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稼轩长短句》卷七,卷十二,收录有辛弃疾的两首集句词:
1,《忆王孙》秋江送别,集古句。
2,《踏莎行》赋稼轩,集经句。
集前人诗句而成诗,为集句诗,始于晋代傅咸《毛诗诗》,集《诗经》句子而成,后世继之者不乏其人。王安石晚年有许多集句诗,文天祥集杜甫句诗达200首。词有集句词,始于王安石,苏轼也有几首,都标出所集诗句的原作者。由于词是长短句,不象诗,多为五言七言的整齐句式,所以这种集句词的数量是很有限的。《稼轩长短句》收词630余首,而集句词仅仅有此二首,此次先介绍一首《忆王孙》,《踏莎行》则留待下回。
辛弃疾《忆王孙》秋江送别,集古句。
登山临水送将归。
悲莫悲兮生别离。
不用登临怨落晖。
昔人非。
惟有年年秋雁飞。
注:
登山句,宋玉《九辩》:憭憟兮若在远行,登山临水兮送将归。悲莫悲句,屈原《九歌少司命》: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不用句,杜牧《九日齐山登高》:但将酩酊酬佳节,不用登临怨落晖。昔人非句,苏轼《陌上花》:江山犹是昔人非。惟有句,李峤《汾阴行》:不见只今辽水上,年年惟有秋雁飞。
译:
登山复临水,送人去远方。
山高水又长,心中增惆怅。
知心朋友刚结识,欢乐喜洋洋。
突然之间要分别,顿觉好悲伤。
江水自流山自青,暮霭沉沉倍伤神。
落日斜晖何须怨,黯然离别泪纷纷。
千古江山今非昔,人世变幻何足论?
回首故人已去远,空见飞雁不见人!
评:
吴企明《辛弃疾词校笺》系此词于绍熙二年(1191),时辛弃疾闲居于江西上饶带湖。
此词是集前人诗句表达送别情怀。
这首词首先引用宋玉《九辩》与屈原《九歌少司命》中的语句,写秋江送别的场景和感伤离别的情怀;次引杜甫,苏轼,李峤等诗人的诗句,写别后殷殷的思念,感叹登临惆怅,人事变迁,雁归人不归。
这首词由送别写起,逐步扩大到人生的感慨,实际上是对南宋小朝廷偏安一隅,不思恢复的愤慨,辛弃疾借此表示了痛心之情。辛弃疾作此词正在他被弹劾落职,退居江西上饶期间,由离别之悲引起人生感叹和“山川满目泪沾衣”的心情,也是十分自然的。
集古句而成的送别词,写得如此深沉,转接自如,表现出辛弃疾词的创作的深厚功力。
卓人月《古今词统》卷九评曰:百宝装成无缝塔。
附图八幅,辛弃疾词意图:
登山临水送将归,惟有年年秋雁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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