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本该属于枣庄的兰陵,是如何一步步成为了临沂的?兰陵归属考证3)
(原本属于枣庄的千古地名兰陵,却给了临沂苍山,兰陵归属考证2 )
(真正的兰陵到底属于枣庄还是属于临沂苍山?兰陵地名归属研究1 )
三、枣庄作为区域人格主体,自宋元以来三次易名的心路历程
战国至宋,兰陵与氶(承)、鄫,无论为郡为州为县,总在不同的历史时期被反复交替使用。
在金明昌六年(公元1195年),改承县为兰陵县后,始于西汉初沿用了1400余年的承县之名,终于退出了历史舞台,而同期引入了另一个名称:峄,至今以县级单位“峄城区”还在使用。
于是,就有了第二个直观感觉:莫非李壇策划“兰陵出域”,连兰陵县的域名也不让用了?
但经过核对历史,这一直感被否了,因为“峄”字的启用,始于金兴定二年(1218年),这个时候,李壇的父亲李全率领红袄军刚刚投靠南宋政权,势力还未做大。
虽然不是李壇所为,但古兰陵县后续性的区域心路历程,却与“兰陵出域”有关。
峄是怎么来到兰陵故土的?这个,从远古至明清,随着历史文献的不断丰富,“峄”字在这片土地上走过的轨迹亦不断呈现,一条文化演绎的脉络亦不断清晰起来。
峄的美好,在于峄阳孤桐。
我原本以为,峄字在兰陵故地,不是一个与外域无渊源的首创,而是一种概念引入。
所以最初认为,峄在来到兰陵故土之前,就是一个有争议的域名:一者为邳州的葛峄山,再者为邹城市的峄山。
假若如此,那么,这两个带有“峄”字的山,哪个才是峄阳孤桐的正源呢?
峄阳孤桐,语出《尚书·禹贡》。大禹治水,造福天下黎民,九州都拿最珍贵的礼物敬献禹王。
所谓孤桐,是指特生的桐树,为制琴的上等材料。
孔安国注曰“峄山之阳特生桐,中琴瑟也”。
而峄阳孤桐在《尚书·禹贡》中,出现在哪个章节呢?是介绍徐州风物的部分。
而大禹时代的徐州,又是指哪里呢?“海、岱及淮惟徐州”,即泰山以南的淮海地区。
我只想把“峄”之得名了解的更详细一些。
即是说,这片被称为兰陵县的区域,突然被叫做峄州了,最初的创意萌动,是来源于现睢宁县(金代邳州)的葛峄山,还是邹城市的峄山。
因为在金那个时候,兰陵县刚刚剥离开邳州,升格为峄州,故此认为,这最初的萌动,源于睢宁县的葛峄山会有大概率,因为贾三近在《天柱山重修佛母塔文笔峰记》中的首句便是:峄东南十里许有天柱山,一名桂子山,一名葛峄山,盖县所由名处也。
故从贾三近对这三个山名的排序,就看出了对葛峄山之名称没有底气,就想寻找在易名之前,有关峄地葛峄山是否有可信的文献记录。
然而在求史的过程中,却得到了一个令人震撼的崭新社科成果,联系到了一位史学牛人。
行星就在天空,但有心者可以登临。
一系列的历史疑案,当一些专家学者退而却步的时候,却被邳州的一位历史爱好者破解了——解汝祥,其被徐州社科立项的《下邳沂水泗水及下邳大城考证》一文,正待被省级学术刊物《淮海文博》2022年第三期刊用。
此文详解了我苦苦追寻的峄与徐邳与薛国与奚仲家族之关系,加之南京博物院近年里对梁王城遗址最终勘定为徐州故城的考古成果,对于我的求证更是锦上添花。
我在少年时代,得知一个同学为台儿庄区邳庄乡人,就感觉这地名在东施效颦,因为除了邳县(后改为邳州市),其域内外还有众多的包含邳字的地名,如邳城,古邳,下邳,良邳等等,也来趁什么热闹子呢。
