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巴西用一记神奇的补篮绝杀西班牙,赢下他们的这届奥运会首胜后,这个国家历史最伟大篮球运动员,被巴西球迷尊称为“神圣之手”——葡萄牙语里叫做“Mão Santa”——的奥斯卡-施密特,迫不及待地上前跟每一位队员击掌,有几位还跟他来了个大大的熊抱。几乎所有人都想跟这个58岁“球迷”的右手来一次亲密接触,要知道正是靠这只右手,这个男人成为了奥运会历史得分王。
当有人问他这些球员是否还记得他那些连续的高分表演和三年前入选奈史密斯篮球名人堂这些光辉事迹时,施密特自信地大喊道:“他们当然还记得我。”
在奥运会的开幕式上,施密特出场介绍时受到马拉卡纳观众欢迎的热度,完全可以匹敌超模吉赛尔-邦辰的那段走秀。施密特对这个国家和这支国家队由衷的爱——驱使他从1980年至1996年连续征战了五届奥运会——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能让他做出放弃奔赴NBA的决定,因为当时NBA明文规定在役球员不允许参加国际比赛。
在1984年第六轮被选中后,施密特拒绝了新泽西篮网的邀请,转而留下45岁退役,在四个国家联赛效力,生涯总得分超过49,000这一连串传奇纪录。从施密特的话语中,我们可以感受到,如果他当时决定加盟NBA,选择与魔术师、乔丹和伯德这样的巨星一较高下,他同样对于自己的可能的成就感到非常自信。
“我会是历史前10的球员,”施密特在胸前挥动着双手说道。“讲道理,一个人防不住我。你至少需要俩人。”
在这个足球至高无上,篮球发展相对滞后的国度,施密特这个名字被人民们永远名记,但他还是对于国家队的现役球员有那么一点嫉妒,因为后者有这么一次宝贵的机会,能在自己的祖国出征奥运会。“能打一次这样的比赛是我的毕生梦想,”施密特说道。
这种对于巴西国家队球衣大于NBA球衣的渴望驱使施密特做出了完全不同的决定,不像现在的运动员们,他们有机会来平衡和兼顾两方的责任。在施密特打球的那个年代,联盟还没有现在富有,运动员收入很低,而且现在的运动员也不用冒当时打国际比赛的那种风险。尽管对于施密特来说,对于这个国家的爱戴和尊敬一直都在他心中,但只要一个夏天选择不为国出征,就会有人站出来质疑他的爱国精神。
大约不到三年前,内内和巴博萨在他们的家乡被球迷狂嘘。当时NBA首次将海外季前赛带到南美大陆,那是2013年10月,华盛顿奇才对阵芝加哥公牛,但在整座汇丰银行球馆(内,你根本感受不到巴西球迷对这两位国家最强球星的爱。要知道内内是巴西历史上第一位登陆NBA的球员,巴博萨是第二个,但巴西的球迷,根本看不上这些履历。
当天施密特较晚的时候才入场,就在他从球员通道走出来的那一刹那,整座球馆欢呼声雷动,掌声直到他走到座位上坐下才停止。随后大屏幕上开始播放施密特职业生涯的高光集锦,全场球迷山呼海啸般地呐喊着“Ole,ole,ole,Oscar. Os-car!!Os-car!”(ole是拉美国家通用的加油词,最著名的一句当属足球歌曲的“ole!ole!we are the champion”;奥斯卡是施密特的名字。)
由于在那个夏天之前放弃为国出征,当时还是奇才球员的内内每次触球都被全场球迷狂嘘,至于巴博萨,他当时是作为观众来支持自己好友的,可当他的镜头出现在大屏幕时,全场球迷立即一顿痛斥。即便是巴博萨刚刚从前交叉韧带撕裂的伤势中恢复,内内长时间饱受脚部伤势困扰这些客观因素,也没有换回巴西球迷丝毫的同情。之后施密特对于这种没有国家队责任感行为的严厉批评,直接点燃了全场球迷的情绪。“如果你不为国家队打球,那么你就永远不要谈论你的祖国,”施密特当时说道。
整场比赛内内都心神不宁,在与家人和朋友们一起离开前,他两眼已经挂上了泪水。巴博萨则是目瞪口呆。“那个时候,我耳朵里听到的话,和我之前所想的完全不同,”巴博萨这周接受采访的时候说道,“不过这已经都过去了。”
现在,这两位巴西最顶级的球星,和他们的球队一起,将那股悲伤的情绪抛诸脑后,为了长达52年的奖牌荒发起冲击。在与立陶宛这支国际强队的奥运首战中,老家伙们发起了一波令人激动的逆转,虽然最终还是无力回天。在与更加年轻和快速的对手的对位中,内内还是翻腾着他强健的肌肉,架起铁血单睾丸男人的双肘,为了每一个篮板而拼命。与此同时,虽然巴博萨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风里来雨里去的巴西闪电,但在罚球区钻空子杀向篮下依旧是他的看家本领。
