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恋人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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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城公社广播站,本站今天第三次播音到此结束,社员同志们,再见!”在《社会主义好》的歌声中,李桥大队门前椿树上的大喇叭结束了一天的播音。

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晚饭后没多久,男人和孩子们就抱着稿荐陆陆续续来到了打麦场上,那是夏夜纳凉休息的好去处,铺上稿荐席子,美美地睡上一觉。女人则在院子里或家门口支个床,讲究一点地挂上一个蚊帐,打发着夏夜的酷热和寂寞。

小说丫鬟待嫁(故事小说姐妹易嫁)(1)

秀儿挎着许川的一只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长发在夏夜的微风中频频卷起,不时撩过许川的胸膛,钻入他的心里。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里须要镇静: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秀儿轻轻地背诵着许川教她的诗。

“这次还行,就是最后两个字不是‘怀念’,是‘怀恋’! 许川是下乡知青中文艺细胞最浓的一个人,老实善良,不谙世故,干起农活来也特别笨,没人愿和他搭档,和他搭档就得多干活,没有秀儿,他真不知道这些年该怎么熬过来。

“为什么不是‘怀念’,是‘怀恋’?”

“老普就是这么写的,大概用这个词更好吧。”许川被问住了,只好敷衍秀儿。

“你骗人,普希金是俄罗斯人,这个词是中文翻译过来的。”秀儿将手伸进了许川的嘎吱窝,挠起了他的痒痒肉。

李桥大队的知青们私下里评出的五朵金花,秀儿和妹妹云儿就占了两个。经常有人感慨:李老歪积了什么德,咋就生出恁俊的俩闺女?

仲夏夜的月光,给色彩斑斓的大地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郁郁葱葱的苞米叶子折射出幽幽的银光,稻田和豆子地里,不知道是蟋蟀还是什么虫子“唧唧吱吱”地叫个不停。

突然,一只野鸟从沟边的草丛中窜出,“扑棱棱”地飞上了天,把热恋中的两个年轻人吓了一跳。

“草丛中有人!”许川故弄玄虚地说。

“哪?哪?”秀儿吓得一下子钻进了许川怀里,热恋中的两个年轻人,拥抱在一起,深情地亲吻着,忘记了时间的存在……

许川和秀儿怎么也想不到,草丛里真的有人,几双眼睛正在不远的黑暗里盯着他们。

民兵连长李四海自从知道暗恋的秀儿和知青许川好上后,就没睡过好觉,一直在暗地里收集许川的材料,想找个理由处理了许川。今天上午,许川又向大队递交了和秀儿的结婚申请,时间紧迫,无论如何,今晚必须动手了。

夜长梦多,李四海带了两个民兵悄悄地潜伏在土坡下,想抓许川和秀儿的现行……

“叭!”秀儿拍了一下:“有蚊子!”

“哪儿,咬哪了,我看看。”许川将手伸入秀儿的怀中,解除了她的武装,两只手在雪白滑润的肌肤上抚摩着,此时的两颗心,早已迸发出了激烈的、炽热的、青春的火焰……

“不许动!”几个如狼般的黑影窜出来的同时,三只手电筒雪亮的光柱,剑一样刺向许川和秀儿,秀儿下意识地拿起衣服遮住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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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川被逮捕入狱,罪名是流氓罪和现行反革命罪,而且“铁证如山”:有他光天化日下摸过的女孩秀儿的控诉;民兵抓现行的证词;有他笔记本上记录的苏修反动诗词;有同宿舍的知青证实许川他在洗衣服的时候说过“领子和袖子最脏,得多用些碱面子搓搓”的隐含污蔑最高领袖的反动宣传。许川被判刑十三年,刑期从1976年8月29日他被抓的那天开始计算。

许川不相信恋人会背叛他,与其说刑讯逼供让他生不如死,看到判决书上秀儿指控他的内容时,他真的不想活了。对秀儿的思念和寻找真相的动力,伴随着许川在暗无天日的监牢里熬过每一天,他不停地申诉,整整一年,毫无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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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7年11月10日,许川突然接到了释放通知,同时还拿到了回城参加高考的证明。

