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记》是中国古代一部重要的典章制度书籍,儒家经典著作之一。“礼”是华夏文化的主要特点之一,几千年来,礼制一直在中国人的社会生活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可以说,中国文化的特质就是“礼”。在古代中国,从家庭到家族、国家,都是按照“礼”的原则建立起来的,大到国家典制,小到人们的服饰、建筑、行为方式等等,无不贯穿着礼的精神。礼制对人们的影响俨然已经内化为了一种习惯。

国学是君子所学(国学经典之礼记第四十七讲乐记)(1)

【原文】

魏文侯问于子夏曰:“吾端冕而听古乐,则唯恐卧;听郑卫之音,则不知倦。敢问:古乐之如彼何也?新乐之如此何也?”子夏对曰:“今夫古乐,进旅退旅,和正以广。弦匏笙簧,会守拊鼓,始奏以文,复乱以武,治乱以相,讯疾以雅。君子于是语,于是道古,修身及家,平均天下。此古乐之发也。今夫新乐,进俯退俯,奸声以滥,溺而不止;及优侏儒,糅杂子女,不知父子。乐终不可以语,不可以道古。此新乐之发也。今君之所问者乐也,所好者音也!夫乐者,与音相近而不同。”文侯曰:“敢问何如?”子夏对曰:“夫古者,天地顺而四时当,民有德而五谷昌,疾疢不作而无妖祥,此之谓大当。然后圣人作为父子君臣,以为纪纲。纪纲既正,天下大定。天下大定,然后正六律,和五声,弦歌诗颂,此之谓德音;德音之谓乐。《诗》云:『莫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类,克长克君,王此大邦;克顺克俾,俾于文王,其德靡悔。既受帝祉,施于孙子。』此之谓也。今君之所好者,其溺音乎?”文侯曰:“敢问溺音何从出也?”子夏对曰:“郑音好滥淫志,宋音燕女溺志,卫音趋数烦志,齐音敖辟乔志;此四者皆淫于色而害于德,是以祭祀弗用也。《诗》云:『肃雍和鸣,先祖是听。』夫肃肃,敬也;雍雍,和也。夫敬以和,何事不行?为人君者谨其所好恶而已矣。君好之,则臣为之。上行之,则民从之。《诗》云:『诱民孔易』,此之谓也。”然后,圣人作为鼗、鼓、椌、楬、埙、篪,此六者德音之音也。然后钟磬竽瑟以和之,干戚旄狄以舞之,此所以祭先王之庙也,所以献酬酳酢也,所以官序贵贱各得其宜也,所以示后世有尊卑长幼之序也。钟声铿,铿以立号,号以立横,横以立武。君子听钟声则思武臣。石声磬,磬以立辨,辨以致死。君子听磬声则思死封疆之臣。丝声哀,哀以立廉,廉以立志。君子听琴瑟之声则思志义之臣。竹声滥,滥以立会,会以聚众。君子听竽笙箫管之声,则思畜聚之臣。鼓鼙之声讙,讙以立动,动以进众。君子听鼓鼙之声,则思将帅之臣。君子之听音,非听其铿枪而已也,彼亦有所合之也。

国学是君子所学(国学经典之礼记第四十七讲乐记)(2)

