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光故事(纪实陈文光青春记忆之十六)(1)

陈文光故事(纪实陈文光青春记忆之十六)(2)

编者按:这是陈文光战友《青春记忆》连载的最后一篇,真的有点不舍,感觉还没有读够。16篇《青春记忆》从2021年12月30日起,伴随了我们四个月,本平台也与其一起成长,一起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

《青春记忆》其实不是陈文光战友一个人的记忆,是一个时代的记忆,是我们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出生、且有军旅生涯经历的战友们的集体记忆,是上个世纪基层军营的真实生活再现。《记忆》朴实无华,没有什么华丽的词藻,也没有什么高大上,没有什么文学手法,有的只是真情实感,是那个时代真实的记录反映。

一个人把最好的青春年华奉献给了军营、献给了国防事业,无论他成就大小,事业、人生成功与否,都应该得到尊重。

这虽是最后一篇,但文章后面有“往期回顾”,你可以通过那里点开,看到任何一篇,也可以一口气读完。如一次读不完,也可以在手机上收藏,慢慢读。(这是公众号的编者按这里就不改了)

我最后想说的是:感谢陈文光战友给我们打开了记忆的窗口,让我们又回想起了那激情燃烧的青春岁月,那难于忘怀的军营时光,也许这些对后辈人有所启发吧。

——编者

青春记忆之十六

――卸甲归田

作者 陈文光

第二天一大早连队正准备开饭。团里派来的六台大卡车就停在了连队驻地。让副连长赶紧召呼司机们一起吃饭。赶吃完饭,装好车已快九点钟。虽然路程不到一百公里,回到营房已经十一点多了。

陈文光故事(纪实陈文光青春记忆之十六)(3)

与战友合影,后排右一为作者

车刚停在营房门口,我正组织各排卸车。一个参谋跑了过来:“陈连长,团长让你们连赶紧到锅炉房煤场卸煤去”。

我楞了有几秒钟,心想“营房已经回来了几个连队,为什么偏要让我们刚到还没卸完车的连卸煤去?什么意思?”

我跟那位参谋说:“你回去告诉团长,就说我们刚到正在卸车,卸完车马上就去”。那位参谋跑步离去。

这时在厨房那面组织炊事班卸车的副连长刘金保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老陈,咱这中午饭恐怕是吃不上了,你去看看吧,看看编余队把咱餐厅、厨房糟践成什么样子了”。

我问:“怎么了?”“你看看就知道了”拉着我往厨房走去。

我们俩到了餐厅一看,满地猪粪。原来垛得整整齐齐的餐桌,东一块桌面,西一个桌架,滚的全是猪粪。厨房仅有的一口大锅,锅底砸了有碗口大的一个窟窿。窗户玻璃砸的没几块是好的。原来我们的厨房、餐厅让编余队当猪圈用了。肚子里窝了一肚子的火。

但我还是和刘金保说:“现在这情况,骂也没用,中午的饭还是要吃的。你让炊事班打扫厨房,一会卸完车,叫上一个班收拾餐厅。你想办法,无论如何,中午得让弟兄们能吃上口热呼饭吧”。

这时刚才那位参谋又来了:“陈连长,团长叫你们连赶紧卸煤去,让快点”。我说:“好的,我马上安排”。

随即,我又回到宿舍门口。这时车已经卸完,还没收拾回去。东西堆了一院子。我安排一排长孔火林:“你们排的东西先放着,带上你排先卸煤去,一会其他排收拾回去了换你们去”。那位参谋带着一个排十多人去了煤场。其他排都忙着往宿舍里搬东西。

陈文光故事(纪实陈文光青春记忆之十六)(4)

与战友们合影,后排右一为作者

没过了几分钟,那位参谋又气喘嘘嘘跑来了:“陈连长,团长让你马上跑步到煤场”。

我问:“怎么了?”

