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闻记者 张杰 实习生 郑好
2022年整个上半年，余秀华恋爱都是一个网络热门事件。1月1日，一个叫杨槠策的人在短视频平台上公布了自己与余秀华的恋情。2月14日余秀华在微博给予承认。
杨槠策生于1990年，与余秀华相差14岁，余秀华叫他“小杨”。虽然也能看出不少是刻意的痕迹，但很多人都还是为余秀华高兴：46岁的女诗人，离婚后再度遇到爱情，太像是一个童话设定了。
于是，一整个春天，通过两人上传或直播的视频镜头，网友看到“小杨”为她扎头发，帮她穿好汉服，牵着她的手，走在花田里，美美地拍照。折了柳树枝编花环，戴在她的头上。老屋前有一架秋千，余秀华爬了上去，小杨在后头推，她有点儿害怕但又享受，大笑了起来。两人甚至还拍起了婚纱照。穿着白婚纱的余秀华，笑得眯着眼睛，沉浸在幸福之中。
在2022年3月16日的微博上，余秀华放上自己与“小杨”的视频，对男友表示“谢谢你，给了我一个美好的春天！”有一篇长文中这样写余秀华，“这个春天，诗人喝酒，远游，恋爱，散步，没有写诗。”
然而，随着酷暑的到来，这段开始于春天的爱情迎来了危机。7月6日晚余秀华一条微博，透露今年5.20的时候，对方掐她的脖子，“差点掐死”，这一次又抽了她“上百个耳光”，“他回神农架了，谢谢他的陪伴，祝福他找到更好的！”
这条透露两人关系恶化的微博，迅速引发高度关注。“余秀华遭家暴”成为热搜词条。此前对她这段恋爱虽然不看好但总体表示理解和祝福的网友，纷纷表示：家暴是违法犯罪，支持余秀华报警。7月7日凌晨，余秀华接受上游新闻记者采访时称，她害怕杨槠策天亮来找她，并声称“我要出去躲躲，不出去的话会被打死。”并对记者表示，自己被杨槠策打“是属实的，有监控视频，视频在他手里。”
7日上午，余秀华删除7月6日晚10时6分发布的被家暴的微博内容。不过当晚10点58分，更新的一条微博还在，她说“我这一生，走得实在辛苦，我一直咬牙坚持。”她希望，“侮辱我的人，打我的人负法律责任。”
7日中午，有媒体联系上杨槠策，他承认打过余秀华，但没有那么狠。“没有她说的那么厉害，打了十几个巴掌，没有掐脖子。”家暴并不是一个私人话题。面对家暴，《婚姻法》《民法典》等法律法规已经有了明确的规定。目前，当地妇联回应余秀华家暴风波，称她情绪稳定，暂无其他诉求，将与她保持联系。
虽然在镜头里表现出陷入爱情甜蜜，但其实回到现实生活中的余秀华，对自己这段爱情有着清醒、通透的认识。比如余秀华自己在微博上说：“好多人想看我‘凉凉’，我2014岁年火的，到如今8年，其实早凉啦！人生无常，凉是正常。我从来不怕这个，因为活着就是胜利。就算去要饭，也是一种生活方式。好多人想看我和杨槠策分开，我感觉分开也不会打脸，得之我未必是幸，失去也未必是命。他愿意陪我走多久就走多久，爱情可贵，生命更自由。是的，我老了，我残疾也丑，所以一个人对我好的时候，我就应该全力以赴。我只是希望我还在的时候，他能多搞点钱，他的日子还长啊！这也许说不上是爱，但是也只能如此。”
自从7年前出圈走红以来，余秀华上过多次热搜。在她身上有种种标签，似乎让她和其他诗人相比，更有出圈的潜质。余秀华的确受惠于网络，因出生时难产导致脑瘫带来身体不便，高中辍学在家，自幼喜爱文学。网络论坛时代的到来，让她交到很多诗友。2014年，她的诗被《诗刊》编辑、诗人刘年发现。2015年1月，因“民谣与诗”微信公众号发布诗人沈睿评点其几首诗作的文章，引起疯狂转发，刷爆朋友圈，成为罕见的诗歌出圈现象。
网络给了她出圈走红的机会，传播了她的诗歌，扩大了她的影响力。给她的诗集带来了畅销的可能。比如她的诗集《月光落在左手上》2015年出版后热销，截至2020年11月，销量已近40万。有人说，这是新诗自海子以来，单本诗集销量最好的。同时她也似乎很善于借网络之力表达自己。比如她2022年与90后小杨的这场恋爱，就具有十足的网络风格。两人是在网络上认识，两人都在网上发布恋爱视频，过程进展全部被网友见证。网络直播时代的到来，更是让余秀华这一场爱情，变成了被围观的公共事件。
在“网红”身份之外，我们也不会忘记，在高中课本里读到郭小川的《望星空》和艾青《大堰河——我的保姆》由此产生对诗歌的敏锐感觉的余秀华，本色是一位诗人。2021年11月，封面新闻记者在成都采访余秀华时，她提到自己在写诗方面，从来没偷过懒。“暂且不论好坏，反正我几乎每天都在写，我算是努力的。去年事情那么多，我都没有停止写诗 ，我对诗歌是真爱，我就是想把诗写好。”但2022年春天到来的爱情，让余秀华很久没写诗。余秀华有一次在微博中说，小杨在身边，写不成诗。处于爱情状态的诗人，暂不写诗，没有人会忍心苛责。毕竟，享受生命、爱，重要性不亚于写诗。
自从成为著名诗人、畅销作家之后，余秀华多次在公共场合亮相，其中包括她自己的新书发布会、分享会上，笔者多次见到余秀华，看到她的生活一点点变化。她靠着自己因为诗集畅销带来的经济独立的实力，与父母给他安排的丈夫离婚。她觉得终于轻松了，做到了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2015年7月，她受邀参加香港书展，带着自己的儿子与读者分享自己的创作。2019年1月，北京，春天。她的自传体小说《且在人间》在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她也到了现场。不管是在哪儿，她爱穿裙装，头发扎起来，走路一跳一跳，很有小女生情态。
走红深刻改变了余秀华的生活，比如经济条件的改善和自由度的提升。有了钱，她给家里修了新房子。跟前夫离婚时，对方要钱，她也能拿得出，但孤独是人生的一大课题。2020年末，在接受封面新闻记者采访时，余秀华直言不讳谈了很多对爱情的看法。比如“一旦爱一个人，我就变得很着急，同时又小心翼翼。爱情必然伴随着痛苦。因为爱情会面临很多具体的问题。会面临很多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但纵然如此，她还是说，自己还是期待爱情到来，“因为心如死灰挺可怕，当想爱一个人时候，灵魂是在上升，不是沉沦。有能力去爱，说明生命力还很旺盛。”
图据纪录片《摇摇晃晃的人间》
在以余秀华为主角的纪录片电影中，有一个镜头令人印象深刻：她在家中院子外的门廊里，看书、写诗。她坐着小凳上，趴在小桌上，非常投入认真，与家乡周围的树、风融为一体，很是动人。
图据纪录片《摇摇晃晃的人间》
我们有理由相信，对于一个本质上是诗人的人来说，经历过艰难之后，或许都能转换成写作的养分。这场风波能得到妥当的解决，诗人的生活能归于平静，在文学里寻找到光亮，毕竟那是她的看家本领，是后来一切好的改变到来的源头所在。当然，还希望她能继续保持爱的勇气，同时也在网络和现实世界中，注意保护自己，拥有生命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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