弟子一听是林震南之后,信以为真。可岳不群一听便知是假,那日房上偷听也识得此人是厂卫,但为引蛇出洞,窃取《宝典》,只能将计就计,假戏真做。回头来,饱含深情的认下了这位“贤侄”。
画风一转,令狐、灵珊混入苗区寻师父,遇见一场喜事。花轿中端坐的“新娘”正是日月神教的掌门任盈盈,她当然不是要嫁人。多年来,苗人在边疆走私食盐,怕被官府追查,为自保,私购了一批西洋火枪,暗藏于“嫁妆”里,掩人耳目。任盈盈手下有一女将蓝凤凰,在酒席庆祝之间,一眼瞄见了女扮男装的岳灵珊,见她生的俊美,难免心动,于是趁其酒醉,要“偷吃禁果”,不想敞开胸襟才知原来和自己是“同类”,顿时扫兴。
此时令狐冲赶到,撞见蓝凤凰,二人交手间,正遇岳不群及众弟子前来。岳不群外表伪装的必须像是个正人君子,见弟子和苗女纠缠,不免误会,于是将令狐、灵珊二人带回宿店,处以教规惩戒。骂完了令狐冲,待弟子们都退下,岳君子却马上换了一副嘴脸,万般亲切要套出林震南临终留下的遗言,也就是《葵花宝典》的下落。但令狐冲记下了风清扬的“教诲”,对师父的诱供,他以华山教规为由,三番两次抵制回去,弄得岳不群也无可反驳,只好以“为师是在试探你”这样的鬼话尴尬收场。随后便让令狐冲去隔壁会见那位所谓的“林平之”。岳不群心想,直接开口问不出来,我也可以从旁偷听。令狐冲被这位假“林平之”所蒙蔽,告诉他《宝典》藏在林家染坊水车之下。欧阳全喜出望外,奉上一坛好酒给令狐,这酒里早被欧阳下了剧毒,欧阳想的是灭口后,秘密前往林家染坊独占宝典。岳不群窃得此讯,便要假意挽留“林平之”。“林平之”推说自己的舅父(这里指的是古金福)要为先父办“头七”急回福州,不能久留。岳不群暗想,你跑了,我找谁去要《葵花宝典》?于是为了门派利益、个人野心,居然不择手段,出卖了亲骨肉——他声称也要同去见平之的舅父,理由竟是要和他商量林平之的“终身大事”——将女儿岳灵珊许配给平之为妻。灵珊,心属令狐冲久矣,根本容不下旁人。闻讯,找父亲理论,坚决不嫁,不群将其呵斥回去。灵珊无奈,便找到令狐冲,二人约定拂晓在大树林相见,就此浪迹天涯。
当晚,贪杯的令狐,喝了假平之送来的毒酒,昏迷不醒,岳灵珊空等了一宿也没见人。也是令狐命不该绝,他中毒后,被前来刺探情报的日月神教蓝凤凰所救,抬回苗寨调治。掌门任盈盈,见他是汉人,却有前辈曲洋的瑶琴,一时间不知是敌是友。便叫人施蛊毒让其在昏迷中说出真相,这蛊毒类似于“吐真剂”,令狐吸入后将曲洋遇左冷禅所害,临终赠琴全盘托出,日月神教方知其是友,不是敌,于是赶紧救治,任盈盈甚至亲口喂药、排毒。经此调养,令狐的身体已恢复了七、八分。正此时,那只恶犬左冷禅再次出现,要追杀令狐。蓝凤凰带一干苗人使出毒蛇,逼退鹰犬,掩护任盈抱着令狐逃走。左冷禅岂肯罢休,飞身追赶,追逐中,任盈盈打通令狐经脉,令其功力复原,令狐冲、任盈盈、蓝凤凰三人齐上阵,各施绝技,冷禅被毒蜂蜇伤,又被刺瞎双目,最终坠落悬崖而死,曲洋、刘正风大仇得报!
