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文修辞格与对偶修辞格这两者之间存在相似之处,就是字数相等或相近,前后两项结构相同。如:

却说那谈尔音下去写具亲供,见钦差的话来得严厉,一定朝廷还有什么密旨,如今报效得少了罢,诚恐罪名减不去;多了罢,实在心上舍不得;心问口,口问心,打算良久,连那些奇珍异宝折变了,大约也够了,因此上一狠二狠写了二十万两的报效。那乌大人就把案归着了

归着,据情转奏。(清·文康《儿女英雄传》)

河台谈尔音贪污枉法,朝廷便派钦差乌大人来查办。那时候,清政府有“罚锾助饷助工”的律令,就是犯了罪可以出钱以求免减,名称是“助饷助工”。谈尔音愿意罚款赎罪,“心问口,口问心”形象地说明了他舍不得出钱,又无可奈何的心情。这两句话字数相等,结构相似,所以和对偶格很相似,但它仍是回文格。

回文与对偶的区别在于:

(1)回文着重于次序的不同,语序的颠倒,以此形成一种循环往复的作用;对偶则着重于结构的严谨、整齐,显示对称和谐之美。如:

①膝前有了四个小女儿,老是缠绕不清,等于背上四个小包袱,更觉得家离不了我,我离不了家。(周瘦鸥《迎春时节在羊城》)

“家离不了我,我离不了家”运用的是回文手法。“家离不了我”重在突出“家”的势薄,“我离不了家”突出了“我”对家的依恋。作者运用这种手法,循环往复突出,给人一种文字不断的感觉。

②“这不合规矩哪!”杨五爷不以为然地摇着头叹息着说,“歌而不哭,哭而不歌!”(萧军《第三代》)

这段文字运用的也是回文手法。“歌而不哭,哭而不歌!”说明了“歌”和“哭”之间的相互辩证关系。它们尖锐对立,难以并存,形成了循环往复的特点,所以是回文手法。

③春分刚刚过去,清明即将到来。(郭沫若《科学的春天》)

这里运用的是对偶修辞格。“春分”和“清明”是指节气,“刚刚过去”和“即将到来”是指这两个节气的时间顺序。它们内容连贯,次序严格,结构严谨,字数相等,形式美观,所以是对偶修辞格。

④风波一浩荡,花树已萧森。(鲁迅《集外集·无题》)

“风波”和“花树”都是名词,“浩荡”和“萧森”是形容词,名词对名词,形容词对形容词。在这里,作者将“风波”比喻成“文化围剿”,将“花树”比喻成“革命的大众文艺”。其中的“一”和“已”相呼应,紧紧相连,所以这种关系连贯、结构严谨的两个句子是对偶修辞格。

(2)回文所构成的两项,要求词语相同;对偶则尽力避免词语的相同。如:

①看见一切事物的底蕴

一切事物内在的规律

一切运动中的变化

一切变化中的运动

一切的成长和消亡

就连静静的喜马拉雅山

也在缓慢地继续上升(艾青《光的赞歌》)

“一切运动中的变化,一切变化中的运动”这两句话的词语完全相同,而且它们的排列次序不同,所以是以词语为单位的回文格,而不是对偶格。

②“猛犬不吠,吠犬不猛”,你知道吗?(郭沫若《高渐离》)

这句话运用的也是回文手法,因为“猛犬不吠,吠犬不猛”这两句话词语相同,排列顺序不同,循环往复,所以是回文格而不是对偶格。

③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唐·刘禹锡《乌衣巷》)

这是一个对偶句。“朱雀”对“乌衣”,名词对名词;“桥边”对“巷口”,方位名词对方位名词;“野草花”对“夕阳斜”,形式是“名词 名词”对“名词 形容词”,属于对偶中的宽对。它们对仗比较工整,没有相同的词语,所以是对偶句。

④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毛泽东《满江红·和郭沫若》)

这也是一个对偶句。“四海”对“五洲”,“翻腾”对“震荡”,“云水”对“风雷”,“怒”对“激”。上联描写云翻水怒,下联描写风荡雷激,上下两联都没有词语的重复,力避词语的相同,所以这是对偶手法,而非回文手法。

2.回文与顶真

这两种修辞格之间的相似点,就是它们都有以前一句的末尾词作为后一句开头的词语。如:

