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大刚

纪荣明先生71岁了,退休前是二军大的人体解剖学教授。他可能做梦都没想到,他的学问在这次上海封控中,派上了用场。

原来他所在小区团购了一头整猪,劈成两半送来,团长束手无策,在群里求助高手来分解。纪先生见状,自告奋勇,重操旧业,运用其所研究的人体解剖学问,把这头猪切割得让团员们皆大欢喜。此事一时在沪上传为美谈。

如今,上海每个家庭的头等大事是,做饭。主厨们要善于烹饪,饭菜要尽量出些新花样。

我所在的一个全国性的微信群,有个朋友顺着纪先生的手艺问题接着问:“有谁会杀猪杀羊?”这可把大家难住了。

就此话题,以文人墨客为主的这个群,热烈讨论了一番,各抒己见。我杀鸡杀鸭的手艺还是有的,二十多年前在老家教书赋闲时,曾经每周杀一只鸭子,做红烧或啤酒鸭吃,连杀了十几周,把一群鸭子吃光了。杀鸡比杀鸭容易,不在话下。

说到杀猪杀羊,这200来人的群里,恐怕真没有人干过,我也很遗憾,没干过这个活。

其实我10多岁的时候,真正的人生理想是做一名屠夫。当然,如果那时候老师问我“长大了想干什么”,我一定回答“科学家、医生、宇航员、战斗英雄”之类高不可攀的人物。

在农业社会里,一般屠夫在当地的地位是很高的。以之为理想,并不违和。

农业社会的主要收入来源,无非是种粮食,养猪养鸡,种一点蔬菜水果也可以换点钱,有泥水匠、木匠等手艺的,也可以有些收入。但要把零碎收入积攒起来很难,手一松就花个精光,农户能想到的法子,是养猪。

农户养猪相当于储蓄。业余时间投入不值钱的劳力四处割猪草,有粮食下脚料诸如米糠、麦麸和不饱满的玉米,值不了几个钱,都拿给猪吃。这样养上一年左右,猪可以长到100多斤,整个地卖掉,可以得一笔不大不小的收入,相当于银行的“零存整取”。

这些实实在在的好处,引诱着我想长大后当一名屠夫。也因此,遇到杀猪的场面,总是跑去观看,每到年底杀年猪的时候,也主动积极,配合父母去屠夫的工作场所观摩一番。大家都觉得,这小孩学习成绩好,将来是要读书上进的,怎么会想到要做一名屠夫呢?

再后来,学习任务繁重,做屠夫的心思也就淡了。

不过,不管是在老家还是在上海,举凡杀鸡杀鸭,杀兔杀鱼,都是我的事,责无旁贷。反而是我父亲,见到这些场景,就自动避开。

与杀猪比起来,杀小型食用动物实在是没有什么技术含量,这些在我们的上一辈那里,真的是看一眼就会,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生活技能。屠夫之所以成为一门手艺,不但耗费体力,也需要技巧,如能像庄子所描述的那样,技进乎道,达到“提刀而立,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的境界,亦可开宗立派了。所以需要师父,不是看看就会的。

这些传统的技艺,现在掌握的人越来越少,如果讲起来会干这个,简直不可思议。

但通过屠宰场拍的视频,看到的是杀鸡杀鸭杀猪杀牛都机械化、自动化了,这边是活生生的动物跑进去,那边是切割码放整齐的肉类出来。我一度感到心理不适。杀戮的机械化自动化,的确更不容易引起人面对生命的愧疚,几乎是一定的。

这段时间足不出户,很多人的厨艺有了质的提高,当真有了一技之长。但有很多人大概还是不会“杀鸡杀鸭”。这倒不是要讨论做饭的技术和胆量的问题,平时我们习惯了各种方便的吃饭方式,似乎很少去想热腾腾的饭菜是怎么来的。也许,亲身感受从原材料到上桌的全过程,我们才能真正感觉到一餐一饭的来之不易,才能学会珍惜。

夜读这一生怎么过(你会杀鸡杀鸭吗)(1)

责任编辑:李勤余 图片编辑:沈轲

校对:张亮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