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有回老家了。在一个周末,忽然想回去转转,便蹬上自行车,来到距县城7公里以外的乡下老家。
马上到年关了,天气冷到了滴水成冰的程度。晚上睡在母亲新烧的热炕上,那种暖暖的感觉,倍感惬意。心中想,在这远离城市烦躁的夜晚,该能美美睡个懒觉了。
不知什么时候,睡梦中忽然传来了一阵噪噪杂杂的声响。艰难地睁开双眼,透过窗户看到天空正在露出些许微明,时间还不到7点钟。原来,山里的早晨来得迟,但勤快的麻雀起得却格外早。是它们,用并不优美的歌声,唤醒了山里人,提醒着他们别睡懒觉,早点起床开始一天的劳作。
听着唧唧喳喳的麻雀声,我似乎又回到了童年的时光。小时候,家乡的麻雀漫天飞。每天早晨,它们是最勤快的使者,天不亮便站在农舍周围的树丛中叫唤嬉闹个不停。麻雀一闹,母亲便开始喊我起床。尤其到了星期天,我老想多睡会儿懒觉,但麻雀总是不知趣地叫个不停,母亲依旧在麻雀的叫声中催促我起床。不上学,便去当放驴倌。因此我恨透了麻雀。
冬天使我把对麻雀的一切仇恨都痛快淋漓地释放了出来。天气一摸黑,喧闹一天的麻雀便回家了。它们的巢都筑在农家的屋檐下。我和小伙伴等到小麻雀睡熟的时候,便偷偷溜到屋檐下,一个人踩在另一个人的肩膀上,爬到与屋檐齐高的地方,将小手伸入麻雀暖和的窝巢中,一次就能抓到两只麻雀。大人是反对我们这样做的,因为好多手无法伸进去的地方,我们便用小铲子将麻雀窝巢的“房门”挖个七零八落,常常使屋子的房墙千疮百孔,无法阻挡寒风的侵袭。但大人们对吃麻雀并不反对,有时还鼓励我们在不破坏房屋的前提下,多捉麻雀供他们烧着吃。因为那时侯的麻雀实在是太多了,许多农田里都扎有用来吓唬麻雀的假人。我们抓到麻雀后,捏死便扔进烧的红烫的火炉中烧烤,甚至有时活活将麻雀扔进火炉,现在想起来真有点残忍。
后来不知何时,老家再也没有了麻雀。记忆中的麻雀是永远也消灭不完的,怎么一夜之间就不见了呢?父亲说,那是由于人类过度使用化肥、农药、灭鼠药而破坏了麻雀生存的环境,麻雀便悲伤地迁徙到了其他地方。而我们家乡新生的一代小孩子,冬天的夜晚他们常常呆在家里看电视,生怕被寒冷的山风吹出一点儿感冒,那种小伙伴追逐嬉戏的场面再也不见了,童趣也便少了一半。后来家乡的白杨树大片大片地死去,引起了农业专家的关注。使了好多法子,也无法消灭病虫害。专家说,没有麻雀做天敌,树虫生长太快,要大面积的消灭,他们也无能为力。
现在,我竟奇迹般地又听到了久违的麻雀叫声了。父亲说,这几年祁连山生态环保工作非常好,政府注重生态保护,尤其是经过退耕还林,乡间草丰了,树多了,农民也逐渐开始种植绿色作物,农药、化肥危害的减少,为麻雀创造了良好的生存空间,麻雀终于又回家了。
麻雀的回家让我重新找到了童年的乐趣。而成群的麻雀漫天飞舞,待在窗台上,待在屋檐下,与人友好相处。而这,不就是我们寻寻觅觅追索的一种宁静和谐之美吗?
(宋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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