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鬼逗着玩的(鬼就是逗你玩)(1)

没人觉得马三立老爷爷长得和阿沛阿旺晋美老爷爷很像吗?或者瘦老头都长一个样?此感慨无关内文,属作者自己跑题。

恐怖片中的鬼是否可怕,除了靠遮面乌发与红唇,更要靠背景音乐——这是有好处的,可以让胆小如鄙人的观影者不至于被吓着,一般来说,选择闻声而闭眼准没错。凄绝惊悚的音乐一响起,鬼们就从枯井、电视、墙壁、坟墓中缓慢地爬出来了,它们往往面若焦土七窍流血,于视觉上来说催人尿崩,更可怕的是,你并不知道它们的枯骨手会扼住哪个倒霉蛋的脖子,赐予他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死法。

鬼一出现就是要害人的,这种观念不知是何时代的流传,以至于如此深入人心。其实鬼们未必永存恶念,偶尔从寂寞阴间来阳世走一遭,为何就不能是单纯耍耍看看散散心,并不害人呢?

曾有某男为了躲避仇家藏匿在深山老林里,彼时月白风清,忽然见到一鬼依靠在白杨树下——文中并没有说这个男人是如何一眼看出树下的是一只鬼,大约它长相怪异或气质独特,一望就知非人类。男人来此深山是为了避仇家,不料一进山就遇鬼,着实倒霉,倒霉男伏在草丛里久久不敢起身,以期不被鬼发现。所以说有时候与鬼相比,人还是too young too simple,鬼又如何不知草丛中有人刻意躲避?鬼对着倒霉男问:趴这么久有意思吗?为啥还不出来?倒霉男见伪装失败,浑身战栗不止,半天才嗫嚅回答,我怕你呀!鬼倒诧异了,说这世上最可怕的便是人类,鬼又有何可怕?譬如倒霉男你吧,让你颠沛流离到这深山老林里与我们鬼类为伍的,到底是人还是鬼?一语说罢,鬼就不见了,人生导师都是这般神秘莫测,只留倒霉男一人在山里吹风。

鬼就不能乘兴而出树下独坐仰望冷月思考鬼生吗?地盘被一个倒霉男闯入便罢了,还被他如临大敌地防着,兴致也缺了七八分,索性自行散了去,不与愚蠢的人类玩。

这个鬼倒有趣,耐得住寂寞,言语又有味,清冷中有疏而不群的意思。好些鬼可是不爱清净的,虽死久矣,偏还留恋红尘中事,一心愿意扎人堆。清朝有个姓申的北方人,一直离乡在福建做幕宾,有天晚上见一堆人斗叶子,便斗志昂扬地挤了进去打到半夜,牌局散了才恋恋不舍地回寝室。到寝室门口申某略觉异常,趴在窗缝上一看,屋内煌煌灯火下,正有个无头女人把头放在桌上梳理头发。心惊肉跳的申某光速赶回刚才斗叶子的地方喊人,灯下正好还有三人正赌得热火朝天,申某惊述无头女人种种举动,让这三人陪他一起回去看。被搅了牌局的三人索性也不打了,笑着问申某有没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摘个头而已,好像谁不会似的。说完各自摘下头搁桌子上。被吓得魂魄皆丧的申某又跑,可以想象,这一次他基本是在飞。

一夜连遇两次鬼的申某在署衙外过了一夜,没人细述他的心理动态,想必整个人都不好了。第二天才战战兢兢地回署衙看,居然发现阖署遇难——施害者并不是阴间的鬼,而是阳间的贼,反是被鬼吓跑的申某留了一条命。相比杀人如麻的贼人,鬼们可温和得多,女鬼自顾自梳妆,男鬼赌在兴头上被申某打断也不气恼,只是把头摘下来,让他害怕逗他玩。迷恋红尘的永不阴森,无论是人是鬼。

逗人玩的鬼大多未存害人之心,虽然结局有时也并不美妙。曾有个叫刘四的人,是个奴子。当然,叫这个名字的说是士大夫诸位也不信是不是?有年夏天,刘四向东家请假,自驾牛车载着老婆回老家。到家还有三四十里的时候,正是夜半时分,老牛忽然停滞不前,老婆坐在车里大喊:“快来人啊,牛前面有一个头大如瓮的鬼呀!”

