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们村唯一去过城里的人:他走了留下永远的(1)

余光中一生创作了1000多首诗歌。 新华社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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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福建的余光中文学馆,余光中伉俪与女儿在蜡像旁合影。 资料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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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中为南方都市报和诗歌节题字。

“而现在,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46年前,余光中花20分钟写的《乡愁》成为烙印在他身上挥之不去的文化标签。5年前,他在接受南方日报记者采访时曾风趣地说:“现在一年回大陆好几次,大约也不好意思再写‘乡愁’了。”

据台湾媒体12月14日报道,著名诗人余光中14日病逝。余光中1928年出生于南京,祖籍福建永春。一生从事诗歌、散文、评论、翻译,是当代诗坛健将、著名批评家和优秀翻译家。他创作近70年写了上千首诗,享誉华人世界。20余年来,余光中回大陆60余次,曾多次来到广东,与广东文学界交往密切。14日下午,南方日报记者采访了广东文学界诸多人士,谈论余光中诗歌的文学价值,讲述余光中与广东文学界来往的往事。

南方日报记者 陶明霞

“他让中国新诗写作走向成熟”

多年来,余光中笔耕不辍,诗作如《乡愁》《乡愁四韵》,散文如《听听那冷雨》《我的四个假想敌》等,广泛收录于大陆及港台语文课本。梁实秋曾这样评价余光中:“右手写诗,左手写散文,成就之高一时无两。”

“他的过世是文坛的巨大损失。”广东省作协主席蒋述卓昨天接受南方日报记者采访时感慨道,余光中的诗句广为流传,如今已成绝响。蒋述卓认为,余光中让中国新诗走向成熟和经典,“他学贯中西,既吸收外国诗歌的经验,又受古典诗歌的影响,在古典与现代之间拿捏到位,是新诗写作的集大成者。”在蒋述卓看来,余光中的诗歌一方面结构精巧、语言优美、比喻恰切,能深入人心;一方面又写出了家国情怀,把个人和祖国命运紧紧相连。

写过上千首诗的余光中,最广为人知的是《乡愁》。五年前,余光中就曾表示:“21岁离开大陆,再回来已64岁,中间隔了几十年。《乡愁》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产生的。”在他看来,即便回到了大陆,那些记忆中的事物也已不是原来的样子,也能带来一种“乡愁”。

蒋述卓说:“余光中写出了大家想说却无法表达的心理情绪。《乡愁》紧紧抓住了大陆流落到台湾那一部分知识分子和民众的情绪,饱含着对故土的怀念,发出欲回乡而不得的哀痛。”蒋述卓认为,该诗没有一句精深的语言,但却写到了大家心坎上,而且一唱三叹,便于吟咏,更加深了故土回望感。

广州诗人黄礼孩曾与余光中见过3次面,他回忆道:“他站在那里即便不说话,你也能感受到他的气场和风度。他的体力好,晚年讲座和诗歌写作依旧不断,或许也源自精神力量的强大。”很多人认识余光中是因为《乡愁》,但他还有许多有艺术价值的诗歌有待读者去充分认识,“上世纪八十年代,余光中之于中国大陆新诗界是一种光芒,他为汉语诗歌带来了古典意象里的现代性,在百年中国新诗中,是一个具有鲜明标志的诗人。”

诗集《守夜人》今年首次在大陆出版

从1992年至今的20多年时间里,余光中回大陆至少60次,他说:“现在再写乡愁似乎有些厚脸皮了,于是我写了很多还乡的诗。”带着一颗赤子之心,他多次与大陆出版界沟通交流,今年仅在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就出版了《守夜人》《风筝怨》两本诗集。

《守夜人》是余光中首次在大陆出版的自选自译诗集,此前它在台湾一版再版,更被列入中学读书推荐,而今在大陆推出的《守夜人》,距离首版已是25年之久。

余光中89岁高龄,对待诗文一如初见,还在字斟句酌着每一个音节,每一个符号,去年他说:“再过12年我就一百岁了,所以这是最新也是最后的《守夜人》了。”

《守夜人》编辑赛非回忆,去年10月底,他把校样发给余光中。11月,余光中发来修改后的文字,几乎每页都有手写的痕迹,他还为新版《守夜人》亲手写下了序言。“余老非常认真,他当时重病在床,体力不支,就让家人把需要改动的地方一字一句读给他听。”

