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成都,爱成都的历史。我有幸生于斯,读于斯,笑于斯,哭于斯,劳役于斯,老于斯。”

——流沙河

2019年11月23日下午3点45分,著名文化学者、诗人、作家流沙河在成都因病去世,享年88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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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沙河,本名余勋坦,1931年出生于成都,故乡在金堂城厢镇(今青白江区城厢镇)。中国现代诗人、作家、学者、书法家。主要作品有《流沙河诗集》《故园别》《游踪》《台湾诗人十二家》《隔海谈诗》《台湾中年诗人十二家》《流沙河诗话》《锯齿啮痕录》《庄子现代版》《流沙河随笔》《Y先生语录》《流沙河短文》《流沙河近作》等。诗作《就是那一只蟋蟀》《理想》被中学语文课本收录。

就是那一只蟋蟀来自品鉴彭州00:0003:22



就是那一只蟋蟀

作者/流沙河 朗读者/刘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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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一只蟋蟀
钢翅响拍着金风
一跳跳过了海峡
从台北上空悄悄降落
落在你的院子里
夜夜唱歌


就是那一只蟋蟀
在《豳风•七月》里唱过
在《唐风•蟋蟀》里唱过
在《古诗十九首》里唱过
在花木兰的织机旁唱过
在姜夔的词里边唱过
劳人听过
思妇听过


就是那一只蟋蟀
在深山的驿道边唱过
在长城的烽台上唱过
在旅馆的天井中唱过
在战场的野草间唱过
孤客听过
伤兵听过


就是那一只蟋蟀
在你的记忆里唱歌
在我的记忆里唱歌
唱童年的惊喜
唱中年的寂寞
想起雕竹做笼
想起呼灯篱落
想起月饼
想起桂花
想起满腹珍珠的石榴果
想起故园飞黄叶

想起野塘剩残荷
想起雁南飞

想起田野间一堆一堆的草垛
想起妈妈唤我们回去加衣裳
想起岁月偷偷流去许多许多


就是那一只蟋蟀

在海峡这边唱歌

在海峡那边唱歌
在台北的一条巷子里唱歌
在四川的一个乡村里唱歌
在每个中国人脚迹所到之处
处处唱歌
比最单调的乐曲更单调
比最谐和的音响更谐和
凝成水
是露珠
燃成光
是莹火
变成鸟
是鹧鸪
啼叫

在乡愁者的心窝


就是那一只蟋蟀
在你的窗外唱歌
在我的窗外唱歌
你在倾听
你在想念
我在倾听
我在吟哦
你该猜到我在吟些什么
我会猜到你在想些什么
中国人有中国人的心态
中国人有中国人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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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是他永远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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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有两次因客观原因离开成都几年时间,流沙河人生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成都。因此流沙河也自称“货真价值的成都人”,“我生在成都;读高中,上大学,都在成都;1949年12月随同学们欢呼解放军入城,在成都;参加工作也是在成都。今已退休,仍在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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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6年,时年25岁的流沙河前往北京,成为中国作家协会文学讲习所的第三期学员。在学期结束后,流沙河得到留在北京工作的机会,但他毫不犹疑就拒绝,选择回到成都工作、生活。60多年过去了,提及此事,他从没后悔过。他觉得自己的选择,“很自然,北京再好,不是我的家乡。成都是我出生、少年成长的地方。在每个人生命开始的地方,记忆总是最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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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望江楼下面游过泳,在猛追湾里游过泳,在南门大河里游过泳,终身难忘。而且,成都不光是我生长的地方,还是我上一辈、很多辈生活的地方。我对这里有特殊感情。成都的历史、文化,关于成都的传统诗词,都是我喜欢成都的理由。”


