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宫墙之内,风从来就没有停过……”在《琅琊榜》片尾这句意味颇深的“预告”中,续集《风起长林》拉开了剧幕。时隔两年,《琅琊榜之风起长林》终于和观众见面了。

琅琊榜第二部和第一部人物联系(还好琅琊榜续集没有变成)(1)

前作《琅琊榜》被封为经典之作,续集如何避开狗尾续貂的魔咒?这恐怕是要解决的一个核心问题。

孔笙和李雪合力主导的《风起长林》,沿用了原班制作团队,海宴编剧,但换掉了全部主演,这部备受瞩目的续作在开拍之初就站在了争议的中心:坚信“胡歌之后再无琅琊榜”的粉丝,担心演员黄晓明会将《琅琊榜》拍成《良邪榜》。比龙傲天还傲天的叶“良”辰,“邪”魅一笑的油腻表演,正是黄晓明在电视剧《上古情歌》中对赤云这一角色的演绎。“琅琊”变为“良邪”去掉的“王”字旁,不仅是网友的戏谑调侃,也体现着观众对表演质感的要求。

琅琊榜第二部和第一部人物联系(还好琅琊榜续集没有变成)(2)

目前看下来,黄晓明这一次的演出并没有“拖后腿”,而剧组更换全部主要演员的做法,显然是想讲一个不同的故事。原著小说《琅琊榜》的故事已经讲完,人物形象已经被注入了魂,于是《风起长林》讨巧地将故事拉到了《琅琊榜》五十年之后,去讲一个隔代的故事:曾经被梅长苏救下的萧庭生已经成为社稷栋梁长林王,当年那个拿着风车嬉耍的小王子也已经成为一国之主,半个世纪的光阴流逝,而大梁再次走到了危急时刻。

从《琅琊榜》到《风起长林》,这中间五十年的跨度,用情义来补位。剧中长林府对无字碑牌的供奉,是因为“世间英灵无数,并非人人后世留名,牌位虽无字,情义却在心,以安忧思,以念长情”。巧妙地将观众对原作中赤焰军的情感和认同,移植到续集的长林军中,大义的名分合理更合情。但《风起长林》不只是一个简单的接着梅长苏讲的续集,同时是一个仍在讲述梅长苏故事的续集。

为何这么说呢?如果说,演员王庆祥出演的老琅琊阁主蔺晨是旧故事“在场”的人物,用以快速缝合观众的认同到新的故事中,那么梅长苏这一角色则是《风起长林》中最大的不在场的“在场”,蔺晨老阁主曾说,“只要在他心里还有牵挂,谁又真的能自由自在呀”。这正是梅长苏曾经说过的句子:“在这世上,本就没有自由自在的人,只要你有欲望,有情感,就绝不可能自由自在”。作为蔺晨口中的“那个人”,梅长苏的名字未曾在《风起长林》中正式出现一次,但他的魂却被打碎了揉进新故事的筋骨,他的精神影响镂刻在故事的每一处。

剧中主角庭生二子,长林世子萧平章和长林二公子萧平旌,哥哥平章行事沉稳,内佑家门、外御强敌,是长林王府的顶梁柱,也是长林儿郎心中的一面旗帜;弟弟平旌自幼受教于琅琊阁,性情飞扬、潇洒自在。他们一个更得父亲器重,一个更得先帝偏爱。

琅琊榜第二部和第一部人物联系(还好琅琊榜续集没有变成)(3)

我们不妨做一个联想:哥哥得萧庭生看重,许是因为他的沉稳气度很像萧庭生印象中那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先生,而弟弟得先帝偏爱,许是因为他的跳脱飞扬让先帝萧景琰看到了曾经金陵城里那个最耀眼的少年。梅长苏的前半生与后半生——少年林殊和归来的江左盟主,被分别灌注到这两个角色中。

除去人物角色的设定,剧中长林府宅院的格局和布景,都像极了前作里的苏宅,平章平旌兄弟之间相处的一幕幕,也如同苏哥哥和飞流的苏宅日常的闪回。不仅有着与前作的“形似”,冠以琅琊榜第二部的《风起长林》还有其“神似”之处,即它对《琅琊榜》中的家国天下、情义千秋的故事之核的沿袭。

制作《琅琊榜》的续集省力之处在于,可以把成功的经验复制并加工细化。因此,我们看到更为工整、更为成熟的《风起长林》。技术层面上,将16:9的比例调换为2.1:1的画幅,更换了此前被诟病的调色。

依旧是水墨风格的片头,用昆虫的命运来隐喻故事的走向。《琅琊榜》中破茧而出的蝶,象征的是从死人堆中爬出来的林殊,他拆掉脸上的纱布如同破开层层厚茧,埋葬了曾经金陵城里的明亮少年,换来的是碎骨重生的梅长苏。而《风起长林》片头的蝉,配以曹植的《蝉赋》,“声皦皦而弥厉兮,似贞士之介心”,这个原本作为《琅琊榜》的道具的玉蝉——隐居多年的鸿儒周玄清送给梅长苏已故恩师黎崇的信物,在这里同样具有了修辞意义,它隐喻长林府“贞士介心”之高洁,或许还暗示着长林军困于朝谋斗争、抵御外敌最后的惨胜。

