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赏 • 译
浣溪沙
谁念西风独自凉，
萧萧黄叶闭疏窗，
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
赌书消得泼茶香，
当时只道是寻常。
◎
西風を思う誰か もの寂し
蕭々とした黄葉 窓を遮る
往事を追憶し 斜陽を浴びる
お酒に酔っても驚かず
春日の重い眠気
賭けを勝っても飲めず
撒いた茶の香り
当時は尋常だと云うながら
02 俳句赏析
露の世は
露の世ながら
さりながら
——小林一茶
「露の世」，意为露水般的一生。中国古有挽歌《薤露歌》：“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古人以“露”喻人之一生何其短暂，日本诗人小林一茶亦称“露水般的世界”。然而他接下来的句子却是“虽是如此”，合起来整句的含义即为：我诚知这世界如露水般短暂，然而，然而。
初读此句时便怔在原地，再念几遍，触到的是诗人欲说还休的隐忍和后知后觉的苦楚。就像是含化一枚薄荷糖，初尝时无异，之后却是无穷尽的清冷决绝之感。一呼一吸间，倒有些刺痛。细究背景，才知小林一茶写此诗是为了悼念亡去的幼女。一茶一生坎坷苦难，生命中如此这般的离别太多太多；他信奉净土宗，亦深知“已往之不谏，逝者之难追”的道理。饶是如此，饶是如此……对待人世的缘起缘灭，“断舍离”又谈何容易?
一茶的此句带着些许禅意，却又跳脱其外，染有几分烟火尘息。或许是这种给人的感慨相似吧，总觉与纳兰的《浣溪沙·谁念秋风独自凉》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同是悼亡题材，纳兰在萧索的此刻忆及平淡美好的往昔，叹道“当时只道是寻常”。世事万般，瞬若晞露，每一个寻常，都是瞬间，也是永恒。苏缨评纳兰“很像禅宗，他的词句每有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力量，让人在第一眼相识处便骤生顿悟”。
或许只有像他们这样深刻地经历过生死告别的人，才能在清醒中留有执着，冷笑中含着热泪吧。
◈ 作者简介
小林一茶｜
小林一茶，日本江户时代的俳句诗人，代表作有《病日记》《我春集》等。一生坎坷孤苦，三岁时丧母，十四岁时祖母去世，三十九岁时父亲离世；五十一岁时才娶妻，但所生的三男一女先后早夭，妻子也于婚后第九年去世；六十五时家中失火，屋宇尽付一炬；翌年十一月染病逝世。
欧阳修曾在《梅圣俞诗集序》里说“然则非诗之能穷人,殆穷而后工也。”一茶便是如此，生活的苦痛给他的创作带来了深远的影响。尽管命运待他不公，他的诗文却总是溢着“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的温柔之感。或许是遭受了太多现实的悲凉，亦不忍再薄待他人吧。曾有人如此形容过读一茶俳句的感受，深以为然——读他的作品，会有一种“古来万事东流水”的感觉，是一种和尘世牵扯不清的、温柔的幻灭感。
03 纳兰词赏析
◎ 原 文
浣溪沙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
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
当时只道是寻常。
◎ 笺 注
【被酒】 醉酒。
【赌书消得泼茶香】 李清照《金石录后序》记载自己与赵明诚的夫妻生活，说每次饭后都在归来堂烹茶，指着堆积的书卷，互相考较某事在某书第几卷第几页第几行，以胜负决定饮茶次序。答中的人每每举杯大笑，甚至于把茶水倾在怀里，反而喝不到了。
◎ 苏 缨 赏 析
这首《浣溪沙》是纳兰容若悼亡词中的名篇。上阕写此时此地的沉思，下阕写对往时往事的回忆；上阕写此时此地的孤独；下阕怀念自己和妻子在一同生活的三年中的一些短暂却无边的欢乐。
起句“谁念西风独自凉”貌似无理，因为西风送凉意，分明对每个人都是一样，既吹进皇宫大内，也吹进民间草舍。而在这首词中，西风带来的凉意却似乎仅仅是为词人自己而来，也仅仅是他自己才能体会得出。不合常理的叙述构成了突兀料峭的修辞，那是一番难以言传的清决与萧壮，似乎世人尽知，其实只有当事人独自领会。
结尾“当时只道是寻常”是纳兰词最著名的句子之一。每一个平平凡凡的快乐都是弥足珍重、来之不易的，你若当它只是寻常，失去时便只有悔不珍惜。亲人、爱侣、晚风、秋月，这一切一切的寻常，又有几人能够承受失去之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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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唐海培
中文朗读：朱璇
日文朗读：孙媛
编辑：杨枝净水
音频剪辑：木匠
图源：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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