“快点吧,团长在那发火了”参谋喘着气说道。我赶紧跟指导员打了声召呼,跟着参谋朝煤场跑去。

到了煤场一看,我们一排的人正分别从两辆车上往下卸煤。团长气呼呼地站在旁边的煤堆上,脸憋得通红。看到我到来,雷霆大怒,抬手指着我:“TM的,你这个连长想干什么?这么大架子,我这个团长三番五次叫不动你?你还想不想干了你?”后面是一连串的难听话。我想解释两句根本就不给你这个机会。

我一看这架势,联系到从昨天搬家的突然袭击,到一个一团之长亲自到煤场组织卸煤这很不寻常的举动,心里才突然意识到,今天这就是专门冲着我来的。而且这场暴风雨不知已经酝酿谋划多久了。要想过这一关恐怕难了。

心想:“扯了龙袍是个死,打死太子也是个死。与其窝窝囊囊在他手底下苟且偷生,倒不如挺直脖梗子硬硬气气让他砍了”。

我说:“团长,你能不能听我说两句”。我也提高了声音,明显带着不满情绪:“我们连刚到营房门口,车还没有卸完。餐厅、厨房让编余队当了猪圈,锅也被砸了。中午连饭都吃不上着呢,好歹…。”

“吃不上饭…吃不上饭是你TM这个连长当的窝囊,你还有脸在这说!”他把话抢过去连训带骂。

人都是要脸面的,何况还有我的一个排的兵在那看着呢。

我一听这话,窝在肚子里的那股邪火呼地一下,直冲脑门,手一抬指着团长:“我连一年搬了九次家,不管山有多高,路有多远,没有吃不上饭的时候。今天,我搬回营房了,我到家了,我吃不上饭了。是你这个团长当的窝囊,还是我这个连长窝囊。你官大,但你欺负人也差不多点你”。我这话一点也没客气,就直接给顶上去了。

“你……你……TM的……你想干什么?”团长怎么也没想到竟有人敢这么顶撞他,一时又气又急竟语无伦次。

我一扭头,冲着我那一个排的兵:“不干啦,回去。回去收拾你们的东西去”。一排长孔火林忙拽住我:“连长,连长,不能这样”。我一甩手:“别说啦,带回去。爱咋咋地。天塌下来我顶着”。

我那兵都挺听话。一排的兵,一名班长整队,一瞬间走了个精光。

我头也没回,把一团之长就留在那煤堆上,独自在呼呼的北风中凌乱。

陈文光故事(纪实陈文光青春记忆之十六)(5)

可以想象得到,全团没人敢触碰大团长的龙须。没想到,今天竟然有人敢把大团长的脸面就这么给扒下来,会气成何等模样。

回到连队,指导员和副连长在连部。指导员问:“这么快就完了?”我说:“完了,这回是彻底完了”。

我问副连长:“中午的饭怎么办?”

副连长刘金保说:“能怎么办?派人去洗马林买锅去了。多会吃上算多会呗。外面搞野炊,一没煤、二没柴,也不法弄呀。”

我说:“这可不行,下午还不知道有啥事呢,不能让全连弟兄们饿着肚子干活吧。七连指导员王跃怀是我老乡,我去七连联系一下,等他们吃完饭,咱们在他们那做饭。”我又出去到七连跑了一趟才把中午吃饭的问题解决了。

跟团长硬顶了这么一场,想着下午还不知道有多大的暴风雨在等着我呢。一下午,啥事没干,一直坐连部等着团里的通知。没想到,一下午风平浪静,啥事没有。

陈文光故事(纪实陈文光青春记忆之十六)(6)

这期间我也想了很多。

排长一职原地踏步五年多,就咱这性格,不会巴结领导。团里领导换了一茬又一茬,别说交情了,认识的也没几个。原本对提拔就不抱任何希望。同时提干或不差上下的这一茬干部,大部分都心灰意冷准备转业,另谋出路。没想到突然把我从排长的位置上越级提拔到连长岗位。似乎在部队的发展又露了一线曙光。

既然领导看重,组织信任,部队需要。放到这个位置咱就尽心竭力把这份工作干好。如果再能上一个台阶,家属的户口问题和将来的工作问题也就解决了。如果上不了台阶像指导员那样熬够十五年军龄,问题也能解决,何乐而不为。

没想到,遇到的是这样一种工作环境。

从部队大的形势来说,裁军一百万,精减整编势在必行。这支部队下一步能否存在下去谁也说不准。一年?两年?就像八团、十二团整体裁撤,不走也得走。

从自己所处的这个小环境来说,团长上任才一年,至少在这个团还不干个三五年。今天这事一闹,提拔无望,混日子也更难。以后还怎么干?与其在他手下挨打受气、窝窝囊囊、憋里憋屈地混日子,倒不如干脆来个痛快的。辞职不干,申请转业,另谋出路。

