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这是《论语·述而》里的话，前文是“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圣人之所以是圣人，是在粗茶淡饭甚至处穷困仍自得其乐，素位而行，出入无穷之道。
近有友赠一汉砖拓片，有“富贵”二字，我说：“论语有言，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此话不可片面理解。”孔子的话，重点在“不义”二字。后世因了杜甫“丹青不知老将至，富贵于我如浮云”诗句的广泛传播，似乎成为士人阶层“安贫乐道”的依据，乐道不错，安贫则不可，尤其现代社会。我所说的是，要正确理解孔子元典的思想，他告诫人们，由“不义”而富且贵，都是不能长久的，都是浮云一样随聚随散的。
重读经典，颇得人生启迪。一是人不能得“不义”之财。不义之财易得而难消化，为了不麻烦，以不得为妙。二是“富贵”二字，是富而且贵。于一个知识分子来说，富不必非是财富，要做知识的贵族，精神的贵族。见多了富而不贵的，对那些穷而高贵的人徒增敬仰之心。动乱年代中，我去给我的外公拜年，他过了元宵节即要去挑着货郎担讨生活，但每顿饭即使四个简单的酸菜辣子都会摆得整齐，筷子摆得规矩。吃饭时安安静静。外婆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但干净整洁。她做的高粱面汤圆，至今让我口有余香。真正的贫穷其实是精神的贫穷。
苏东坡被贬谪黄州，“小屋如渔舟，濛濛水云里。空庖煮寒食，破灶烧湿苇。”已到如此困苦辛酸的程度了，但东坡先生的精神不倒！这或与宋人“寻孔颜乐处，所乐何事”的精神追问是相关联的。社会的弊端和缺陷难以杜绝，但反文化反文明的无知与精神坍塌不能有。否则，中国何以现代?如何摒弃“不义”而富且贵，实在是一道当下的必答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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