①查五服三代,他连父母亲都没有出处,不知是何年月从何州县流落到芙蓉镇这省边地角来的孤儿。更不用提他的爷爷、爷爷的爹了。自然也没有叔伯、姑舅、岳丈、外公等等复杂的亲戚朋友关系。真算得是出身历史清白,社会关系纯洁。清白清白,清就是白,白就是没得

。没得当然最干净,最纯洁,最适合上天、出国。(古华《芙蓉镇》)

这是小说中描写痞子王秋赦的文字,语含讥讽,“清就是白,白就是没得。没得当然最干净,最纯洁”是顶真手法,因为句子的前一句的末尾一个字是后一句的开头的一个字,一句紧接一句,将句子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②譬如:另有一位老爷也曾梦入幽冥,照例添了阳寿一纪载回老家,立刻就叫:“春兰,拿算盘来!”自己动手、的搭的搭,九归九除,横七竖八地算清楚了?狠狠地拨去一子,长叹道:“四千三百八十三!”明天孙子淘气,后天陪姨太太出门,到第三天下午四点半钟朦胧醒来,掐指一算,阿呀!不好!只剩下四千三百七十九天。愈算便愈少,愈少便愈要算,心中好比滚油煎,身上有蚂蚁在那边爬。(俞平伯《重过西园码头》)

这段文字是讽刺那些幻想长生不老、生活毫无意义的人的。“愈算便愈少,愈少便愈要算”是回文手法,前句最后两个字“愈少”是后句的起头词语,所以它和顶真手法相似。它们都有这个特点,要如何才能分得清呢?请看下面的分析。

它们的区别是:

顶真由后句紧顶前后,语句结构紧密,层次分明,它语气连贯流畅,好似流水一样向前;回文则是循环往复的,好似织布机上的梭子来回穿梭。如:

①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明·唐寅《桃花庵歌》)

这是一首运用顶真修辞格的诗。为什么不说是回文修辞格呢?回文也可以是后句紧顶前句的。先看它的解释:“桃花坞里有桃花庵,桃花庵里有桃花仙人,桃花仙人在桃花坞里种桃树,用桃树开的花去换酒钱。”整首诗语句结构紧密,层次清楚,反映了事物之间的有机联系,其语气通畅,所以是顶真手法。

②有翼的床头仿佛靠着个谷仓,谷仓前边有几口缸,缸上面有几口箱,箱上面有几只筐,其余的小东西便看不见了。(赵树理《三里湾》)

这里运用的也是顶真手法。作者通过前后两句紧相顶接,先说此,后说彼,将话一环扣一环地说下去,语气一泄而下,好似流水一样,使句子不但显得很紧凑,很严密,而且将“谷仓”、“缸”、“箱”之间的位置关系表达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以也是顶真手法。

③鲁迅思想的灵敏度与深刻性是无与伦比的。他能够宏观宇宙,洞察幽微,看得高,看得远,看得深,看得细。真与伪,实与虚,美与丑,善与恶;真中之伪,伪中之真,实中之虚,虚中之实,美中之丑,丑中之美,善中之恶,恶中之善,都逃不过他的慧眼。(柯灵《我们多么需要鲁迅》)

“真中之伪,伪中之真,实中之虚,虚中之实,美中之丑,丑中之美,善中之恶,恶中之善”运用的是回文修辞格。虽然它也是前后两句紧顶,联结而成,但是因为它不像顶真的语气那样一气而下,而是回环往复,似断不断,所以是回文手法。

④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可以发表呢?有——悲哀,苦闷,无聊,沉寂,心弦,蜜吻,A姊,B妹,我的爱,死般的,火热的,热烈地,温温地……颠而倒之,倒而颠之,写了一篇又一篇,写了一本又一本。(刘半农《老实说了吧》)

这段话是作者批评当时一些不肯学习、腹中无文,却又爱装腔作势、舞文弄墨堆砌词藻的所谓写文章的青年。“颠而倒之,倒而颠之”运用的也是回文手法。它们的词语完全相同,字数相等,描述和讽刺了那种反反复复地使用陈词滥调的所谓文章,其语气循环往复,来回穿梭。

对偶的精妙(修辞手法连载46之回环与对偶)(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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