幸福来得太突然,许川扔下了狱中的物品,单单带上了给秀儿写的三百多封无法寄出的信,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监狱。

许川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到秀儿家,告诉她这天大的喜事。秀儿家的门上贴着喜字,他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云儿,把他让进屋。

云儿家堂屋中间挂着父母的遗像,遗像下面的家堂上摆放了一些祭品,这是只有喜事才向过世老人呈献的供品。三年前,云儿的父亲和母亲先后因病去世,只留下秀儿和云儿姊妹两人相依为命。

云儿告诉许川,秀儿和民兵连长也就是李桥大队现在的大队长李四海刚结婚不久,前两天出去度蜜月了……

二、妹妹嫁给准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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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短短一年的时间,秀儿就变了心?

“李四海喜欢的不是你吗?”许川愣愣地问。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是这样,姐姐……”云儿哽咽着说不下去,哭出了声。

许川强忍着痛苦,反过来安慰着云儿。

天色已晚,云儿又独自一人,许川不便久留,向云儿告别。

“太晚了,已经回不了城,吃了饭,找个地儿住一宿,明儿再回城,行吧?”云儿止住抽泣,可怜兮兮地望着许川。

这一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许川有太多的疑问也想从云儿的口中得到答案,他打算吃了饭,解开疑团后,到知青点凑合一夜,明天一早进城坐火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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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儿为许川做了四个菜,她从坛子里舀了一壶烧酒,酒是父亲去世前没喝完的。

两人边吃边喝,共同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讲到伤心处,不免又是一阵唏嘘。云儿借着酒劲告诉许川,她早就爱上了他,她真羡慕姐姐有那么好的福气。

云儿说,李四海追了她很长时间,她一直没答应,因为心里装的是许川,已经容不下其他人了。

许川本来就不反感云儿,在酒精的刺激下,红着脸说:“如果有来生,我……我……”

俗话说,借酒消愁愁更愁,不一会,许川喝得是酩酊大醉……

深夜,在云儿的木床上,许川抚摸着云儿,亲吻着云儿,口中一遍遍喊着秀儿的名字。云儿默不作声,流着泪,任由他发泄着一年来的所有委屈。

小木床 “吱吱呀呀”地叫唤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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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川很为自己的酒后失德所不齿,他不再纠结与秀儿的感情,带上云儿,回到了久别的老家峰城。很快,两个人就领了结婚证,成了合法的夫妻。

一切忙妥当,离12月8日的高考还剩下不到三天的时间了,1977年恢复高考后的首次高考,25岁的许川落榜了,高考成绩特别差。

新城公社和李桥大队推荐许川高考,考不上可以再复习一年,两年内不用再回李桥大队报到。

当时还没有知识青年回城的政策,革委会不能给许川安排工作。许川的父母没有盼到儿子出狱,就相继去世了。许川的大爷好不容易求人为云儿找了份扫大街的工作,云儿那点可怜的工资根本就维持不了生活。

许川在城郊找了份砖窑厂打土坯的工作,离家很远,许川每天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家时,都要到晚上十点多,云儿凌晨四点就得出门打扫卫生,两人的工作十分辛苦。

砖窑厂要在上冻前储存一批土坯,晾干后冬季烧砖,许川需要加班,就住在了窑厂,这样还能挤出时间看书复习,新婚不久的小两口,已经被生活折磨得筋疲力尽了。

正月十五刚过,云儿告诉许川,由于她工作表现好,革委会要把她转为正式工,还要把户口也迁过来。

许川高兴极了,回城不到四个月,妻子居然在他之前就吃上了商品粮,这是多少人梦里都在盼望的事啊!那天夜里,他倾尽所能,美美地犒劳了妻子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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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底,砖窑厂电力线路维修,停电三天。许川收拾了东西往家赶,因为复习,有一个月没有回家了。

胡同口,邻居大妈异样的眼光看着他,许川没大在意,往常这个点,云儿还在大街上打扫卫生。

家门没上锁,许川推了一下没推开,应该从里面销上了,他取下门上方的一个细钉子,轻轻一捅,销子就开了。许川冬天回来太晚,怕云儿起床开门受凉,专门做了这个机关。

大白天销着门,云儿不是病了吧?许川带着疑问径直走向卧室,刚要掀帘子,一个弓着身子、抱着衣服的男子从里面窜了出去,男人是革委会主任。

“不要脸!”许川憋红了脸,愤怒地瞪着赤裸的云儿。

“我不要脸,不是我挣钱养这个家,指望你打土坯挣那点钱,早喝西北风去了。”云儿见奸情被撞破了,索性撒起泼来。

“那只是暂时的!”