琅琊榜第二部和第一部人物联系(还好琅琊榜续集没有变成)(4)

我们的文化中,还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典故,在《风起长林》的故事中,“蝉”或许还暗示了复杂诡谲的关系。《风起长林》中的人物的动机更加复杂,“只能凭立场道黑白,却不能直言其是非”。

《琅琊榜》以家国为表,情义为里,角色黑白分明,好坏阵营对立,忠奸界限分明。梅长苏算无遗策,一切尽在掌握。琅琊阁,江左盟,郡主,禁军统领,言府,静妃都在他身边,组成了“护苏宝”,他带着刻骨仇恨和强大的势力复仇洗白冤屈,是理想主义色彩浓厚、更容易满足观众“爽”点的之作。

在《风起长林》中权谋朝堂故事的成熟度更高,斗争中的几方势力实力相当,让故事更有可看性。人物的塑造也更加立体,尤其是反派角色的刻画,是窥探人性之复杂的尝试。如第一案:军需沉船案的始作俑者官员宋浮,在其主导下致使长林军断绝补给、萧平章险些战死。但在面对萧平章质询时,他歇斯底里地喊出,“大梁行军皆有令,从来不能单凭作战的经验和直觉,而向君主索要行台军令,这是不可放开的恶例”,因此他不后悔所作所为。在他看来,国家的程序、律令要严格执行,法高于情,不能把国家寄托于某个个人、某支军队的忠心与否。

剧中莱阳侯萧元启后期会发生的黑化也有说服力。他曾是一个心怀家国的少年,希望可以“谋个差事做,不当游山玩水的闲散子弟”,尽管拥有皇家血脉,却无法享受王子带来的荣耀,因为父亲的罪过,他只能做一个闲散子弟。在皇族家宴上只能眼含艳羡地做一个旁观者,看着好友平旌与太子的互动,拘谨地一言不发。他所遭受的不平等,被母亲时刻强调:“有些事长林王府的公子做了,但你不能做”。在最终得知父母死之真相的刺激下,愤然黑化。

换言之,剧组对《琅琊榜》受到的“故事要更符合现实逻辑”这一指责做出了修正。往往,“符合现实逻辑”其实是庙堂之高的法则,与江湖之远相对,我们发现,在续作《风起长林》中,象征江湖的江左盟被抹去了,而仍保留的琅琊阁,从“知晓天下事”变为了“琅琊阁也有不知道的事”,成为了一处符号。琅琊阁教导出来的“寒潭小神龙”平旌,仍要接受王府的一整套训练,在旦夕惊变,风雨骤降的形势下担负起家国使命。于是,文人侠客的千古一梦,就这样在文化现代性的挤压下,被我们放逐了,这也是根植于武侠类型影视作品逐渐“消亡”的大背景之中的,江湖的“纯真”义气背后那一整套逻辑已失效,难以讲述。

这些改动不仅是对角色的尊重,更是对观众智商的尊重。《风起长林》的野心,是讲一个草灰蛇线伏延千里的故事,环环紧扣。但在操作层面上,更加成熟却也意味着向“江山传统”的借鉴和复归,《琅琊榜》中一些吸引人的新锐之气也被匠气磨掉了。

一些观众认为,“比起《琅琊榜》来,《风起长林》的儿女情长的味儿太浓了”。为萧平章和萧平旌设置的专属女性同伴,蒙浅雪和林奚,她们是具有伴随意义的,在情感和戏份上都是实实在在的女主。然而女性角色戏份的增多,却并不意味着她们地位的提升,而是恰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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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琅琊榜》的虚拟王朝中,仿佛女子本就可以出将入相。我们看到了对“江山美人”——男人的江山和依附的女人故事的颠覆:大将军倪凰、悬镜司长史夏冬、谋士秦般若都是以自己的职业身份堂堂正正地出现在朝堂幕府的,她们是“女装花木兰”。然而在《风起长林》中,无论是将门之后蒙浅雪,还是林深之女林奚,她们的身份和出现的契机,只能是世子萧平章的世子妃,以及和二公子萧平旌早有婚约的医者。前者只能以长嫂的身份在平旌危难时刻伸出援手,展示风采,还要苦于被人陷害七年无子。而后者则占据了一个边缘的位置,她们再次被从朝堂上撤回到院庭之中,那个并肩战斗的位置被悄悄后移一步,变为了“情”名义下的跟随。

行文至此可以说,《风起长林》作为经典拍续集,其在完成度上可以说是合格的,甚至是更为成熟的,但其在国民度上所欠缺的那一处,或许正是其被工业整合掉的那一点“鲜活”和“离经”。

文|韩思琪

本文刊载于20171225《北京青年报》B2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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