从自己个人情况来说,今年刚刚二十九岁。在转业干部里属于最年轻的干部。到地方任何单位年轻应该更好安置。趁百万大裁军还未全面展开,大批转业干部还未到地方,抓住这个机会。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当天晚上完成了两份决定自己后半生的文稿--《辞职报告》《转业申请》。

睡在床上,脑子里几句词不断闪现:“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一棵树上吊我死”。

哈哈!毛老人家当年立志出乡关的豪言壮语让我改的面目全非,当时多幼稚。

第二天一上班,拿着两份文稿,直接到了团部大楼。刚进门厅,碰见政治处一位干事从楼上下来“陈连长,正要找你去呢,政委叫你”。我说:正好,我就是来找他的”。看来,这是团长已经和政委交流过昨天的事了。

上楼到了边保华政委办公室。政委正在办公桌前看着一份文件,示意让我坐在办公桌前的一把椅子上:“说说吧,昨天怎么把团长气成那样?”。

我把昨天前前后后的情况向政委做了详细汇报,然后将《辞职报告》、《转业申请》递到政委手里。政委看了看标题,脸上略显不快:“怎么?还闹起情绪了?下级服从上级,全党服从中央。这是我党我军的政治纪律,难道你不懂吗?你当面顶撞团长,拒不执行命令,这是你一个连长应该做的吗?”又把我批评了半天。

末了安排我:“回去好好反省自己,认认真真写份检查给我送来。至于连长干不干,这是组织考虑的事。目前把连队管理好,不能出现任何问题。至于转业的事,你想都别想。全团那么多等待转业的干部年龄那个不比你大?军龄不比你长?连长岗位上你才干了一年,你自己想想,你转业?现实吗?回去把你的检查认认真真写好,三天之内给我送来”。抬手朝外摆了摆,示意让我走吧。

我一看这情况,今天再说什么,也不会有结果,只好默默离去。

回到连队和指导员王春望、副连长刘金保表明了我的态度,让他们对连队工作就多操点心。我就准备横下心和团里领导们闹转业的事了。

第三天,我又去找了政委。见检查我是一字没写,又挨了一顿批。但我充分表明了我要求转业的决心。我这人就是这犟脾气,任何事情一旦下了决心是一定要干,很少有人能扭转过来。但说了半天,政委就是不答应我的转业要求。

最后,我给政委提了两点要求:一是既然让我留,五年之内不能让我转业。二是如果留不了五年,在转业之前让我再上一格。总的一个目的就是要让家属达到随军的标准,改变户口属性,回去能安排个工作。

结果,政委那人也挺实在,两条一条都不答应。他说:“要上一格,如果你不跟团长闹这一出,连队工作干的不错的话倒不是没有可能。但这一闹恐怕就很难了。另外一条你让我留你五年,我还不知道我在部队还能待几年,我答应你这不是胡扯吗?”

我说:“那您就让我走就行了,部队又不缺我一个人,团长对我这样,明摆着这就是让我腾位置。这样的环境您说我还能干吗?”最后政委也看到我要走的决心已定,强留无益,终于答应考虑考虑。

只要政委松了口,估计团长那不存在问题,留我这么个剌头对他有什么好处。我想着“大不了再跟他干一架就妥了嘛”。

事情就这么又拖了两个多月。过了春节,上山施工前,团党委调整干部,我的连长职务被免,副连长刘金保提为连长。我被贬到施工组零时协助测量工作,第二次成为了施工组组长康玉龙的下属。

在施工组也没事可干,顶多就是跟上领导检查检查各连队的施工情况,组织些施工器材。

没事时心里老琢磨怎么再跟团长闹点别扭,让他心里不痛快,能让我早点转业,没想到机会来的挺快。

有一天,团长要上山检查施工情况,让施工组搞测量的一伙人一起去。大团长要上山,施工组长康玉龙自然要跟着去。并对我说:“你待着也没事,一起上去转转吧”。我确实也闲的无聊,也就跟着一起上了山。

这次去的就是上年我们一炮连和二炮连共同施工的烟筒山那条洞子,今年上山两个连队还是接着上一年的工程继续干。只不过是二炮连是原班人马,一炮连换了新任连长刘金保。

团长有自己专属的212,康玉龙上了团长的车。一辆卡车拉了其他人。车直接开到了二炮连的施工工地。

二炮连连长李延国一看团长上来了,忙迎进了洞里。测量班的几名战士开始了测量。

今天看起来团长的心情还是不错,边往里走,边询问着工程进度、战士们的工作生活等情况。边端详,还边夸着洞子打的比较规整,显得对二炮连的情况颇为满意。正在作业的战士们见团长带着一伙人进来,都停止了作业,站在边上给团长行着注目礼。

