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啼序》为词体最长之调
一、词牌简介
莺啼序，词牌名，又名“丰乐楼”。以吴文英《莺啼序·残寒正欺病酒》为正体。另有四种变体，代表作有吴文英《莺啼序·荷和赵修全韵》等。始兴及流行年代宋代。
南宋中期新声，始词为南宋高似孙作，其词序云：“屈原《九歌·东皇太一》，春之神也。其词委婉，含意无穷。略采其意，以度春曲。”从序看来，高似孙当是此调乐曲之作者。词调中凡称“序”，皆是从唐宋大曲中摘出者，因“序”乃大曲之起始部分。《碧鸡漫志》卷三云：“凡大曲有散序。”王灼同书又引唐人白居易《和元微之霓裳羽衣曲歌》自注云： “散序六遍无拍，故不舞，中序始有拍，亦名拍序。”唐代教坊曲有“喜春莺”当是宋人从旧曲改制为新声者。
吴文英词或题为《春晚感怀》为宋词最长之调之名篇，乃宋词绝作。吴词三首，字数相同，唯《荷和赵修全韵》增加两韵，余同。南宋末年词人刘辰翁三首、赵文两首、黄公绍一首、汪元量一首，皆写国家多难，民族危亡，世事沧桑，抒发感慨悲苦之情，深寓爱国之思。以上四家之词与吴词之句式略有差异。
二、格律说明
正体，四段，二百四十字。第一段八句，四仄韵；第二段十句，四仄韵；第三段十四句，四仄韵；第四段十四句，五仄韵。以吴文英《莺啼序·残寒正欺病酒》为代表。其余因调长韵杂，每参错不合，今分各体，类列于后。
变体一，四段，二百四十字。第一段八句，五仄韵；第二段十三句，四仄韵；第三段十五句，四仄韵；第四段十五句，五仄韵。以吴文英《莺啼序·荷和赵修全韵》为代表。此即前词体，惟第一段第八句“细”字用韵，第四段第九句“事”字用韵，与前词异。
变体二，四段，二百四十字。第一段八句，五仄韵；第二段十句，四仄韵；第三段十四句，四仄韵；第四段十四句，五仄韵。以黄公绍《莺啼序·银云卷晴缥缈》为代表。此亦吴词体，但第四段第四句，吴词二首俱用韵，此词不用韵。第十句，吴词二首俱不用韵，此词用韵异。
变体三，四段，二百四十字。第一段八句，四仄韵；第二段九句，四仄韵；第三、第四段各十四句，四仄韵。以赵文《莺啼序·初荷一番濯雨》为代表。此亦吴词体，惟第三段第十二句六字、第十三句四字句法异。
变体四，四段，二百三十六字。第一、第二段各九句，四仄韵；第三段十三句，五仄韵；第四段十四句，七仄韵。以汪元量《莺啼序·重过金陵》为代表。此词较吴词减四字，句法亦多与诸家不同。
三、词牌格律
正体：（钦定词谱）
对照例词：《莺啼序·残寒正欺病酒》
平平仄平仄仄，仄平平中仄。
残寒正欺病酒，掩沉香绣户。
中中仄、中仄平平，仄中中仄平仄。
燕来晚、飞入西城，似说春事迟暮。
中中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
画船载、清明过却，晴烟冉冉吴宫树。
仄中平中仄，中平中中平仄。
念羁情游荡，随风化为轻絮。
中仄平平，中中中仄，仄中平中仄。
十载西湖，傍柳系马，趁娇尘软雾。
中中仄、中仄平平，中平平中中仄。
溯红渐、招入仙溪，锦儿偷寄幽素。
仄平平、中平仄仄，中中仄、中平平仄。
倚银屏、春宽梦窄，断红湿、歌纨金缕。
仄中平，中仄中平，中平平仄。
暝堤空，轻把斜阳，总还鸥鹭。
中平中仄，中仄中平，中中中中仄。
幽兰旋老，杜若还生，水乡尚寄旅。
中仄仄、中中中仄，中仄中中，仄仄平 平，仄中中仄？
别后访、六桥无信，事往花萎，瘗玉理香，几番风雨？
