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相交多年的同事兼朋友,不是酒肉朋友,是知己,无话不谈的那一种,我自认为我们精神是在一个层面的,看问题方式和深度都差不多。俗话说舌头和牙齿也有打架的时候,我和他就发生了一点怪怪的事情,大家帮我看看。
我们都是帮人带孩子的,他带得好,很受领导和家长的欢迎,是学科带头人。而我呢?擅长写作,并且有一定的成就。在单位里,他的地位比我高,在社会上,我的名气比他大。
本来,我对地方上的文化现象兴趣不大,但我忍不住有些人的以讹传讹,指鹿为马,自以为是,以普通话的名义,把地方上的一个地名硬生生读错教错, 我以语文教师的角度正音,写了一篇文章,支持地方民政部门正确的路标注音。有关地方刊物还刊发了我这篇文章,地方广播电视部门也认为我的观点有理有据。
可是,就是这样一篇已经有共识的文章,我的这位朋友看了之后,不置可否?这事我是有道理的,坚持真理的话,他应该是支持我的,即使从另一方面看,人都是有偏见的动物,他也应该偏向我啊。可他这一反常态,令我百思不解。稍后,他还站在反对派的立场上,试着提出一些站不住脚的意见来,虽是笑着与我商榷,让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到底是为什么呢?细想他当时喃喃自语般说了句“作为教师”?有一天我终于顿悟了——我在文章中开头就说“作为某某学校的语文教师,我们对这个错误读法是有责任的”,意思是作为当地的最高学府,面对社会公众,我们应该把这个读音搞清楚搞明白。可能他认为自己是当地教师的代表,应该他来一锤定音,做最终的结论。可是现在搞清楚这个问题不是他,而是别人,那肯定有损他的权威。加上他的其他表现,我断定他的地盘意识发作,认为他的地盘他做主,不容别人置喙。
个人的地盘就像一个国家的神圣领土,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我们都是凡人,有七情六欲,时不时侵扰他人地盘在所难免。这不由得联想起我和我父亲的关系。我父亲虽然是个医生,但他更重要的是个农民,当然就有农民的意识,农民的为人处事方式,而我呢?读了点书后就被异化了,就看不惯,不认可他的做法,更让他难堪的是,还常常顶嘴,公开批评他。父子关系就有点紧张,说不上两句话就容易杠上,致使他非常抵触我,有什么事儿根本不跟我讲,更不会跟我商量。他肯定在想∶我的地盘我做主,我几十岁了,还要受你的气。后来见他慢慢老了,我良心发现自己是不是错了,一番反思后,慢慢宽容包容他了,“孝其身不如孝其志”。这样想后,我不但和颜悦色,几十年他都是这么过的,小事也就由着他了,即使有什么大事,也尽量跟他讨论,不把自己意见强加于他,结论由他自己下。我们的关系慢慢就改善了不少,现在我甚至感觉到他对我比对其他兄弟姐妹还好。有些话他也愿意跟我讲了,有些事儿他也愿意跟我商量了。
亲朋好友之间如此,更何况我们常常生活工作在有利害冲突的人事环境中呢,或者置身于没有感情基础的陌生环境陌生人群中呢?有意无意中会冒犯多少人,侵犯多少人的地盘呢?人际关系中的矛盾或冲突自然难免。我们还暂时不去深究,我们有可能对他人的名利造成的损害,单是作为动物的人,跟别的动物一样,每个人都有地盘意识、主权意识,有一定的领地或势力范围,值得我们重视,不可不察。所谓的为人处事左右逢源,功夫和火候就在这里。无论什么人际关系,相处宜广结善缘,多些尊重,少些锋芒,谦虚点好;不宜妄自尊大,针锋相对,睚眦必报,势不两立。
上面这些话,是对好人而言,是对亲朋好友而言。如果我们不幸遇上了形形色色的“山大王”、或明或暗的“地头蛇”,以及那些自称有通天本事骗你不眨眼的人,常常说“有事找我没有搁不平的”,或者说“包赚钱”之类的人,那就如毛主席说的,是性质不同的矛盾了,你就不能再傻乎乎做直男直女了,一定要斗智斗勇,言谈举止千万不能“马大哈”,是时候拿出你的真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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