没过多长时间,测量班班长跑进来向团长报告:“团长,这个洞打偏了。向右偏了差不多七、八十公分”。团长一听,洞子打偏了,脸色突变:“什么?你们没搞错吧?”抬手一指我:“你出去看看,核实一下”。我忙向外面跑去。我出去先检查仪器架设情况、又检查仪器方向设定的准确度,又对准山洞原先标好的中线一看,确实是向右偏了差不多一米。赶紧回去向团长报告:“确实是偏了,他们测的没错”。

团长一听,勃然大怒:“李延国,你怎么搞的?总共两米多宽的洞子你竟然偏了差不多有一米,你干什么吃的你?光顾着每天往里钻了,你也不抬头看看你钻那去?”

又跟去年现场会训我一样,声音宏亮,中气十足。语言流畅,滔滔不绝。中间李延国想解释两句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就连刚才夸奖进度不错,也成了最大的错误。他也不管还有那么多战士在场,足足有十几二十分钟,训的李延国连长站那是手足无措,尴尬异常。

我一看这情况,这不正是我接茬上的好机会。说不定又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跟他吵上一架,让他下不来台。想到这,我说:“团长,你也别动不动就训人,你再怎么训,洞子打偏了它也正不过来不是?现在这情况他也不是无法挽救,往左面扩修七八十公分,把右面多打出去的部分用石头垒起来,到时候一被覆,啥事没有。无非是他们多费点工嘛”。

一般情况下,团长在训人的时候是绝对不让人插话的。我这一打断,应该是冲着我来,我就可以接上茬。没想到,团长听我这么一说,不但没冲我发火,还问我:“这样行吗?”我说:“这怎就不行了,无非是这一段打宽点,平时注意点安全,多费的几天工呗”。

我这一插话,气氛立刻缓和下来。康玉龙也接茬说:“行啦,团长你也别生气了,气大伤身。让测量班看看,从哪开始扩修,让他们干去吧。咱们到别处去看看”。说着就拉团长往外走,边走边对我说:“我跟团长去一炮连看看,你跟测量班,好好测量一下,给标出来。从哪开始扩,扩多少一定要交代清楚”。出去上车,屁股一冒烟走啦。

他们走后我就想,领导就是领导,涵养就是深。遇事就是能拿捏得住。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不理我这茬。不过给李延国老兄解了围也算功德一件吧。

在施工组待了有一个多月,团党委定下了当年转业人员名单。我的名字也在其中,一颗悬了几个月的心终于落了地。

陈文光故事(纪实陈文光青春记忆之十六)(7)

青年时的作者一家

几天后,打点行装,回家待分配。

当我走出营房的一瞬间,心里那真是百感交集。

十年,整整十年。把一生最亮丽的青春年华奉献给了祖国的国防事业。虽然吃过不少苦、流了很多汗,但收获也显而易见。是这座军营把一个农村青年,锤炼成了一名敢打敢拼、铁骨铮铮的军人;把一个普通老百姓的孩子,培养成了一名不畏艰难困苦,不惧任何风浪的国家干部。是这座军营让我结交了那么多肝胆相照、生死与共的战友,从而一生朋友遍天下。尽管经历了一些风雨,但他就像一位严肃的长者,教会了如何处事怎样做人,既经历了挫折和教训,也积累了经验,增长了才干。所有这一切都是没有经历过军营生活的普通人无法启及的奢望。

望着那座军营,从来也没有过的那种眷恋之情由然而生。

十年军旅生涯结束。朝着未知的未来,开启下一段人生旅程。

(全文完)

陈文光故事(纪实陈文光青春记忆之十六)(8)

作者简介:陈文光,男,山西吕梁人。1976年12月入伍,历任班长、排长、代理指导员、连长等职务。1987年11月份转业地方工作。先后任金融单位县支行副行长、分行科长、县办事处主任等职务。多次被评为单位、市级、省级先进工作者、优秀共产党员,吕梁市总工会授予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称号,被市评为优秀转业军人。现已退休,空余时间看书,写一些生活经历和感悟,偶尔在媒体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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