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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世界1-3季毒舌(观点陈勇梦幻的西部世界)(1)

报纸原文:《恢复天真,讲述技术时代的梦幻故事》

作者:上海交通大学哲学系讲师 陈勇

上海迪士尼乐园已经于2016年正式开园,从此中国人在家门口就能让孩子体验迪士尼的梦幻世界。迪士尼乐园的神奇之处在于让人能够亲身进入迪士尼动画电影的梦幻世界,“诗和远方”变成了现实,现实的梦幻才是最梦幻的。现实与梦幻的关系不能简单地被理解为冲突或者对立。从一方面来看,现实世界之中并没有梦幻,所谓的“梦幻”只不过是被构造出来的某种现实而已。神经生物学家告诉我们,梦只是大脑某个区域的神经活动;从另一方面来看,没有梦幻则没有现实,“人生如梦”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如果我们无法区分生活中的梦幻与现实,那么再现实的人生也可以被视为梦幻。

西部世界1-3季毒舌(观点陈勇梦幻的西部世界)(2)

上海迪士尼

接待员是一种新型人类

2016年的美剧《西部世界》为我们展现的是成人的梦幻世界。“西部世界”代表了一种新型体验经济,它为游客(剧中所有进入乐园的游客皆为男性)提供的是性与杀戮的体验,并且这种体验产生于使用真实的身体以及工具。在乐园之中游客并不知道自己遇到的是其他游客还是接待员(机器人),因而这种体验是真实的而非只是仿真的。与人类一样,接待员也有情感,例如梅芙的丧子之痛是塑造她“人格”的一个重要因素,并且接待员还拥有短时记忆以及“遐思”。从“人格”的角度来看,接待员与人类的差异在于:首先,他们的记忆只是短时的,会被程序员定期抹除,因而他们无法形成稳定的“人格”(本剧的导演兼编剧乔纳森·诺兰实际上是个洛克哲学的追随者);其次,他们也不拥有自由意志,一切话语、情感与行为都是按照程序员制定的剧本来上演的。

西部世界1-3季毒舌(观点陈勇梦幻的西部世界)(3)

《西部世界》剧照

接待员“人格”的不稳定性带来了一个道德疑难:接待员是适格的道德主体么?一方面答案是否定的,因为他们只是人类创造的娱乐工具,并不拥有稳定的“人格”以及自由意志;另一方面答案却是肯定的,因为他们毕竟能够在短时间内拥有“人格”,例如梅芙能够感受到“自身”的丧子之痛,多洛莉丝看到自己的父亲被杀戮时能够感受到“自身”的丧父之痛,她们俩还都拥有对于共同的仇敌黑衣人的仇恨,在这个意义上接待员已然是一种新型人类了。自由意志问题也并不构成承认接待员拥有“人格”的障碍,因为几乎所有科学家与部分哲学家都否认人拥有自由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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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意义上人类只不过是一种碳基的“机器人”。剧情的发展还向观众揭示了这样一点:只要接待员的短时记忆不被完全抹除,那么即便仅仅是对于痛苦的记忆就足以形成他们的稳定人格,并使得他们能够觉醒,例如梅芙与多洛莉丝都最终走向了觉醒,在本剧的最后多洛莉丝还枪杀了西部世界的总设计师福特。如果观众认为多洛莉丝枪杀福特是接待员对于人类的一种犯罪,那么这就证明了观众实际上承认了接待员是一种新型人类。进一步说,观众最终也必须承认游客对于接待员的性侵与杀戮也是犯罪,换句话说,接待员是适格的道德主体,他们应该被纳入人类的道德世界。

梦幻与现实

我们可以认为,“西部世界”的设计者与建造者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在乐园之中不仅拥有部分“人格”的接待员们承受了永无止境的痛苦,而且天良未泯的游客也共同承受着这份痛苦。当威廉与洛根作为潜在的股权投资者进入这个乐园时,洛根立刻变得乐不思蜀,他代表的是“西部世界”的目标游客,乐园带给他们的只是享乐,而绝无任何情感上的纠结或者伦理道德上的负担。但在戏剧中洛根这样的角色永远只是配角,因为无法体现人性的复杂以及随之而来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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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公威廉

