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和卿
约与关汉卿同时而先关而卒。大名(今属河北)人。钟嗣成《录鬼簿》列其于前辈名公,但各本称呼不同,天一阁本称“王和卿学士”,孟称舜本称“散人”。《辍耕录》谓其“与关汉卿友,常以讥谑加之”。散曲风格滑稽佻达。《全元散曲》录其小令二十一首,套数二套。
【元曲鉴赏】王和卿:[仙吕•醉中天]咏大蝴蝶音频:00:00/11:50
[仙吕•醉中天〕咏大蝴蝶
——王和卿
弹破庄周梦,两翅驾东风。三百座名园、一采一个空。谁道风流种,唬杀寻芳的蜜蜂。轻轻飞动,把卖花人扇过桥东。
美丽的蝴蝶,千姿万态,色彩斑斓,或飞逐流连于花丛之中,或翩翩起舞于绿草之上。诗人们陶醉了,画家们着迷了。生物学家凝神沉思,引起遐想无限;孩子们跃跃欲扑,紧张地屏着气息……蝴蝶,这可爱的小生灵,和文学也曾结下了古老而又神秘的不解之缘。
三十年代初,郑振铎曾写过一篇别致的文字,题目是《蝴蝶的文学》。文章在以优美的文字描写蝴蝶和春天之后,谈到了蝴蝶和文学的关系,并举许多例子说明:“蝴蝶在我们东方的文学里,原是具有异常复杂的意义的。”但不知为什么,他没有谈及王和卿这支颇为有名的小令《咏大蝴蝶》,说到“异常复杂的意义”,这支小令似乎更能说明问题。这是一个奇特的作品,它夸张得几近荒诞:
一只大蝴蝶从庄周的梦中挣脱出来,乘风而起,腾云驾雾,颇有“其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庄子・道遥游》)之势。它见了花就采,数不清的花园都被它一个个地采空了。而天职是采蜜的蜜蜂,却被大蝴蝶吓得忙跑不迭,就连卖花人也被这大蝴蝶的翅膀轻轻一搧,就扇过桥对岸去了。显然,作者是在用极度夸张的语言和巧妙的隐喻手法,来突出大蝴蝶的专横和贪婪。全曲滑稽佻达,谐谑幽默,读来别有一番情趣。
曲中的大蝴蝶明显被赋予了比喻和象征的意义,然这比喻和象征又不是直截明了的,而是隐晦曲折的,即“具有异常复杂的意义”。据元人陶宗仪《辍耕录》记载:“大名王和卿,滑稽佻达,传播四方。中统初,燕市有一蝴蝶,其大异常。王赋(醉中天)小令云:……由是其名益著。时有关汉卿者,亦高才风流人也,王常以讥谑加之,关虽极意还答,终不能胜。”这条材料说明王和卿与关汉卿处在同一时期,并且透露出“燕市有一蝴蝶,其大异常”的事实乃是小令写作的契机。于是有人推测说此曲的用意“可能是借咏大蝴蝶,对关汉卿的寻芳采花的风流生活进行善意的戏谑”。这看法应该说不无依据。然而,评论作品将其寓意坐实为某一具体事件可能失之偏颇。文学作品的产生可能是因某一具体人或事的触发,但作品一经流传,它的思想内涵就不再拘泥于原型事件,而要深刻得多,广阔得多。
也有另一极端的理解:哪里有这么大的蝴蝶呢?这不过是给当时那些任意污辱妇女的“花花太岁”、权贵人物画像罢了。联系元杂剧中的某些作品(如鲁斋郎》等),这种见解似亦并非穿凿附会。
不过,我们只要涉足一下曲学文献资料,不难发现,关于元代曲家和演员“滑稽”、“善谑”的记载特别多,这绝不是孤立的现象,乃是当时的一种风气。在这种“玩世滑稽”的争奇斗胜之中,实在蕴积着愤懑、牢骚以及反抗、不平。就现存元代散曲来看,滑稽戏谑一类作品,即所谓“俳谐体格势”的作品几占半数之多,正是“小令务在调笑陶写”是也。因此,王氏小令不必就是戏谑关汉卿,亦不必就是讥刺“花花太岁”、“权豪势要”,总然有一种牢骚不平之气在其中就是了。漫作而后思,余味正无穷尽。人们可以自己去体会理解,说得太实、太满或太死板,韵味反会被冲淡。如将其理解成《诗经》中《硕鼠》、《新台》式的寓意性作品,未尝不可。
这支小令艺术上最大的特色是高度的夸张。作者紧紧扣住蝴蝶之大,甚至夸张到了怪诞不经的程度,但是,怪而不失有趣,它使人在忍俊不禁之余,反复寻味,逼着人们去思索。从语言上看,小令恣肆朴野,浅近通俗,几无一字客词装饰,虽是随手之作,其味却端如橄榄,这正是散曲的上乘之境。(王星琦)
声 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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