然而这邳庄乡的邳,却正是众多包含邳字地点的源头。
解汝详考证众多古人类遗址的重要地理坐标,就是葛峄山。
《汉书·地理志》东海郡下邳:“葛峄山在西,古文以为峄阳”。
而这个葛峄山在哪儿呢?东晋时代,梁王城一代遭遇故黄河水患,东晋358年,徐州刺史荀羡把下邳行政中心迁徙到岠山东南,此下邳古城一直到郯城大地震被废。
而央视10台2018年3月10日探索发现《解码下邳古城》节目,南京博物院和睢宁博物馆联合开展的自2014年7月至2017年11月的四年考古活动,仅仅发现了明代下邳小城。
对于汉代下邳大城的断定,找到的是一段城墙遗址中,夹裹的几片大概是汉代的绳纹陶片,故并未提供信实依据。
故解汝详认定明代下邳古城,其西北处现名巨山的葛峄山,为按照《汉书·地理志》的仿制。
而峄城区现名天柱山的葛峄山,它东南四公里处的拥有五千年人类历史的晒米城遗址,如定位为奚仲改封的邳国故城,而距离晒米城东南25公里的梁王城遗址,定位为奚仲的十二世孙仲虺南移的下邳故址,则一切疑问都按照历史地理文献的记载迎刃而解。
据《左传》记载,在公元前2250年夏朝初的大禹时代,奚仲制造世界第一辆车。奚仲的封地为薛,薛也是徐州的发源地,亦名徐或舒。
奚仲后改封邳,这个邳邑,如果定位在晒米城遗址,不但与薛国封地毗邻,也印证了邳庄镇的名称来源。
而在1954年,峄县在治理伊家河取土时,于涧头集镇附近出土了两件邳伯罍,贡献于山东博物馆,成为其镇馆之宝,亦是一个有力佐证。
而《汉书》与《水经注》所载,葛峄山均为下邳城西,这个下邳城,是指哪个下邳城?而汉代距离夏代,已是两千余年了,且又经过秦始皇焚书坑儒的劫难,确凿的文献记载愈发难觅。
诸如贾三近在编辑《峄县志》时,对于汉代的建陵与建阳也搞不准了。
而根据郭沫若审定的汉代地图,建阳县署址在峄县西部白茅山前,建陵县在新沂市南郊,何况东汉班固编著《汉书》时,对于更加久远的史前文明的地理勘定,其准确性,确存有一定的探索待定空间。
南京博物院历经三次四年的发掘考察,通过多达五千年的文化堆积,确定了梁王城遗址为仲虺的下邳古城。
而在仲虺建立下邳古城之前,该地点为徐州故都,亦即自夏以来,被称为九州之一的徐州国都。
在历史的空间里,这里徐州与下邳名称互易,一直到后汉,曹操将徐州迁址彭城,徐州才离开这片地域。
这个重大考古发现,可堪比秦始皇兵马俑,该地拟建设大型人类遗址博物馆。
那么,再说说峄县葛峄山和邹绎山。《尚书》是中国最早的文献,峄阳孤桐记载于《尚书·夏书·禹贡》中。
在大禹治水之后,以峄阳最好的桐木制作了神品古琴贡献于大禹,虽然当时的徐州疆域定位为“海岱及淮惟徐州”,亦包含了鲁国在内的邹绎山地区,但居于徐州故城最近的峄县葛峄山,无疑具有大概率。
而且“峄阳孤桐”的下一句,泗滨浮磬,亦即泗水边上的可以做磬的石头,一篇新闻稿《泗滨浮磬在枣庄》,较为全面的介绍了泗滨浮磬的文化渊源。
徐州古城之所以兴盛,就是因为水系发达,商贾云集。
峄阳孤桐与泗滨浮磬,说明了该地物产对于制作乐器的贡献。
枣庄地区的青石,不同于鲁中山区的花岗岩石,与灵璧石为一系,故为制磬佳料。何谓浮呢?看了众多的说解,均不得要旨。
发出美声的石片,为沉积岩,薄薄的片状,民间称其为薄薄帘,是打水漂的绝好物件,这应当是浮磬的正解。
本人一篇小文描写在家乡峄县东部的毂(谷)山上,一不小心滑倒了,可别恼,脚下的片片小石发出的悦耳声响,仿佛一曲编磬合奏。