流沙河与彭州有着不解之缘

谈诗韵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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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沙河对彭州怀有一种深切的感情。夏天最炎热的时候,他经常会在彭州白鹿镇歇息几日,远离城市,在乡村的夜晚,感受微风轻轻吹拂,夜幕下群山静谧,流水潺潺,星空朗阔,月儿高悬。身在大自然的美好中,干净而透彻,让人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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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经为彭州九尺镇题诗:“求仙酌泉水,避俗归田园”,生动描绘了九尺那片被泉水滋润的土地上生长出来的闲适和安逸,真是一个田园与美食都不可辜负的好地方。他还为丹景山写了诗句:“蝉鸣春去早,花谢我来迟。”以诙谐的笔调调侃错过花期的遗憾,也反衬了丹景牡丹芳姿难睹的娇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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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的传说与神仙相联系,大概与古蜀国的山有关系。古蜀的山是无可替代的,除了山脉绵延之外,各种云雾的变化都使得这里产生一种神奇幻境。这也是道教在这里产生的原因之一,其中道教首治阳平治就在彭州阳平观所在地,所以古蜀文化和这里有密切的关系。白鹿的传说已经远去了,但是在曾经的古蜀国彭州,我们依然能听见杜鹃的啼叫。每到春天,整个川西平原到处是“布谷、布谷”的叫声。从杜鹃的叫声里,我们还可以想象远古时代,这个叫蜀国的地方有同样美丽的春天。与此同时,天彭牡丹开得正好,恰似在给游客讲解牡丹的前世今生;白鹿书院教堂有唱诗班的吟唱声,欧洲风情仿佛阵阵微风,拂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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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个神话传说,白鹿与流沙河结缘,曾题诗描绘白鹿仙境般的水墨画境和浪漫风情:“白鹿渺渺随仙惟古镇鹃啼依稀蜀韵,丹花盈盈语客有教堂诗唱仿佛欧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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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兴镇阳平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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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瓦殿高山杜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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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景山镇牡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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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流沙河眼里,彭州是一块宝地,也是适合诗歌生长的地方。他说:“彭州起源于古书上记载的'天彭阙'。据说,当时人去世后,灵魂经过‘天彭阙’回到深山中去。这个故事反映出当初古老的羌族,从西边而来,经过岷江河谷,进入四川,走彭县北部的山河谷,进入川西平原。所以,古蜀羌人认为,他们是沿着这条路出山的,人死后,灵魂应该沿着这条路,经‘彭门阙’回到深山中。这个古老的传说充满神话色彩,表达的是一种回归故土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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湔江谈蜀地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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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沙河曾讲过,彭州在古蜀文明进程中占据重要地位。从考古发现来看,一个是“白鹳”。在三星堆的青铜器上,能看见有很多只鹳鸟,这种鸟在古代很有可能是古蜀国某一个部落的图腾。在彭州有过关于“白鹳”的历史,其他地区还包括灌县,“灌”字就是鹳鸟这个“鹳”延伸出来的。另一个是蚕虫。蚕虫这个名字是后人取的,最早被称为虫,后来叫做蚕,古代蜀国就是将虫变成了蚕,完全创造了一种自然界原本不存在的昆虫。因为最早远古时代的人到野外采野蚕,发现它们茧能做衣服御寒,就思考怎样将野蚕变成家蚕。完成这一驯化过程的就是古代的蚕丛氏,这个家族完全用人工的办法创造出新的昆虫,称之为蚕。最早那些野蚕不聚拢,它们不过群居生活,无法人工养殖,正是经过蚕丛氏选种每一次都选听话的蚕留下,其它的都消灭,就这样一代一代的种,最后创造出习惯于群居的蚕,这就是家蚕。神话中蜀人的祖先是“蚕丛”和“鱼凫”,而彭州作为古先民的重要聚集地,与“蚕”的联系自然非常紧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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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首耳夔龙纹铜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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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流沙河看来,蜀地文化最典型的特点是移民文化、五方汇杂。川西平原的人大部分是明末清初,从湖广福建、江西、广东等地移民而来,形成了各种文化交融汇合的格局。这种交融的特质,表现在成都方言的语言特点上,就是语言易听易懂。这也是文化五方汇杂的结果。这片土地也由此逐渐形成了不保守,不固执,开放包容,与时俱进的姿态。这些都是蜀文化中最宝贵的部分。川西平原“水旱从人、沃野千里”,得益于都江堰水利工程,这种富饶炮制了文化上的灵动。越是民间的、民俗的文化,就越鲜活。在这里,川戏不只停留在剧院舞台上,连很多农民都会唱。有的人摆龙门阵摆得很闹热,也自成一派生动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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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州出土的文物