中平中仄，平平中仄，中平中仄平平仄，仄中平、中仄中平仄。
长波妒盼，遥山羞黛，渔灯分影春江宿，记当时、短楫桃根渡。
平平仄仄，中中中仄平平，中中中中平仄。
青楼仿佛，临分败壁题诗，泪墨惨淡尘土。
中平中仄，中仄平平，仄仄平中仄。
危亭望极，草色天涯，叹鬓侵半苎。
仄中仄、中平中仄。仄仄平平，中仄平中，中中中仄。
暗点检、离痕欢唾。尚染鲛绡，亸凤迷归，破鸾慵舞。
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中平中仄中中仄，仄平平、中仄平平仄。
殷勤待写，书中长恨，蓝霞辽海沉过雁，漫相思、弹入哀筝柱。
中平中仄平平，中仄平平，仄平中仄？
伤心千里江南，怨曲重招，断魂在否？
注：“平”表示填平声字，“仄”表示填仄声字，“中”表示可平可仄。句末红色“仄”为韵脚。下划线为领格字。
四、典范例词
莺啼序·残寒正欺病酒
作者：吴文英（宋）
残寒正欺病酒，掩沉香绣户。
燕来晚、飞入西城，似说春事迟暮。
画船载、清明过却，晴烟冉冉吴宫树。
念羁情游荡，随风化为轻絮。
十载西湖，傍柳系马，趁娇尘软雾。
溯红渐、招入仙溪，锦儿偷寄幽素。
倚银屏、春宽梦窄，断红湿、歌纨金缕。
暝堤空，轻把斜阳，总还鸥鹭。
幽兰旋老，杜若还生，水乡尚寄旅。
别后访、六桥无信，事往花萎，瘗玉理香，几番风雨？
长波妒盼，遥山羞黛，渔灯分影春江宿，记当时、短楫桃根渡。
青楼仿佛，临分败壁题诗，泪墨惨淡尘土。
危亭望极，草色天涯，叹鬓侵半苎。
暗点检、离痕欢唾。尚染鲛绡，亸凤迷归，破鸾慵舞。
殷勤待写，书中长恨，蓝霞辽海沉过雁，漫相思、弹入哀筝柱。
伤心千里江南，怨曲重招，断魂在否？
五、其他说明
《莺啼序》为词体最长之调：第一、二段间有五句句式相同；第三、四段尾三句句式相异，其余十一句句式相同。因篇幅较长，处理四段之词意关系至为重要，须层次清楚，富于变化。此调结构与句式均极复杂，除第三、四段有两个句群韵稀之外，其余韵拍适度；而调势波澜起伏，时流畅，时低咽，极为和谐柔婉。此虽长调之最难者，但不乏其人试以展示词艺水平。
例词《莺啼序·残寒正欺病酒》，主要写对亡故恋人的思念，相思中又含有羁旅之情，时空多变，反复穿插。第一段（伤春）写独居伤春情怀。主导空间是绣户，随着思绪的翻腾流动，空间意象从西城跳到湖上画船又转换到吴宫。第二段（怀旧）回忆十年前的艳遇，而“春宽梦窄”又包含着现实的感受。第三段（伤别）总写别后情事。过片思绪回到现实的水乡寄旅，接着又跳到别后寻访往事和当时分别的情景。时空上有三次跳跃变化。第四段（悼亡）总写相思，又穿插着别后的眺望与期待，相聚时的欢情和离别时的泪痕，时间又是几度变化，空间也是从眼前跳到辽海又回复到江南。时空突变，情怀隐约闪烁。笔法不是按惯例将一段情事写完后再续写另一情事，而是交错穿插。词的结构是一个个缺乏逻辑和理性联系的片段组成，其内在的联结点是跳荡的思绪。这种结构方式带有一定的超前性，类似于现代的意识流手法，古人不易理解，因此指斥为“如七宝楼台，眩人眼目，拆碎下来，不成片段”（张炎《词源》卷下）。概其特色：章法结构纵横交错，语言文字个性鲜明，艺术境界如梦如幻。至于异评，填者自辨之。
另：
第四段第四句“暗点检、离痕欢唾”，《龙谱》未作韵句，标点符号为“，”；本格律从《钦谱》作韵句，标点符号为“。”。
参照《龙谱》，不作对仗要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