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陶玉山
著名作家阿来的长篇新作《云中记》讲述了一个人(祭师阿巴),一个村庄(千年的云中村)存在后随着山体滑落永久消失的故事。或者说一个人,一个村庄走向死亡的故事。随着云中村的消失,祭师阿巴也随之消失了,他最终以自己的生命和灵魂献祭给了故土阿吾塔毗雪山……
故事特别简洁,内容却尤其丰厚。作家以一种独特的表达方式,以诗兴之美道尽人类与自然的关系,既是追忆,也是召唤,写出了一种深入骨髓的疼痛,伤感中透露着洗涤心灵的温馨。整部作品自始至终充溢着一种超脱凡俗的理性与感性有机融合的神性光辉。“昔日人已没,今日水犹寒。”读后,悲怆之情填满了心,久久不愿释手合卷。阿巴,仁钦,云中村的那些点点滴滴,那些引人痴迷神往的传奇神话……一切的一切印刻在脑中,成为知识阅历的一部分……
祭师阿巴在地震五周年来临之前执意回到即将被山体滑坡带入岷江的云中村,以自己的方式去慰问村中所有不幸离去的人们。一场虔诚神圣简约的祭祀仪式是对逝者的告别,也是对活着的村民的安抚。另外,阿巴义无反顾一样回到废墟中危险的云中村,更多的是一种归属,如同叶落归根,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回到可以让自己心安之处。废墟并不意味着死寂,也不意味着生命的消失。恰恰相反。自然能毁灭一切,也能让万物复活,更能让每一个心怀故土的人牢牢记住家乡的模样,家乡的味道,使其伴陪自己的一生。一句话,生我养我的村庄,早已不是一个地理位置坐标,而是安放心的最佳地方,无论它存在与否,都是自己心中的圣地,自己赖以为生的根基……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独自一人重回废墟中的云中村的祭师阿巴穿过山林、田野、石雕、磨坊,穿过生于斯,长于斯的村落的每一处,在每一家的废墟前打招呼,自言自语诉说着过往。在阿巴慢慢串户的过程中,在他充满感情温馨的回忆中,一个古老村庄的悠长岁月和村民那些鲜活的面孔不约而至地扑面而来,栩栩如生。春来花相似,亡者永不归。让人不由地想起了隋炀帝杨广的诗句:“斜阳欲落处,一望黯销魂。”祭师用自己的方式为村庄吟唱赞歌,安抚亡灵,而他自己也从中找回了内心的安宁,找回了灵魂安落之处。村上春树说:“死不是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祭师阿巴用自己的方式,诠释了这句话的真谛。
诗意的白描式语言,细腻入微的笔触,乐章式的叙述,诗性与理性回旋,现实与神性交融,让整个阅读过程如同在一束微暖的光亮下进行。阅读过好多书,好多书的情节回忆起来如数家珍。可是,总想不起那本书能像《云中记》如此让人心痛,如此让人温暖。故事是哀伤基调的,可是我们阅读时却是哀而不伤。那种字里行间透露洋溢的浓郁的抒情气息往往会在不经意间直穿内心最软处。一个个有力恰好的文字连成一句话,一个细节,一个故事,由此聚集蕴含包容的力量,足以拨动任何人的心弦,打动每一个自视坚硬如铁的心肠。作家让我们读者看到了地震灾难的背后,人们用生命的坚强对抗现实的苦楚,用人性的光芒柔化灾难带来的难言之痛……
生活如此艰难,命运如此多舛,还是要逆行而往,负重前行。这不仅是一种生活态度,更是一种信仰。歌咏式的记忆结构,音乐的韵律语音,无法复述的融化人心的诗体化的短句,写出了阿巴祭祀那些地震中死去的村民的记忆过程。这个过程是为了安抚,为了告别,更是一种回到情感,回到人心,安顿灵魂,敬畏神灵的过程。通过属于祭师阿巴自己的这种方式的召唤,重建我们的生活,确立现在生活的意义。熬过最黑的夜,才有最亮的光。阿巴的悲悯之心,荡气回肠的不归之路,寻找前世之旅和自我的过程,让我们看到了一个人都比自己想象的要强大,看到了一个人的潜力是不可预测的;领悟到了生命的熠熠光辉是无穷无尽的;感受到了什么是史诗一样的好作品的魅力……
“我要用颂诗的方式来书写一个殒灭的故事。我要让这些文字放射出人性温暖的光芒。”在谈到怎么会写出这样一部恢宏气魄、足以传世的灾难题材书时,作者阿来如是说。这段话有助于我们在阅读中领会那些精妙文字背后的承载,有助于理解作品的主题。更可以从中顿悟“愈是不事雕琢,愈加显得真实”的含义。我们有理由相信,主人公阿巴没有死,他应该像当代作家麦家所说的“你没有被葬送/你采到最美的花回来了!”阿来用纯净之心、如椽之笔书写的《云中记》这部“歌颂生命,甚至死亡”的庄重而悲悯的吟唱作品可以作证,像我一样顶礼膜拜的数不胜数的读者可以作证……
作者简介:陶玉山,上世纪六十年代出生,济南人。1981年2月在《济南日报》副刊发表文学处女作。迄今已在国内一百多家报刊发表小说、散文、诗歌、文学评论等一百多万字,作品多次在市级以上文学征文中获奖,有多篇作品收入到文学作品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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