【译】魏文侯向子夏问道:“我穿上礼服戴上礼帽神情恭敬地去听古乐,就唯恐打磕睡。要是听郑、卫之音,反倒不知疲倦。请问古乐让我产生那样的感觉是何原因,而新乐又让我产生这样的感觉又怎样解释。”子夏回答道:“现在先说古乐:舞蹈时同进同退,整齐划一;唱歌时曲调平和中正而宽广。各种管弦乐器都在静候扮鼓的指挥,柑鼓一响,众乐并作。开始表演时击鼓,结束表演时击饶。用相来调节收场之歌曲,用雅来控制快速的节奏。表演完毕,君子还要发表一通议论,借古喻今,当然不外乎都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理。这就是古乐的演奏情形。再说新乐:舞蹈的动作参差不齐,唱歌的曲调邪恶放荡,使人沉酒其中而不能自拔。再加上徘优侏儒的逗趣,男女混杂,父子不分。表演完毕,让人无法给以评论,也谈不上借古喻今。这就是新乐的演奏情形。现在您问的是乐,而您所喜欢的是音。乐这个东西,与音相近而不相同。”文侯说:“请问此话怎讲?”子夏答道:“古时候天地运行正常,四季风调雨顺,人民道德高尚而五谷丰登,疾病不生,也没有灾祸,这叫做太平盛世。然后圣人兴起,定下君臣父子的名分,作为人际关系的准则。准则有了,于是天下大治。天下大治,然后考正乐律,调和五声,演奏乐器来歌唱,创作诗篇来赞颂,这就叫做“德音”。德音才能称作乐。《诗经》上说:‘王季的美名传播四方,他的德行能够普照天下。既能普照天下,又能施惠于民,所以能够为人师表,能够成为国君,统治一方,能够顺应民心;能够择善而从。等到文王继位,他的道德高尚,连一点小毛病也没有,不但能得到上天的赐福,还能把福泽传给子孙。’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如今您所喜好的,大概是叫做溺音的玩意儿吧!”文侯又问道:“请问溺音从何而来呢?”子夏答道:“郑国之音多是男女偷情,使人心志淫荡,宋国之音留恋妻妾,使人意志消沉;卫国之音节奏急促,使人心情烦乱;齐国之音傲慢邪僻,使人志骄意满。这四国之音,都偏重于色情而有害于道德,所以是不用之于祭祀的。《诗经》上说:‘肃雍和鸣之音,祖先才喜欢听。所谓肃肃,就是肃敬之义;所谓雍雍,就是和谐之义。如果能做到既肃敬又和谐,还有什么事办不成呢?当国君的,能对自己的好恶采取谨慎态度就好了。因为国君喜欢什么,臣下也就跟着喜欢什么;君长做什么,百姓也就跟着做什么。《诗经》上说:‘诱导民众是很容易的。’说的就是这个道理。然后才有圣人出来,制成靴、鼓、控、褐、壤、挽,这六种乐器,是能够发出德音的乐器。然后再用钟、馨、竿、笙来伴奏,使文质相杂,再加上手执午、戚、旎、翟的舞蹈。这样的乐就可以用来祭祀先王之庙了,就可以用来设宴接待宾客了,就可以用来排列官爵高低,身份贵贱而无不得当了,就可以启示后人,使他们懂得有尊卑长幼的次序了。钟声洪亮,洪亮就可以用来发号施令,有了号令就会使人充满勇气,充满勇气则战无不胜。因此,君子听到钟声,就会想到武将。磐声坚定有力,坚定有力的声音使人明辨是非,明辨是非就会为真理献身。因此,君子听到磐声,就会想到那些为保卫国家而捐躯之臣。琴瑟之声悲哀,悲哀的声音使人清廉刚正,清廉刚正就会守志不阿。因此,君子听到琴瑟之声,就会想到刚正不阿之臣。管乐器的声音宽广,宽广的声音使人会合,会合就能聚众。因此,君子听到管乐器的声音,就会想到善于安抚百姓之臣。鼓擎之声喧闹,喧闹的声音让人激动,激动就会率众前进。因此,君子听到鼓覃之声,就会想到将帅之臣。由此看来,君子听音乐,并不是只听那铿锵悦耳的声音,而是要从乐声中听出某种会心的东西来。”

国学是君子所学(国学经典之礼记第四十七讲乐记)(3)