“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考那两分,还复习,除非老天爷瞎了眼!”

“无耻,你只是利用我进城!”

“我无耻,你比我更无耻!”

“你说清楚,我怎么就比你更无耻了?”

云儿穿上衣服,不再搭理许川。

“离婚!”

“离就离,我早就受够了!”

革委会一路绿灯,许川和云儿的离婚手续办理得出奇顺利,满打满算,两个人结婚还不到半年。云儿名正言顺地跟刚丧妻不久的革委会主任住到了一起。

1978年8月17日,参加完高考不到一个月,许川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三年大学毕业后,他主动请求支援边远地区建设,被分配到了西南一座从没听说过名字的小城市,开始了新的生活。

三、余生,我是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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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川被捕入狱,后来又经历了秀儿和云儿的背叛,再也不相信什么狗屁爱情了。他掐断了和所有人的联系,孤身一人来到西南边陲小城,守护着脆弱的人生。

蛰伏多年的许川,根据自己的经历,以笔名“秀记斑斑”发表的反映知青生活的小说《秀水如烟》,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轰动。许川收到了大量的读者来信,多数是当年上山下乡的知青。

一封署名为“最后的知青”的读者,引起了许川的注意,他在信中指责作者罔顾事实,为了博眼球,吸引读者,把男主说得可怜无辜,把女主为代表的广大农村女孩说成是无情滥性、势利钻营、攀附权贵的人,是故意贬低农村、歧视农村妇女,很无知、不道德!信中的言词十分偏激。

“最后的知青”还说,当地一位姑娘,为给遭到迫害的知青男友翻案,到处奔走申诉的事。男友是个白眼狼,出狱后,拐了她的妹妹回城了。可怜的姑娘哭瞎了双眼……

信封落款地址“江城市新城乡李桥行政村”,短短的一行字,深深地扎进了许川的心脏。心里的伤疤再次被触痛,许川决定回李桥村解开当年的疑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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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川来到秀儿家门前,院门没关,一个妇女坐在院子里,正在用尼龙绳熟练地织着网兜。这种装东西的网兜,在当地很畅销,织100个能挣一毛五分钱。

许川轻轻地走进院子。

“你不该来?”

听见脚步声,秀儿仰起头,眸子里已经没有了曾经让许川魂牵梦萦的光泽。

“你怎么知道是我?”

“眼瞎了,耳朵却好使多了,九年九个月零三天,你走路的动静还是那样,一点没变。”秀儿摸索着让许川坐下,她的眼睛完全看不见了。

“十年了,跟我走吧,我们去上海治眼睛。”

“我是个害人的瞎寡妇……”

秀儿双手捂着脸,把头埋在膝盖上,整个身子颤抖起来。盛尼龙绳的箩筐倾倒在地,线团子滚了一院子。

“别说了,前半生我们已经错过了,后半生我不想再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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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桥大队民兵连长李四海,为了得到秀儿,找个理由把许川逮了起来,秀儿也被他们控制住,强行在材料上按了手印。许川被以流氓罪和现行反革命罪判刑入狱十三年。

心爱的人被判了刑,秀儿到处申诉,终因人微言轻,没起到任何作用。在那个指鹿为马的年代,冤假错案多了去了,没有人理会她的控告。

半年过去了,不知道许川在监狱中怎么度过的,秀儿一直未停止奔走。她找到李桥大队的所有知青,央求他们在申诉状上挨个签名为许川开脱。秀儿不明白,四人帮都被打倒了,许川哥为什么还出不来。

