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70岁还可以找老伴吗(老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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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赵纯阳

老伴离开我们已经25年了。

户县农村,一般把老伴称为孩子他妈。孩子他妈和我一起养育了两儿两女,临走时小儿子还在上大学,真是受了一辈子的苦,没过上一天好日子。我年轻时为多挣工分东奔西跑,家里的事管得少,一家三代八、九口人的做饭、洗衣,甚至磨米、磨面等体力活都是她一个人拖着带病的身子扛过来的。那时我脾气急,让她受了不少委屈,想起来亏欠她的太多了。

这些年,逢年过节,满堂儿孙欢声笑语之时,我常常一个人转到院子里望着天空发呆,嘴里念叨着:老伴呀,要是你能看到咱家今天的好日子,该多高兴啊。

老伴是户县草堂镇宋南村人。六岁时没了亲娘,和大她几岁的姐姐相依为命,在有哥有嫂的家中长大成人,挑水、做饭、喂猪、照看孩子。啥脏活累活都干过。童年的苦难形成了她一生能吃苦、能忍让、遇事不慌、为人善良的性格。

老伴对孩子的心很重。孩子们小时候晚上生病发烧,药铺不开门,她常常整夜不睡,搂着孩子,用毛巾蘸着凉水盖在娃的前额上、用手心蘸着唾沫抹在娃的胸口来降温。1959年初,她的右膝盖突然发肿,腿疼得蹲跪不下去。春节刚过,我拉着她,她抱着刚出生几个月的大女儿坐在架子车上,到户县县北南庆叙村找许治祥老先生给她诊治。许先生问了情况,看了伤腿后,低声对我说:你娃他妈这病看不好了,我给你包些药拿回去,在屋里慢慢将息吧。老伴耳灵,听见了先生的话,心里一沉,抱着娃一声不响的上了架子车。

老伴是一个小时候就失去母爱的人,深知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的滋味。回家的路上,我拉着架子车,双腿发软,她流着眼泪,反复给叮咛我说,她死后,最放心不下的是两个孩子,叫我无论如何想办法,把她的俩娃拉扯大。我含泪一一答应,还给她宽心说,我们去西安大医院,想办法把你的病看好。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过度伤心的她腿疼得下不了架子车,我把她和孩子一起抱下来放到土炕上时,心乱如麻。

女人70岁还可以找老伴吗(老伴)(2)

老伴的病后来是我哥帮忙在西安找大夫诊治的,经过近半年的治疗,腿是保住了,却留下了终生的伤病。老伴住院那半年,是我一生中最煎熬的半年,也是她身心痛苦的半年。为了给大女儿筹措奶妈的费用,我们卖掉了她嫁妆中唯一值钱的木柜,后来奶费用完了,只好再把女儿抱回来放到她大姨家寄养。青黄不接时节,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没有办法,我找我哥商量卖掉前院的房子换些钱,哥哥对我说:兄弟,房子是先人留下的,卖掉了让乡里人笑话咱,你照顾好家里父母,外面的事有我呢。后来他把家中值钱的收音机和自行车卖了,给病在床上的老父亲和在西安市二院住院的我孩子他妈治病。

在那段天都快要塌下来的日子里,老伴一个人孤独地在医院接受手术治疗。在西安,我哥忙完公家的事,找来大夫给她会诊;嫂嫂有空就到医院陪她,说宽心话,帮着换洗衣服,照料生活。在户县农村,我和我年迈的母亲照看着出麻疹的大儿子,照顾着病危卧床的父亲,隔几天借辆自行车起大早到西安探望老伴。老伴是一个坚强的人,也是一个知道感恩的人。见了我很少提她的病痛,总是说嫂嫂对她的好,知道哥嫂为补贴家用卖了收音机、自行车时,她流着泪对我说:人要有良心,咱要记住哥嫂对咱家的好处,以后娃们长大后也要给他们说,要他们记住大伯、大妈对我们家的恩情。

在医院陪她两三个小时,我还得骑车往回走,要在天黑前赶回家照顾老父亲。我父亲得的是不治之症,熬天天,我哥每个星期天都从西安回来看望。哥嫂理解我心里的苦闷,宽慰我说:兄弟,别发愁,娃他妈的病,咱一定想办法看好,就当拿钱给孩子买亲妈。听了他们的话,我感动得不知说什么,手足情义,当永世铭记。

老伴从西安出院回家时,我已料理完父亲的丧事。做完手术的她,腿上打着石膏,生活不能自理。几天后,就忍着剧痛,慢慢的拄着拐杖、挪着身子自己锻炼。刚刚去掉石膏,老伴就拖着行动不便的身子,照料起全家人的生活,后来还勉强到地里干活挣工分。家里孩子小、劳力少,几乎年年都是缺粮户。生活上的困难自己努力扛,遭人白眼也得忍气吞声,那些年老伴受了不少窝囊气,心里一直都不宽,她总是默不作声,一个人装在心里。