令狐冲背上单弦、挎上宝剑,一席白袍,也来染坊与同门汇合。再说,岳不群携岳灵珊与假平之同行至林家染坊,古金福久候在此。为掩饰身份,换上便装假扮“舅舅”与岳不群相会。这岳不群明知对方有诈,却还要硬着头皮把这出戏唱完。便先以办丧事为名,让古金福等人为林震南下拜叩首,还发誓要“将仇人碎尸万段”,岳不群这样做,一是给那位“舅父”来个下马威,再者也是敲打、震慑他们,逼其就范。
古金福虽说气恼,但他更关心《宝典》,便问欧阳全,那令狐冲是否将藏宝处告知他。欧阳留有心计,只说毒酒害死令狐,宝典依旧下落不明。入夜,欧阳黑衣打扮,来水车下盗取《宝典》,此时岳不群也扮作黑衣人尾随而至,伸手夺过《宝典》,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古金福也同样穿上夜行衣来截取此书卷。欧阳不敌岳不群,败下阵来,古金福施展大力掌法步步紧逼岳不群。
正值此时,令狐冲赶到染坊,见有黑衣人飞行,就上前拦住,交手中令狐看出对方使用“剑气”乃华山派,于是伸手揭下黑衣人蒙面,惊讶发现竟然是自己的师父。岳不群见已暴露,又故作神秘,说此事关华山存亡,不可泄露半分。说罢拾起在打斗中掉落在地的书卷回房去了。岳君子所拿书卷本是令狐冲交手时遗落的“笑傲江湖乐谱”,真正的《葵花宝典》被令狐拾到,藏在身上,等见到岳灵珊时偷偷塞入其袖内。
岳不群拿到乐谱,也没来得及仔细看,误以为是宝典,便拓印下来,交给弟子陆大友,让其秘密潜回华山。灵珊见令狐回来找自己,万分高兴,但一旁的假林平之——欧阳全却大感意外。令狐冲前来,自己撒谎之事岂不在厂公面前露馅,为自保,他先发制人,污蔑令狐勾结日月神教,出手飞镖要除掉令狐,几只镖伤不到令狐大侠。这欧阳的反常举动,倒是引起了古金福的怀疑,及时出面阻止了欧阳,当面要令狐说出“宝物”所在之处。令狐也看出对方并不是林家后人,便装傻充愣,打哈哈蒙混过关。岳不群此时赶来,要按教规将令狐冲逐出师门。但那古金福依旧不依不饶,双方剑拔弩张之际,这位厂公也不再伪装,卸下便服,换上官衣。以朝廷口吻,质问岳不群,岳不群立即态度卑微,下跪行礼,古公丧了左冷禅,手下缺“狗”为其卖命,有意收服岳不群为自己办事。岳不群虚伪狡诈却也不傻,他并不想参与朝廷纷争,但古公一再威逼,岳不群也只好勉强答应。此时厂卫缉拿住一个外逃的华山弟子,身藏所谓宝典副本,正是那陆大友。岳不群为表忠心,亦为灭口,竟翻脸不认账,声称这宝典是朝廷之藏品,陆大友盗取朝廷物品,就是不忠,要挑断筋脉,废其武功。
陆大友苦苦求情,一旁令狐冲拿出副本对众人说,这只是一本乐谱,故友所赠,并非朝廷藏品。岳不群不信,以为令狐冲要背叛师门,强令弟子组成“华山剑阵”,斩杀令狐。令狐为人洒脱、仗义,平日里师兄弟情深意笃,哪里肯真下手来加害于他。几次只是佯装攻击,暗中留下破绽,又有小师妹岳灵珊从旁掩护,几招下来,令狐冲毫发无损。岳不群恼羞成怒,亲自上阵要废其武功,岳灵珊见状,急忙交出《葵花宝典》,以图平息这场争斗。谁料,《宝典》现世,则是一场猎杀,各路人马原形毕露。
岳不群也不再是谦谦君子,一手抢过《宝典》揣入怀中;古金福的东厂那边更是穷凶极恶,这时那日月神教任盈盈、蓝凤凰也赶到染坊,三方势力展开一场大混战,一时间飞檐走壁,神掌拆房,打到最后该死的都死了。岳不群飞身上房时又不慎遗落了已到手的《宝典》,古金福拾得《宝典》又挟持蓝凤凰为人质,眼看胜利在望,脑后却被欧阳全一枪打穿,当场毙命。《葵花宝典》竟落入此小人物之手。
