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469 作者：阿翌 制图：听风者
在如今的非洲大陆上有两个以刚果命名的国家——刚果(金)、刚果(布），分别是刚果民主共和国与刚果共和国的简称，因其首都的中文名分别为金沙萨和布拉柴维尔, 被中国人简称为刚果(金）、刚果(布）。两国之间隔着非洲第一大河——刚果河。
按流量算，刚果河是非洲第一大河、世界第二大河。图源.Wikipedia
大小刚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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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刚果(金)随处可见肮脏破败的街道，即使是首都金沙萨在我们看来也不过就是一个大型的城乡结合部，大多数普通百姓都住在简陋的铁皮屋或茅草屋里，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更是到处都是，常年的战乱和不稳定的局势让本就不发达的经济更是雪上加霜。
首都金沙萨（上）和联合国运抵刚果（下）的救济粮。图源.Wikipedia
不过就是在这样一个破败不堪的地方，却经常能看到这样一群人。他们身穿华丽的服装，打着名牌领带，抽着名牌烟，昂首挺胸地走在街上，与周围破败的街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明星一般受到无数人崇拜的目光，在周围的人眼里他们毫无疑问是今天的主角。而且身上穿的全都是真货，在他们眼里，买山寨货是个遭人鄙视的行为。
穿上西装，自信满满。
不知情的外人看到了这场景，肯定会认为这些人是某部门的领导，做生意发财的大老板，或者官二代、富二代这些上流人士。不过他们的真实身份和周围的人没什么两样，无非就是小商贩、收废品的、普通工人、出租车司机、甚至无业游民。他们身上的名牌服装都是用自己所有的打工钱买的，有些人甚至从银行贷款买衣服，即使倾家荡产也要花钱买名牌的衣服、领带和鞋袜，典型的“打肿脸充胖子”，穿着名牌服装的他们很多人甚至连温饱都保证不了。
名牌从头到脚。
美国著名心理学家马斯洛曾经说过，人的大致需求分为五个层次，分别是：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但这些人的做法显然是能让马斯洛哑口无言。
这些人有一个统一的协会--“萨普”(Sape)，翻译成中文就是“氛围营造者和雅士协会”。成员统称为“萨普尔”。而这些人又是如何出现的呢？为什么他们即使食不果腹，也不能没有体面的服装呢？萨普文化又是如何诞生与发展的呢？
19世纪，当今刚果(金)和刚果(布)的范围分别成了比利时和法国的殖民地，深受法国文化的影响(虽然刚果(金)是比利时的殖民地，但当时法语也是比利时的官方语言, 比利时内部也深受法国文化的影响，并且比利时在殖民刚果的时候也只将法语文化带到了刚果，因此无论是刚果（金）还是刚果（布）都深受法国文化的影响，也都说法语）。当时的比、法殖民者看到很多非洲黑人还处于衣不蔽体的“原始”状态，认为自己应该让非洲黑人学会欧洲文明人的生活方式，提高黑人的品味。于是很多欧洲人就把自己用过的二手衣服给了当地的黑人酋长，以此凸显自己高贵的文明。
比利时殖民时的刚果（金）。
到最后越来越多的欧洲人就将自己的衣服代替工资付给自己手下的黑人工人，很快这些欧洲白人的衣服就在刚果黑人之间广泛流传，西方人的服饰观念也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刚果黑人。这些最早穿上欧洲服装的人，也成为了萨普文化的先驱。
除了欧洲人在非洲进行文化输出，当时也有很多参加了法国外籍军团的刚果黑人士兵，他们随着法国人一起到达了欧洲。他们在欧洲国家看到了欧洲人华丽的服装、浪漫的生活方式以及优雅的行为举止，远非那些在家乡的非洲黑人所能相比。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很多刚果黑人也回到了刚果，他们怀念在欧洲的日子，所以决定自己也效仿欧洲人的生活方式，把欧洲的服饰带回刚果，也要在家乡组织一个高雅人士的协会，因此所谓的萨普文化就这样诞生了。当时的萨普尔们把身穿欧洲人的服饰当作反抗欧洲殖民者的象征，穿相同的衣服代表白人与黑人之间是平等的，这些白人的衣服在他们眼里也成了“平等“的代名词，直到刚果的独立。
法军殖民地黑人军团。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非洲地区开始了反对欧洲殖民主义的独立浪潮，西方列强由于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已经十分虚弱，无力继续维持自己在非洲的殖民统治，只能让非洲各国独立，诞生了很多新的国家。身为殖民地的刚果（金）也同样争取并获得了自己的独立地位，在1960年6月30日刚果独立，定国名为刚果共和国。1964年8月改称刚果民主共和国，也就是今天的刚果（金）。
然而，好景不长。1965年，蒙博托出任刚果（金）总统，将国名改为扎伊尔，从此开启了蒙博托时代。对于刚果人民来说，这绝对是一个黑暗的年代。蒙博托与中非的博卡萨、乌干达的伊迪•阿明并称为“非洲三大暴君”，由此也可以看出蒙博托治下的扎伊尔是个什么情况。
豹纹总统蒙博托。图源.Wikipedia
由于蒙博托的独裁统治十分不得人心，激起了人民的抵触情绪。在衣食住行方面，蒙博托大力实施去殖民化的政策，为了表示自己已经和殖民者彻底分道扬镳，蒙博托命令全国人民不许穿西服，只能穿蒙博托设计的所谓刚果人的传统服饰，这时萨普尔们站了出来。他们成群结队地穿着西服走在街上，越来越多的人也加入他们，通过穿西装来表达自己对蒙博托政府的不满和反抗，即使因此被抓入监狱，也在所不惜。大有一副头可断,肢可折,革命精神不可灭的架势。
就与独裁者不同。
因此在蒙博托时期，身穿西服代表着对独裁者的反抗，身上的西服也成了萨普尔们反抗到底的决心，代表着他们追求自由的精神。
1997年，蒙博托被国内的反对派推翻，远走他乡，国名重新改为刚果（金）。然而刚果人民的好日子并没有到来，很快刚果迎来了两次刚果战争，堪称“非洲版的世界大战”，超过500多万人死于这场战争，另有很多人背井离乡成为难民，给这个年轻的国家带来了深重的苦难，至今仍然没有走出战争的阴影。
第二次刚果战争是非洲现代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场战争，前后涉及非洲9个国家，有“非洲大战”之称。
这个时候萨普尔们再次站了出来，面对这一切他们也无能为力，只能让自己在穿上西装的时候还能有着一点点的体面。萨普协会不仅仅对服装有要求，更规范着每个人的行为：不能犯罪，不能与人争斗，身上的衣服必须是用自己的血汗钱买的，绝对不能是用非法手段得到的，呼吁人们在这个充满暴力的国家做一名真真的绅士。向世人证明：无论是在多么恶劣的环境里，人始终都要坚守做人的底线和尊严。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对于萨普尔们而言，虽然这些名牌衣服花光了他们所有的钱，但是满足了他们精神上的需求。在我们看来这只是一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行为，然而对萨普尔们来说这华丽的衣服更像是在这充满绝望的国家的土地上开出的希望之花，更是一种追求自由，追求体面的象征
参考资料：La Sape : an elegance that brought peace in the midst of Congolese chaos；刚果贫民窟里的“上流绅士”：宁愿捡垃圾为生，也要全身名牌
* 本文由作者提供，不代表地缘谷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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