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地铁站的工作人员送过来的。”1月8日中午,唐运章听到了一个噩耗,当场瘫软在长沙侯家塘地铁站,那里的工作人员将他扶了起来,安顿之后到达湖南省儿童医院后,唐运章再次瘫倒在地。
“我一下接受不了。” 47岁的唐运章病倒了,近9年来几乎每次生病都与儿子有关。1月8日,一直被媒体称为“长沙最小植物人”尧尧(化名)去世,在此之前,他与父亲唐运章一直坚持了9年,但是奇迹没有出现。
1月9日,潇湘晨报记者见到了唐运章,得到消息之后,他也病倒了。
事发:9年治疗后,9岁植物人最终身亡
1月9日上午,潇湘晨报记者来到湖南省儿童医院icu监护室,42床已经消好了毒,随时准备迎接下一个重症患儿。在过去的近9年里,这里一直属于尧尧。
唐运章一家来自长沙浏阳市,2009年10月,他与再婚妻子生下儿子尧尧。孩子三个月时,唐运章记得是2010年1月30日的凌晨,尧尧有些咳嗽并发烧,天亮后送到镇医院检查,医生初步诊断是肺炎,建议到长沙来治疗。当天下午,尧尧被送到了湖南省儿童医院,之后出现了休克,通过心肺复苏终于抢救了过来。
然而,孩子却成了植物人。
重症医学一科副主任医师杨梅雨告诉记者,8日中午,尧尧出现了血氧饱和度下降,心率下降等状况,医护人员对他进行了胸外按压等抢救措施,然而经过一系列努力,下午1点45分,卧床近9年的尧尧离世,年仅9岁。
在重症监护室,家人不能随时看到自己的孩子,每次尧尧出现比较重大的“病情变化”时,院方都会通知唐运章。杨梅雨记得,在9年时间里,因为这个原因通知唐运章的次数有十来次,最后一次接到电话,他张口就问“又怎么了”。
得到噩耗之后,唐运章数度瘫倒,1月9日心率与血压出现异常,在长沙市第三医院的急诊进行了治疗。他说,这些年来自己每次进医院几乎都跟尧尧有关。
身体无大碍,他在家人的搀扶下打算先去工作的地方请个假,“现在没有精力去做事。”尧尧去世超过24个小时,唐运章也还没精力去见儿子最后一面。
执念:多次被告知“现实”,但是不愿接受
无论是杨梅雨,还是其他的医生,都或直接或委婉地跟唐运章提出过,“可能不会有个好的结局。”他们向唐运章透露的信号是:孩子治好的可能性很小,就算治好也会瘫痪,让父母谨慎考虑是否继续治疗。
“因为他到我们医院来的时候,就已经经历了一个非常长时间的心肺复苏,在这种情况下他脑袋缺氧六分钟以上,就是不可逆转的了,那他就是一个永久植物状态。”此外,长时间呆在重症监护室里也有院内感染的风险,可能会导致他发烧,病情进一步恶化。
然而,医生的专业说法没能打动唐运章。院方表示,每当说起尧尧的病情,孩子父亲的态度都是极度不信任。
在过去的近9年时间里,这件事几乎成为了唐运章的执念。
哥哥唐运刚曾被弟弟拉黑过一次,原因在于他曾多次劝弟弟将注意力放在其他家人的身上。虽然之后兄弟二人再次保持联系,但是少对尧尧的事说“丧气话”,成为了兄弟,乃至所有家人间最大的“默契”。“跟他说他不理,还有时候干脆不接电话。”
“我知道他们是为我好,但我就是不想听。”他数度哽咽,“我没有权利去决定他死,只有权利决定他活。”
展望:失去儿子后,父亲还没想好接下来怎么过
“他特别可爱,会对我们笑,还会学爸爸妈妈的动作……”说到出生到3个月之间的尧尧,身体虚弱的唐运章开始手脸并用地笔划。他能脱口而出尧尧的生日,以及治疗期间的点滴。然而对于其他家人的信息,他却需要考虑很久。
唐运章与前妻育有一个儿子,明年就要大专毕业了,今年已经开始实习。儿子实习单位在哪里,什么情况?对于这些唐运章都表示不清楚。他说:“离婚以后,我也没太管这些事。”在尧尧之后,唐运章与妻子又生下了一个女儿,“女儿是快2012年了(出生的)吧……是2011年12月底,对,12月底!”
这些年来,除了欠下高额医药费外,为了另外两个孩子学习生活,一家也欠下了几万元的外债。知道弟弟将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小儿子身上,几个兄弟姊妹自动负担起了他的那部分“义务”。“父母没有要他照顾,我们也给他的大儿子出了些学费生活费什么的。没办法,他太困难了。”
在唐运章以前的单位,请假一次要扣130多元钱,“只要我妈生日我都一定会请假出来,但是尧尧病了以后,就很少了。”
唐运章坦言,这些年来自己对其他家人的关注不够,“但是尧尧跟他们不一样,他是这个情况。”接下来的路怎么走,是否会将精力分给其他的孩子?他沉默了很久,说:“我还没有想好。”
在9年的时间内,尧尧在重症监护室一直做的是基础的护理与治疗。面对“朝夕相处”的小患者的离开,重症医学一科护士长刘美华一度情绪失控,“我们(对尧尧)都是有感情的……”1月9日中午,结束了简短的对话,刘美华马不停蹄地走进病房,在那里,还有多名等待救治的患儿。
潇湘晨报记者骆一歌 实习生蒋一锐
图片 金林
摄像 李嘉琛 孔东亮
剪辑 王珂
编导 刘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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