刘四还算胆大,盯着看了两眼,牛前果然有一个又黑又矮的女鬼,头戴一个破鸡笼,边舞边喊:“来呀来呀!”刘四此时发现自己的胆子也并不比牛更大一点,惊吓中回到牛车。鸡笼女鬼便这么无聊地绕着牛车跳叫了一夜“来呀来呀”,语言虽贫乏,却足以吓倒车内的男人女人以及车外的一头牛。好在鸡鸣声响起了,白日即将来临——此为大多鬼类的命门,鸡笼女鬼终于住嘴,道出她的动机:夜凉无事,又遇见你们两口子,不耍白不耍。就是戏弄你们,我走后可别骂我,若骂我,我还来。另外,我头上的鸡笼是前村某家的东西,你们帮我顺便捎给人家。说完,把鸡笼投掷到牛车上——鸡笼女鬼虽疯癫,却也懂完璧归赵的道理。

刘四夫妻的结局却令人心生愤怒,鸡笼女鬼虽无心害二人,而鬼之衰气却带入二者之身,到家后,二人昏昏沉沉,老婆不久就病死了,刘四亦流落无人状。

鸡笼女鬼且矮且黑,生前大约也不是个美人儿。丑则丑矣,作怪就不对了,丑人作怪戴朵花已令人心烦,何况丑鬼作怪戴鸡笼害人命?志怪小说中死于鬼手的绝非刘四夫妻二人,而读此篇无疑怒火更甚,想来还是与女鬼的长相相关,貌美如花的美丽女鬼吸人阳气便罢了,而疯癫丑鬼也作怪崇人,又怎不让人格外恨?由此可知,说相貌不重要的人,全都是在骗你。

书上逗你玩的鬼故事不足信,多年前鄙人倒真听说过一个现实版。鄙人有个远房亲戚,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北方老头,虽在大学工作了一辈子,鲁莽之气未见有任何消减,简直讨人厌。某日他参加同事的追悼会,嫌无聊,便一个人来到停尸间,看见亡者们都躺于冰柜中,于是把冰柜拉开一个一个看——是的,总有这种好奇到令人发指的讨厌老头。

亡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连看五六个,讨厌老头正准备继续拉开左手边的冰柜时,一声轻轻弹簧响,那个冰柜自己弹开,其中躺着的亡者双目紧闭,面青须白。

讨厌老头十几岁即入伍,被我党培养几十年,终成不信鬼神之说的钢铁战士,却也在这一刻被打回原形。双腿灌铅,惊叫连连,管事的人在门口听见,边破口大骂边前来拉拽相救。讨厌老头回家后略感不适,在床上躺了一天,同事们原以为他好歹要病上一场,不料隔天居然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讨厌老头,只是绝口不提停尸间的遭遇。而惊悚故事的流传速度总是比风还快的,那时鄙人恰好孤身一人远在德意志,听闻讨厌老头的奇遇后夜半不敢去盥洗室,蜷缩捂肚,睁着眼睛盼天明,怨恨至极。那时太年轻,广电总局也还没有出台建国后的人、动、植物不许成精的规定,于是脑补太过,总觉得那日的停尸间里并没那么太平,管事人及时出现,其实打断了那个面青须白亡灵的台词。应该是坐起来微微张开眼,目光如炬却不见瞳孔,尖白牙齿,声细清晰:“你不是想看我吗?这么巧,我也想好好看看你。”

偏讨厌老头又身无大碍。大约亡灵是个大度的,弹出只是对他无礼行径的抗议,并不想报复。吓他一身冷汗一裆尿,逗逗他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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