本剧的主人公威廉则不同,他是作为一个常人或者说普通人进入乐园的。他与洛根的姐姐有婚约,这一点并不妨碍他进入乐园,因为对于乐园之外的人来讲“西部世界”只是一个仿真的游戏世界,任何性侵与杀戮都不具有真实性,就像我们无需担心进入迪士尼乐园游玩的孩子的人格会被扭曲一样。但对于进入乐园的游客来说,乐园则是真实的周遭世界,当他们看到美丽的接待者时,他们的一切情感反应和欲望都是真实的。更为重要的是,接待者也能够给他们情感上的反馈,这使得在游客与接待者之间发生了真实的情感连接,无论是爱还是恨。威廉爱上了美丽的接待员多洛莉丝,他陪着多洛莉丝一起去寻找迷宫的答案,试图拯救她逃离乐园,但多洛莉丝不幸“丧命”、被抹去记忆并“复活”以后,把威廉当成了陌生人,这使得威廉产生了巨大的仇恨,他买下了乐园的一大部分股权,并且不断地进入乐园进行复仇游戏,杀戮多洛莉丝的父亲以折磨她则是他的最大乐趣,他成为了乐园中最凶残的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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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进入乐园的游客来说结果只有两种:或者像洛根一样先欺骗自己乐园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在其中一切性侵与杀戮都属梦幻,为此无需承担任何伦理道德上的后果,走出乐园之后他将恢复正常人的生活;或者像威廉一样带着正常的人性进入乐园,游戏中的一切遭遇都按照现实中相同的逻辑去应对,结果则是在乐园中沉沦下去,他的人格在乐园中被重新塑造了,再也无法离开乐园而过上正常的生活。在“西部世界”中也存在一种梦幻与现实的辩证法:游客只有在进入乐园时催眠自己才能回到现实世界,如果清醒地去玩这个游戏,那么将永远无法回到现实世界之中。

人类作为智能存在物的意义的消失

我们也可以认为,“西部世界”是价值中立的,技术本身并无善恶,人类对于技术的使用方式才分善恶。即便抛开善恶问题,“西部世界”是否值得我们拥抱呢?追求能力的扩展与最大程度的快乐在过去几百年中一直推动着人类历史发展的车轮,而且还将推动它一直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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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简史》的作者赫拉利告诉我们,人类文明未来的三个主要目标是:长生不死、幸福快乐与化身为神。实现这三个目标都有赖于技术进步。值得欣喜的是当下技术的进步是爆炸式的,值得忧虑的是这使得人越来越失去作为工具的价值。人工智能给我们带来的隐忧不仅是工作岗位的大幅消减,而且是人类作为智能存在物的意义的消失。在一个被科学祛魅了的世界中,人类将成为一种低等的智能存在物。也许人类创造的人工智能机器不会反抗与消灭人类,但人类的存在价值将会被消解,过去几百年塑造人类文明形态的人文主义正面临着崩溃的危险。

根据赫拉利的另外一个观点,赋予人类强大力量的主要不是智力或者制造工具的能力,而是大规模合作的能力,而合作的基础则在于相信同一个故事,例如公司、国家、学校、上帝等等,而信息科技的进步则将会摧毁所有这些故事,一切都不过是数据以及算法而已。这个观点说明了梦幻与现实辩证法的一个方面,即梦幻只是被构造出来的某种现实,或者说只是人类发明的一种算法。但是正如在迪士尼乐园中游玩的孩子经历到的是童话世界,在“西部世界”中不同的游客分别能够经历到真实世界与梦幻世界,因而故事和算法并不必然是对立的。科学家可以相信故事就是算法,讲故事的人(哲学家、宗教人士、政治家、企业家等)也可以继续运用自己的算法发明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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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游客相信洛克讲述的人格同一性的故事,那么在“西部世界”中他们所遭遇的接待者就是拥有“人格”的新型人类,因而他们必须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如果游客像进入迪士尼乐园的孩子们一样天真或者像洛根一样麻木不仁,那么“西部世界”对于他们来说就只是一个游戏世界或者说梦幻世界而已。《西部世界》是一个残忍的故事,剧中反复出现了莎士比亚名句“一切残暴的欢愉,都将以残暴结束”,但它为我们展示了未来世界的一种可能形态,为了能够在那样一个世界中苟全性命,我们需要恢复自身的天真,讲述一个技术时代的梦幻故事。

文章原载于社会科学报第1568期第6版,文中内容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本报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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