令狐冲、岳灵珊及华山弟子皆已看透那所谓“君子剑”岳师父的真面目,决心不再回华山,跟着令狐浪迹江湖。一位弟子废墟中捡到那卷《笑傲江湖》乐谱还给令狐冲。谁知那岳不群忽然杀了个回马枪,他驱马走后,发觉宝典遗落,返回来寻找,一见那乐谱,误以为是宝典,不由分说,上前用剑气刺伤了众弟子,甚至伤及亲生女儿,这没人性的东西,夺了书卷,展开一看才知只是一份乐谱。令狐冲忍无可忍,拔剑和岳不群就此恩断义绝,展开决斗。出手前,令狐从岳不群嘴里得知那“风清扬”乃是华山派太师伯,令狐戏称自己和风清扬结拜为兄弟,辈分远高于岳不群,有何惧哉。双方交锋,那岳不群不亏是华山掌门,剑气十分了得,招招直取要害,令狐冲一时招架不住,无还手之力。后半场,在主角光环加持下,令狐使出风清扬传授的独孤九剑,击败岳不群,挑断其筋脉,正要取其性命,岳灵珊终念及父女之情,挺身挡住令狐冲的剑锋,保住了这人一条残生。令狐冲无奈,丢下宝剑,转身而去。他告别了师兄弟,骑着马带上岳灵珊,连同任盈盈、蓝凤凰一行人奔向要诗和远方。独留下垂头丧气的岳不群,他掏出所谓的“宝贝”,其实只是一章乐谱,《宝典》几次得而复失,他悔恨交加,撕碎了眼前这堆废纸,抛洒空中,似杨柳飞絮一般。惨烈的江湖恶斗,也如这碎纸屑一样,胜负终是随风而去。夕阳下,信马游缰的笑傲生活,或许才最为真实、美好!
故事讲完,假如您读过金庸的原作,就会知道其实这部电影的情节,几乎是脱离了原著内容。但我个人认为,这种所谓的“脱离”,只是形式上的“脱离”,其本质的核心并没有脱离,反而是更加充分的将其表达出来。小说的中心任务是什么?就是刻画人物,看影片中的几位主人公,其性格特点,语言神态都和原著中相差无几。洒脱如令狐冲,阴险如左冷禅,伪善如岳不群等等。因此,尽管该片对原著删改较大,但却保留了其精髓部分,依旧“侠味”十足,特别是黄霑那一曲《沧海一声笑》可谓神来之笔,万古绝唱。
另外可说的就是本片的“取景”“配乐”,武侠、武侠,“武”是辅助,重点在“侠”,本片的导演们为观众营造出一种“侠”的意境,小桥、溪水、民宿、峭壁、竹林、水车,凡此种种元素,构建出了——古朴的侠义,唯美的侠情,高远的侠风,百看不厌、历久弥新。
再说其剧情内涵,一本《葵花宝典》掀起了江湖的血雨腥风,归根结底就是“名利”二字。厂公、欧阳、左冷禅、岳不群,他们都是这场“嗜血”游戏的博弈者。他们为此抛弃亲情,断绝友情,出卖爱情,最终的结局呢?身败名裂算是幸运的,不幸的早已命归西天。江湖中满口忠义,一遇到现实利益,便任何下三滥手段都使得出来。这一是可悲,二也不觉得很可笑么?即便是那位最后取得《宝典》的幸运儿,练就盖世神功,对不起,你依旧不会获得生命的真谛。你只是权谋、利益的“俘虏”。被“名利”所驱使,丧失了你生而为人的本性。反倒是那位洒脱乐天,有点放荡不羁的令狐冲,淡泊名利,追求自我的自由和内心的良知,一卷《宝典》在他看来还不如曲洋前辈送他的乐谱珍重。令狐冲,他有雄心、有慈心、有良心,却没有野心,没有野心,不想称霸,却往往最得老天眷顾,独孤九剑、美人相伴,心态决定收货,这不仅仅在那个虚构的江湖世界,就是在现实社会中,也可以称之为一条真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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