老伴她知恩图报,能理解人。有一年青黄不接时,全家只有靠吃包谷皮、糠面子度日。我想找哥嫂要些粮票,老伴挡了我,说哥嫂也不容易,已经帮我们够多了,不能再给他们添麻烦。文革期间,我哥回老家避难养病,老伴每天从地里挖来野菜,拌着做成不同的面食,想办法给我哥增加营养。我嫂子后来对我说,兄弟,你媳妇这个人有良心。

女人70岁还可以找老伴吗(老伴)(3)

尽管我们的日子很艰难,可老伴她心地善良,乐于助人,她常给我说说的一句话是:心长则天长。1962年前后,她娘家的堂弟在延安上大学期间,放假坐火车回家,到余下火车站下车后,步行路过我们村时,天都黑了,经常都是先在我家歇一晚上,第二天再走回去。

1969年冬,听村里人说,有两个壮年劳力的家庭要派一个人去秦岭梁修路。当时,我哥的儿子知识青年返乡在家,老伴和我商量,哥哥的儿子是城里娃,不能叫他吃苦,叫我首先报名上秦岭梁。我明白她心里仍然是在报哥嫂的恩,我也知道,这样一来,家里老小八口人、里里外外的生活重担又得由她一人扛了。

老伴的病后来由腿转到肺,发展成常年的咳嗽气堵症。闻到烟味就会咳嗽。多年前,农村做饭烧炕都用包谷干、麦秸、树叶等作为燃料,天气不好时,柴禾潮湿,烧起来烟多得呛人,有时憋的她脸都肿了,她总是强忍着先做好饭,再到院子缓一口气。

1977年恢复高考后,老伴的愁眉稍微舒展开来。两个儿子考上大学,吃上了商品粮;两个女儿先后出嫁,她说好不容易总算熬出头了。包产到户,我们不用再为缺粮钱发愁,种着责任田,帮着子女带带孩子,日子也慢慢好转。然而,天不假年,老伴的体质却每况愈下,专家教授医不了她的陈年旧病,灵丹妙药治不好她的羸弱身躯。农历一九八九年腊月初六,我的老伴、受病痛折磨了几十年又受苦受累了几十年的孩子他妈,撇下她爱的和爱他的一家老小,静静的走了。

老伴刚走的那段日子,我是在恍惚中度过的。不知不觉走到她的坟前,又稀里糊涂回到家中。每天三顿饭,我凑合着做熟后,先盛一碗,放到棂桌上请她吃。听人讲,你不请,她不吃,自我感觉到她还在,屋里还有个伴。

老伴的五七是第二年正月初十过的。那天,棂桌撤了,香蜡、供品撤了,前檐墙上蓝色有光纸写的挽联也去掉了,祭奠完毕回到家中,屋里屋外,空荡寂静。过完年,孩子们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都走了,我一个人坐在家里,心无所依,茶饭不思,常常昏昏沉沉的梦见老伴,醒来后独自一个人以泪洗面。

女人70岁还可以找老伴吗(老伴)(4)

半年后,我带着老伴的照片自己出门找活干。给人家看过自行车棚、打扫过厕所卫生、烧过开水锅炉。无论在哪里干活,我觉得老伴都在我身边,夜深人静、头痛脑热之时,总是想起老伴。平时回家,走到村外,也是先到老伴的坟头看看,用手把周围的杂草拔一拔。2002年冬至,老伴的坟头被平掉时,我让孩子们做了记号,后来在做记号的地上栽了一颗常青树。

老伴去世20多年来,我从耳顺之年走到了耄耋之日,孩子们对我都很好。后辈的孝敬代替不了老伴的照顾,反倒更引起我对老伴的思念。人老了,梦里的情境都是多年前的老院子、老家具、老的人和事,梦见最多的人还是我的老伴,梦见她织布纺线、淘米磨面,梦见她烧火做饭、咳嗽不止。

几年前,孩子们鼓励我把平时讲的他妈妈的故事整理出来,留作纪念,这也是我的心愿,可真的动手做起来,比锄地难得多。孩子们一再鼓励,我就试着写,开始时想哪写哪,没有条理,中间断断续续,有的字不会写,有的事伤心得写不下去,泪水滴在信纸上,就撕掉重新写。

女人70岁还可以找老伴吗(老伴)(5)

今年农历八月十五,是老伴八十岁生日,我查了日历,是个星期天。过年期间我又拿起笔,重新誊写。这阵子边想边写,边写边改,又完成了一稿,等清明节孩子们回家扫墓时,让他们再看看顺不顺,把不会写的字也问问,一定在中秋月圆日,把一个完整的作品献到老伴的遗像前,完成我和孩子们多年的心愿。【文中配图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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