【原文】

宾牟贾侍坐于孔子,孔子与之言及乐,曰:“夫《武》之备戒之已久,何也?”对曰:“病不得众也。”“咏叹之,淫液之,何也?”对曰:“恐不逮事也。”“发扬蹈厉之已蚤,何也?”对曰:“及时事也。”“武坐致右宪左,何也?”对曰:“非武坐也。”“声淫及商,何也?”对曰:“非《武》音也。”子曰:“若非《武》音,则何音也?”对曰:“有司失其传也。若非有司失其传,则武王之志荒矣。”子曰:“唯!丘之闻诸苌弘,亦若吾子之言是也。”宾牟贾起,免席而请曰:“夫《武》之备戒之已久,则既闻命矣,敢问:迟之迟而又久,何也?”子曰:“居!吾语汝。夫乐者,象成者也;总干而山立,武王之事也;发扬蹈厉,大公之志也。《武》乱皆坐,周、召之治也。且夫《武》,始而北出,再成而灭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国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六成复缀以崇。天子夹振之而驷伐,盛威于中国也。分夹而进,事早济也,久立于缀,以待诸侯之至也。且女独未闻牧野之语乎?武王克殷反商。未及下车而封黄帝之后于蓟,封帝尧之后于祝,封帝舜之后于陈。下车而封夏后氏之后于杞,投殷之后于宋。封王子比干之墓,释箕子之囚,使之行商容而复其位。庶民弛政,庶士倍禄。济河而西,马散之华山之阳,而弗复乘;牛散之桃林之野,而弗复服。车甲衅而藏之府库,而弗复用。倒载干戈,包之以虎皮;将帅之士,使为诸侯;名之曰建櫜。然后知武王之不复用兵也。散军而郊射,左射狸首,右射驺虞,而贯革之射息也。裨冕搢笏,而虎贲之士说剑也。祀乎明堂而民知孝。朝觐然后诸侯知所以臣,耕藉然后诸侯知所以敬。五者,天下之大教也。食三老五更于大学,天子袒而割牲,执酱而馈,执爵而酳,冕而总干,所以教诸侯之弟也。若此则周道四达,礼乐交通。则夫《武》之迟久,不亦宜乎!”

国学是君子所学(国学经典之礼记第四十七讲乐记)(4)