随着巴博萨命中干拔三分,巴西队将比分缩小至4分——几乎填平了一度达到30分的差距——主场球迷的喧嚣犹如火山一样迸发出来,整座卡里奥卡体育馆沸腾了。内内和巴博萨再一次被他们的人民拥戴,这种家国之爱已经许久没有萦绕在他们心头。
“你听。你听,”内内说道。“他们在说,‘我们相信’,我们自己也相信。这极大地鼓励了我们的士气。”
这一次,内内和巴博萨一起,为了这个国家一同出战,他们不再因成为NBA球员和百万富翁这样的杂念而分心。内内是个来自圣卡洛斯的孩子,家境贫寒,他的第一双篮球鞋换掉前已经贴满了牛皮胶布,而扔掉它还是因为脚变大了,实在穿不进去。巴博萨在圣保罗那片充斥着枪支和毒品的贫民窟中长大,家里没有床,狭小的空间内睡着六口人,父母二人和四个兄弟姐妹。他们之间很亲近,生活就是斗嘴与和好的循环。而现在,他们代表着自己的祖国,可能是最后一次,在世界的体育中心而奋斗。
“梦想终于照进现实。首先,仅仅把这件球衣放在这儿,在奥运会为我们的国家而战,这种感觉就很特别,”巴博萨说道,他在今年夏天刚刚回归菲尼克斯太阳。“没人知道在这届国家队比赛之后会发生什么。我们仅仅是尽力而为,希望能拿到一块奖牌。这就是我们来到这里的原因。在这个关键时刻我们必须要战斗。”
还有几张熟脸并没有出现在内内和巴博萨身边,没有机会能随球队一起去追逐那份施密特都没能完成的荣誉(施密特带队的最好成绩是1988和1992年两届奥运会第五)。安德森-瓦莱乔最后时刻遭受背伤困扰。蒂亚戈-斯普利特还在从臀部伤势中恢复。但即便如此,巴西还是拥有7位具备NBA打球经历的队员,还有一位应该能靠这次奥运经历吸引来联盟关注的新人——24岁的内线奥古斯托-利马。
在祖国的土地上夺牌的压力自然是巨大的,同时目前1胜2负(现在已经是1胜3负)的战绩也使得他们的小组出现形势非常不乐观。自从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以来,东道主从来没有拿到过奖牌。
“我们不需要那么想。我们相信我们在这个组的实力与天赋,”内内谈到为国出征的压力时表示。“我们清楚自己的实力,我们要来这里做些特别的事情。这是我们要做到的。为了这块奖牌,我们付出了更多的努力。我们要争夺奖牌。这是我们的新年。无论是什么颜色,只要是奖牌就行。”
整个14年职业生涯,内内一直在与睾丸癌、膝盖手术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伤病作斗争,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祖国球迷的同情。内内曾经还与巴西篮协有过保险合同的纠纷,这次里约奥运会才是他2002年加盟掘金后的参加的第四次国际比赛。尽管球迷和巴西媒体曾经多次批评他,苛责他,可是内内从来都没有怀恨在心。
“过去我们之间的沟通确实不好,但现在我们翻开了新的一页,”内内说道。“他们要我回归。他们要我们回归,他们也理解了我们过去所经历的一切,这一点才显得特殊。这么多年过去,消耗和牺牲我的身体,这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的祖国,还有我心中的上帝,为了这一切。现在是时候了。我一直都在尽力而为。”
在战胜西班牙之后,内内是最后一个走进更衣室的巴西球员。他发现施密特站在屏风后面等着恭喜他。他们一起握手,相互点头示意,还耳语了几句。就在不久之前,施密特刚刚对着巴博萨喊了几句,伸着手指头示意他过来。巴博萨笑了,施密特笑得更开心,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现在的一切都只关乎于眼前,我们现在就在奥运会中,有一个机会可以创造历史,所以,放手去干吧,”巴博萨说道。
后来,施密特被记者们问道,现在他和巴博萨还有内内的关系与过去有什么不同,显然是在暗着三年前的那场比赛,施密特立刻打断说道。“我对待任何人都没有过不同。我只想让球员们尊敬他们的国家队,”施密特说。“他们理应为国家队打球,因为他们都是出色的球员,球打得很棒,所以这样做很好。对于我自己而言,国家队就是最棒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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