今年10月,广东省作协副主席、著名诗人杨克编选的《给孩子的100首新诗》也选用了余光中的《乡愁》。此前,杨克通过台湾诗人方明打电话给余光中,联系授权事宜,并恳请余光中为这本书写一句推荐语,余光中欣然同意。本书出版后,杨克希望出版社尽快把稿费发给作者。12月12日,方明电话联系余光中夫人,正商量如何把200元稿费送给余光中时,没想到却听到余光中突然中风的消息,14日中午12时左右,方明又得知先生去世的噩耗,便第一时间告知杨克。

“这200元稿费再也无法亲自送给余光中先生了。”对此,杨克心中充满了遗憾。

“余光中是我心目中十分尊敬的大诗人。”杨克说,在他看来,大诗人有“两翼”,一翼是同行和批评家称道的诗,例如李白有《梦游天姥吟留别》,余光中有《白玉苦瓜》;另一翼是脍炙人口的诗,李白有《静夜思》《观庐山瀑布》,余光中有《乡愁》。“相比之下,很多现代诗人无一首大众喜欢的作品,这是大缺憾。”杨克说。

两次寄语广东小学生诗歌节

近年来,余光中还多次来到广东,与广东读者交流。2012年12月23日下午,余光中作客东莞“文化周末大讲坛”进行《旅行与文化》的专题演讲。讲座中,余光中妙解大诗人,与读者调侃:“杜甫是最伟大的难民,他把逃难写的这样生动,让我们同情民族这样多的苦难。”还趣谈李白,“李白如果在现代肯定是个超速司机”。

因心系小学生诗歌创作,他曾两次为由南方报业传媒集团等单位主办的广东小学生诗歌节寄语。他给热爱写诗的孩子们写了这样一句勉励的寄语:“赤子之心,乃真理之捷径。”

2013年第二届广东小学生诗歌节,杨克托台湾诗人颜艾琳请余先生来广州。余先生说:“你跟杨克说,我年事高,走不动了,之前来广东回去感冒,很怕引起别的病。”于是南方日报托人去台湾,余先生题写了寄语:“童心是诗心的源头,天真是天才的起点,童心是敏感的指针,指向母语的磁场。愿你们的笔尖指向中华诗歌的丰年。”这段寄语当年在诗歌节启动仪式上进行了展示。

此外,余光中在2014年参加由广东媒体举办的文学奖。诗人欧亚回忆,余光中先生获得了“2003年度散文家奖”。当年,他与另外5位获奖者一同领奖,分别是“2003年度杰出成就奖”得主莫言、“2003年度小说家奖”得主韩东、“2003年度诗人奖”得主王小妮、“2003年度文学评论家奖”得主王尧、“2003年度最具潜力新人奖”得主须一瓜。余光中先生专门从台湾赶到北京领奖,他坦言:“在北京与五位作家一同领奖,这件事对我的意义十分重大。”

负责接应余光中的欧亚回忆说,余光中在酒店门口等车时温和沉静挺身伫立的身影、一丝不苟的仪表一直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此后,他收到余光中来自海峡彼岸的毛笔信,表达对主办机构的谢意,一字一句非常之诚恳。

“余先生是我对他那一代文化人最直观的认知,而不仅是一个文化符号。他是人间寄往天国的一枚邮票。”欧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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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中的家庭和晚年生活

据友人回忆,余光中晚年生活规律,早上六点半起床,七八点吃早餐,十二点半午餐,晚上六点半晚餐。工作结束后会看电视休闲,也看连续剧,最喜欢《琅琊榜》,也看《芈月传》。他的生活单纯,以前就是教书、写作、开会、演讲、评审、出国,几十年都如此。他喜欢静,不擅交际。年纪大了,就很少外出了。

余光中与妻子范我存结婚61年,夫妻几乎没吵过什么架。他对美满婚姻的心得是:家是讲情的地方,不是讲理的地方,夫妻相处是靠妥协。范我存说,因为彼此的兴趣、价值观差不多,也可能与成长经验有关:两人都是童年逃难,历经抗战、内战,对很多东西都比较珍惜。一直到现在,两个江南人私下说着话,用的还是四川音。范我存小名“咪咪”,是余光中的远房表妹,两人相识超过七十年。作家张晓风曾形容,余光中是众人汲饮的井,而范我存,就是那位护井的人。

余光中曾写过一篇散文:《我的四个假想敌》,因为他有四个女儿:长女珊珊定居纽约,是美国著名艺术评论家,次女幼珊在高雄中山大学任教,三女佩珊是留美行销学博士,后在台中东海大学授课,小女季珊留法学广告设计,余光中所译王尔德的《理想丈夫》,封面设计就出自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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