流沙河出任天彭书院名誉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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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院是中国特有的文化机构。书院昌盛时期,诞生了宋明理学。其两大流派,程朱理学和陆王心学都对后世中国学术和政治产生了巨大影响。四川书院历经宋、元、明等朝代发展,至清代达到顶锋时期,书院数量居于全国第2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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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沙河参与天彭书院揭牌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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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成都城区内,四大书院(锦江书院、墨池书院、芙蓉书院、潜溪书院)以及彭州九峰书院,风生水起,蔚为大观。如今,一度淡出人们视线的书院再次回归,在担负起“总合古今学说,集成学术成就”作用的同时,书院俨然成为了一种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中国文化与西方文化的连接符,承载了深刻的文化内涵,在文化传播上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2019年5月19日,继“昌衡书院”后,“天彭书院”在彭州白鹿揭牌成立,流沙河出任“天彭书院”名誉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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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沙河参与天彭书院揭牌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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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成都城区内,四大书院(锦江书院、墨池书院、芙蓉书院、潜溪书院)以及彭州九峰书院,风生水起,蔚为大观。如今,一度淡出人们视线的书院再次回归,在担负起“总合古今学说,集成学术成就”作用的同时,书院俨然成为了一种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中国文化与西方文化的连接符,承载了深刻的文化内涵,在文化传播上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2019年5月19日,继“昌衡书院”后,“天彭书院”在彭州白鹿揭牌成立,流沙河出任“天彭书院”名誉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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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彭书院

流沙河说,书院不能埋没在古书籍里,要“博古”也要“通今”,“要用新思想照亮旧乾坤,让旧典籍融入新世纪”,“天彭书院”的成立,令人欣喜,他希望“天彭书院”以后一定要做到传承和进步的结合,扬长和避短的结合,选择和敬畏的结合这三个原则,每一个读书人也要恪守这个治学的基本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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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沙河在天彭书院留影

彭州文人忆流沙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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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州籍作家舟歌

遥忆,先生生前曾对我多次说到,对你们彭州,有一个人最了不起,他就是尹昌衡,文武双全。还有,就是湔江河谷是古蜀文化的源流,在四川乃至中国都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那个湔江的湔,在彭州读jian(平声),变到什邡的湔底时就读qian(上声)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地域使读音讹变。

彭州国学经典教育工作室的负责人

石地

我是流沙河先生唯一的关门弟子,老师把彭州视为自己的故土!

2012年,我带着对国学的热爱来到成都,带着一堆问题开始在流沙河先生家中进出。对我而言,流沙河是一个真正能带我找回对国学的喜爱的老师。在与老师这么多年的相处过程中,老师的谦和和专注深深地影响着我,他极少考虑其他事,也并不在乎当下风气及潮流的影响,只是单纯地为文学研究而活着。我和老师都有一个梦想,那就是都希望看到所有人每天都以读书为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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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地与流沙河的合影

流沙河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

“后蜀国王孟昶遍植成都城上的芙蓉,早上开花,晚上凋落。这也让我想到我自己的生命。有时候梦醒,还以为自己在少年,其实已是白头老翁。让人不得不感慨:时间快如飞,人生短似梦,更好像芙蓉花早开夕败。我在成都的生活,好像也是一场芙蓉秋梦。”

昨日少年郎,今日白头翁

时光白驹过,人生短似梦

愿这一场芙蓉秋梦

永远不醒

再见,余勋坦

不说再见,流沙河

转自: 品鉴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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