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记忆最深的无非是《过火》。
在《过火》中，林老自述自己自小身体病弱，性格孤郁多思，有一次差点死去。连他的父亲有一次也哭着说，为什么我就得了个这么孱弱、毫无骨气，不中用的儿子，林老的父亲母亲都认为儿子肯定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林老的父亲是当过兵、打过仗的。后来得知镇里正要举行十年一次的‘过火’，林老的父母顿时心里亮堂起来，因为传说过过火的人会得到神明的庇护，祛除身上的邪气。于是便赶在‘过火’那天，把林带到镇里。‘过火’是一种祭祀仪式，会有巫师到场做法事，村民摆上整猪等祭祀品，燃一堆干柴禾堆成的篝火，仪式进行到高潮时，那些渴望神明祛除自己身上不干净的东西的人就会按照巫师的要求，光着脚穿过刚烧好的、大约七八米长的碳堆。仪式很快进行到高潮，人们都绷着青筋、在巫师的念咒声中穿过火炭，仪式还在继续，林望着炽人的炭火，浑身发抖，迟迟不敢迈出一步。林父急了，大声呵斥，林母也在旁边耐心劝着林，周围人的目光齐齐地跟着呵斥声扫过来，可林还是不敢迈出一步。说时迟，那时快，林父躲过巫师手里的‘神鞭’，大抵是牛尾或牛皮做成的鞭子，一阵劈头盖脸地向林抽去，一边哭着大骂：你这个逆子，教你过火是为了你啊，你怎么这么不争气，今天要是打死你也罢了！林母在一旁哭着劝慰着林父：孩子还小啊，他过不了就算了吧。终于，林独自闭上眼睛，冲进炭火，一鼓作气的跑过碳堆。在终点处，林父林母抱着林，一家人哭成一团，周围人纷纷喃喃道：过了就好。在文章的最后，林老写到：那时候才明白，有些‘火’终究要自己去过，任何人都帮不到你，哪怕是自己至亲的人。
林清玄
大抵每个人都会有一次这样的‘过火’：第一次进幼儿园，第一次打预防针，第一次因为家庭收入不多、父母必须出去打工的分离……父母在作出这样迫不得已、往往会令你伤心不已的事时，他们的内心是不留有一丝瑕疵的爱你。这样寻常却不凡的经历，却很少有人在文学作品里提起。很多时候，正是‘过火’赋予我们的某种勇气在满是钢筋水泥的‘北上广深’里甘愿卑微地独自拼搏、奋斗。这才是文学的力量！而不是当下一个比一个演绎更直接煽情的‘正能量’抖音快手短视频，一个比一个脑洞更大的都市言情穿越娱乐小说影视，一个比一个更浮夸的综艺秀场。
话说回来，历史是人民的选择，在当下各种娱乐短视频小说影视综艺大行其道的现实之下，自己确乎是有些‘不入潮流’，有时我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你自己的问题？你这样什么也不融入，以后入了社会什么都不会怎么办？连去餐厅点个餐、酒吧咖啡馆买个单都会很紧张，生怕做错点什么，被人哂笑。你这样以后能找到女朋友吗……每当我打开林老或鲁迅或毕淑敏等人的作品，内心便得片刻宁静。或许这些文人作家对他们所在时代的潮流并不拒绝，甚至主动顺应。但我有自己的态度，我走到哪里，都怀揣着某种不可置否的‘直觉’，大概知道拒绝些什么。合上书页，我也在主动去学会如何顺应这个‘光怪陆离’的社会现实，点餐什么的主要是自己缺乏经历，我也在看B站（国内知名短视频网站），各种搞笑的、鬼畜的、正经的、科普的、教育的；我也在玩王者荣耀；到处去玩；吃很多以前想吃的、没吃过的。但我刷不来抖音、快手短视频，看不来《前任》、《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余罪》等一类市面上大火的的影视剧。
林清玄
最后我想用林老的一段话来结尾这篇口水文。
我一直认为不管时代如何改变，在时代里总会有一些卓然的人，就好像山林无论如何变化，在山林中总会有一些清越的鸟声一样。同样的，人人都会在时间里变化，最常见的变化是从充满诗情画意逍遥的心灵，变成平凡庸俗而无可奈何，从对人情时序的敏感，变为对一切事物无感。我们在股票号子里看见许多瞪着看板的眼睛，那曾经是看云、看山、看水的眼睛；我们看签六合彩的双手，那曾经是写过情书与诗歌的手；我们看为钱财烦恼奔波的那双脚，那曾经是在海边与原野散过步的脚。我们的眼耳鼻舌身意看起来仍然是与二十年前无异，可是在本质上，有时中夜照镜，已经完全看不出它们的联结，那理想主义的、追求完美的、每一个毛孔都充满了光彩的我，究竟何在呢？
亦安
2019年12月19日，12:06:50 南京·浦口 （未经允许禁止转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