1978年,滕县在古代被称为滕小国的地方,出土了一套2400年前的石制乐器——泗滨编磬,就证明了这片土地的山石储藏了音乐天赋。
从梁王城遗址发掘的编磬半成品来看,石质为一体青灰色。
而灵璧石,一般为被白色石英线网络分割的黑色,这白线恐影响发音的一体性。故可以根据滕州与梁王城遗址发现的编磬石质成分,选点古泗水流域的几处山体进行石质测定,正源当是不难求证。
故峄阳孤桐与泗滨浮磬,就是这片土地上的美音双璧,从器乐的互联性,或者可知其产地的互联性,亦可感知《尚书》著作者对这片土地的热爱。
《尚书》经过了至圣先师孔子的整理。
在《尚书》里,峄阳孤桐的“峄”字,为山字旁。而在其整理的另一部《诗经·鲁颂·閟宫》里的“保有凫绎”,邹绎山的“绎”字,为绞丝旁。
孔子尚礼,夏禹帝王文化为其所崇,对于编著古籍文献,可是一丝不苟的,定明分绎峄。故“绎峄同意”,定不为至圣先师孔子所认可,否则,在其编著的历史文献里,就都用峄字了。
而在孟子之前,如果邹地绎山为峄山,那么《孟子·尽心上》中“孔子登东山而小鲁”,就应该为“孔子登峄山而小鲁”了。
而李斯所篆邹绎山石刻中的“亲巡远方,登于绎山”,依然为绞丝旁的“绎”字。
邹绎山因其“积石相连,络绎如丝,故名绎焉”,这是对邹绎山名称的正确解读。
《峄县志》卷五《山川》有载:宋儒以前,未有以邹绎山当之者。意思就是,在宋代以前,邹峄山从来没有写作“峄山”。
而“绎峄同意”,是宋代以后,邹地之人玩弄的历史魔术,意在浑水中摸鱼,以实施乾坤大挪移,目标对准的是峄阳孤桐。
张岱为明清之际史学家、文学家,浙江山阴(今绍兴)人,出身仕宦家庭,于明代天启、崇祯年间自在畅游。
《夜航船》是其缀辑的一部百科全书类著作,从天文地理到经史百家,从政治人事到典章沿革,广采博收,是一部较有规模的古代百科全书。
在该书的植物部中,关于“峄阳孤桐”的词条,其解释为:在峄县峄山之上,自三代至今,止存一截。天启年间,妖贼倡乱,取以造饭,形迹俱无。
三代,历史专有名词,是对中国历史上的夏、商、周三个朝代的合称。
妖贼倡乱,指《峄县志·卷十六·大事记上》所载的明朝“天启二年,白莲妖贼寇峄城”的事件,说明这自远古而存的,人世间仅有的一株奇异桐树,一直到明代天启年间还有。
这一史料,是对“孤桐”的正确解读。
而睢宁葛峄山的解读呢?
唐代封演的《封氏闻见记》卷八,载有郭缘生《述征记》云:“峄山在下邳西北,多生梧桐,则《禹贡》峄阳下邳者是也”;而邹绎山呢?
《邹山记》云:“邹山,古之峄山,言络绎相连属也,今犹多桐树”。这两处“多生梧桐”、“今犹多桐树”,均没有正确理解“峄阳孤桐”生长的独特环境,故根本不是“孤”之本意。
《夜航船》中,紧随峄阳孤桐后面的词条,便是泰山的五大夫松,可见其所著史料,并非虚妄。
而360百科邹县的“峄山”词条,却是全文照抄了“在峄县峄山之上,自三代至今,止存一截。
天启年间,妖贼倡乱,取以造饭,形迹俱无”的内容,这是连别人的标签也不揭下来就出厂去卖啊,那么问题就来了,绎山已被邹绎人解释成峄山,在这里,是不是要把峄县解释成邹县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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