接待她的政府工作人员,被她缠急了,就说:“就算你说自己是自愿的,材料也是被逼着按的手印,流氓罪构不成,那还有现行反革命罪呢?你从源头上找找,兴许有用。”

秀儿找到了最不愿意找的人——李四海,李四海满口答应帮她翻案,但是条件只有一个,秀儿和他结婚。

秀儿一口拒绝,李四海也没强求。他有的是时间等秀儿。李四海闹不明白,云儿赶上门来要和自己好,可自己偏偏喜欢秀儿,每次去云儿家,他都是找借口见秀儿的。

10月,国家出台恢复高考的政策,秀儿急了,再次找到已经成为大队长的李四海,答应他,如果在高考前把许川从监狱里弄出来,就和他结婚。

李四海把早就准备好的翻案材料交给秀儿,又拿出结婚申请让秀儿签了字,两人约定两件事一起办。

李四海顺利地拿到了结婚证,几次要同房都被秀儿拒绝了,理由是见到许川出狱再说。许川出不来,她活着是不会进李家大门的!

李四海年纪轻轻就能当上大队长,本来就不是个善茬,再加上花了血本,上下打点,还真让他在11月10日那天办成了许川的释放手续。李四海在秀儿的要求下,又为许川办理了高考推荐证明、表现证明等手续。

秀儿远远地看见许川出了监狱,才依依不舍坐上李四海的嘉陵摩托车回李桥。

李四海带着秀儿回村,美滋滋地想着成亲的事。经过十八盘的望夫崖时,秀儿瞅准摩托车转弯减速的空儿,突然下车,纵身跳下悬崖,李四海慌忙回头看,一不留神连人带车也坠下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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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儿醒过来时,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跳崖时,崖壁的松枝挂住了她,捡回了一条命,秀儿的头撞击上一树干,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秀儿不愿配合治疗,一直不说话,只求速死。

秀儿后来才听说,李四海坠崖后当场就死了,摩托车熊熊的大火烧毁了两人所有的证件,也引来了救援的人。警察找了半年,才从那辆无牌无证的摩托车厂家查到了李四海的身份,他们把秀儿交给了村里看护,警察认为这个瞎眼的“哑巴”有自杀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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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儿躺在病床上,轻轻地诉说着离开许川后的点点滴滴。

“傻丫头,我不值得你这么去做!”许川抚摸着秀儿的头发。

“不让寄信,又不让会见,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我担心你,怕你在里面熬不过去。再说,高考对你一生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呀?”

病房的门开了,医生拿着检查报告走进病房:“患者视网膜脱落,可惜耽误的时间太长了!”

“把我的眼角膜给她!”

“不行,我已经习惯了黑暗,他不能没有眼睛!”

“别争了,根本不是眼角膜的事,视网膜脱落,本来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时间太长了,不可能再恢复到发病前的视力了。”医生打断了两人的争执:“不过任何手术都存在风险和不确定性,你们要有思想准备。”

医生拿着签完字的手术确认书走了,秀儿心中重新燃起了对光明的渴望:

“如果手术失败了怎么办?”

“不会的。”

“我是说如果?”

“余生,我是你的眼睛……”

小说丫鬟待嫁(故事小说姐妹易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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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在前沿城市的深圳书城,正在举办的《余生 我是你的眼睛》新书发布会上, 66岁的许川和63岁的秀儿坐在主席台上,怎么也看不出是已过六旬的老人。

有读者问:为什么要把“秀记斑斑”的笔名改为“秀记山川”?

“这您得问她?”许川看了看脸瞬间红了的秀儿:

“本来她改的笔名是‘秀记川川’,我觉得酸味太浓,就改成了‘秀记山川’。”

“我们想游遍祖国的美好河山。”秀儿补充解释说。

“为什么选择深圳发二位的新书?”

“因为深圳是最前沿、最年轻、最成功的城市!”

许川和秀儿此行还有一个目的:他们是来寻找云儿的。云儿结婚没两年,身为革委会主任的丈夫因为犯罪被判刑,死在了狱中。云儿孤身一人去了南方,听说就在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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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丫鬟待嫁(故事小说姐妹易嫁)(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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