【译】宾牟贾在孔子身边陪坐,孔子和他谈话。当话题涉及乐时,孔子问道:“《大武》表演开始前长时间的击鼓警众,你说象征什么呢?”宾牟贾答道:“象征武王开始伐封时担心得不到众诸侯的支持。”孔子又问:“《武》乐的曲调曼长,绵延不绝,这又象征什么呢?”宾牟贾答道:“象征武王担心诸侯率兵迟到,赶不上参加战斗。”孔子又问:“舞蹈一开始就威武雄壮地举手顿足,这又象征什么呢?”宾牟贾答道:“这象征及时抓住战机,速战速决。”孔子又问:“《武》舞的跪姿是右膝着地,左膝抬起,这象征什么呢?”宾牢贾答道:“您所说的跪姿不是《武》舞的跪法。”孔子又问:“有人说《武》乐之歌有贪图商朝政权的意思,这是为什么呢?”宾牟贾答道:“这根本就不是《武》乐之音。”孔子又问:“如果不是《武》乐之音,那又是什么音呢?”宾牟贾答道:“这恐怕是乐官传授有差错。如果不是乐官传授有差错,那就是武王一时胡涂了。”孔子说:“是的。我从袋弘那儿听来的,和您所讲的一模一样。” 宾牟贾闻言站起,离开席位,恭恭敬敬地问道:“关于《武》乐表演开始前为什么要长时间击鼓警众等问题,已经领教了。而舞者每舞完一节都要亮相好大一会儿,请问这是象征什么呢?”孔子说:“请坐下,听我慢慢给你讲。首先要明白,乐这种东西,它是象征已经完成之事的。从《武》的细节上讲,舞者手持盾牌,稳立如山,这象征武王的威重之容。舞者举手顿足,威武雄壮,这象征太公的必胜决心。《武》舞表演到最后演员都跪了下来,这象征周公、召公的以文治替代武功。再从《武》乐的表演过程来讲,第一节象征武王北出孟津等待诸侯会合,第二节象征武王灭商,第三节象征回师向南,第四节象征南国归入版图,第五节时舞者分为两列,这象征周公和召公一左一右地辅佐天子,第六节时舞者回到表演开始的位置,这象征诸侯凯旋,尊崇武王为天子。在表演过程中,有时在舞队的两侧各有一人摇动铎铃,而舞者以戈矛四度击刺,这象征军威雄壮,威振中国;有时舞者象将帅部署士卒,又摇动铎铃夹队而进,这象征要早一点渡河伐封。至于舞者站在舞位上久立不动,这象征武王在等待各路诸侯的到来。再说,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对《武》乐的评论吗?武王战胜了殷封王,来到了殷都,未等下车,就把黄帝的后代封于蓟,把帝尧的后代封‘于祝,把帝舜的后代封于陈。下车以后又封夏禹的后代于祀,把商汤的后代安置于宋,整修了王子比干的墓,把箕子从牢中释放出来,让他去寻访商代的礼乐之官并且官复原位。为民众废除了殷封的苛捐杂税,为一般士人成倍地增加棒禄。然后渡过黄河向西,把驾车的马放牧于华山南面,表示不再用它们拉战车;把牛放牧于桃林的原野,表示不再役使它们;把兵车恺甲盖好包好以后收藏到府库里,表示不再使用它们。把干戈等武器倒放,用虎皮包裹起来,这叫做‘把干戈束之高阁’。把带兵的将帅封为诸侯。这样一来,普天之下都知道武王不再用兵打仗了。解散了军队,在郊外的学宫举行射箭比赛。诸侯在东郊习射时,奏《狸首》之曲;天子在西郊习射时,奏《验虞》之曲。战场上那种穿透恺甲的射箭停止了。大家都穿上了礼服,戴着礼帽,腰插笛板,而勇士也不身带佩剑了。天子在明堂祭祀祖先,而民众也就懂得孝道了。诸侯定期朝见天子,然后诸侯就懂得如何做臣下了。天子亲自耕种藉田,然后诸侯就懂得如何敬祖了。这五件事,是对天下进行教化的重大举措。在太学中宴请三老、五更,天子袒开衣襟亲自切割牲肉,捧着酱请他们吃,端起酒请他们漱口,还头戴礼帽,手执盾牌,为他们起舞。这是示范诸侯怎样敬老养老。像这样,周代的教化就普及四海,礼乐都得到贯彻,而这又非一朝一夕之功,由此看来,舞者每舞完一节都要亮相好大一会儿,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

国学是君子所学(国学经典之礼记第四十七讲乐记)(5)

【原文】

君子曰:礼乐不可斯须去身。致乐以治心,则易直子谅之心油然生矣。易直子谅之心生则乐,乐则安,安则久,久则天,天则神。天则不言而信,神则不怒而威,致乐以治心者也。致礼以治躬则庄敬,庄敬则严威。心中斯须不和不乐,而鄙诈之心入之矣。外貌斯须不庄不敬,而易慢之心入之矣。故乐也者,动于内者也;礼也者,动于外者也。乐极和,礼极顺,内和而外顺,则民瞻其颜色而弗与争也;望其容貌,而民不生易慢焉。故德辉动于内,而民莫不承听;理发诸外,而民莫不承顺。故曰:致礼乐之道,举而错之,天下无难矣。乐也者,动于内者也;礼也者,动于外者也。故礼主其减,乐主其盈。礼减而进,以进为文:乐盈而反,以反为文。礼减而不进则销,乐盈而不反则放;故礼有报而乐有反。礼得其报则乐,乐得其反则安;礼之报,乐之反,其义一也。夫乐者乐也,人情之所不能免也。乐必发于声音,形于动静,人之道也。声音动静,性术之变,尽于此矣。故人不耐无乐,乐不耐无形。形而不为道,不耐无乱。先王耻其乱,故制雅、颂之声以道之,使其声足乐而不流,使其文足论而不息,使其曲直繁瘠、廉柔节奏足以感动人之善心而已矣。不使放心邪气得接焉,是先王立乐之方也。是故乐在宗庙之中,君臣上下同听之则莫不和敬;在族长乡里之中,长幼同听之则莫不和顺;在闺门之内,父子兄弟同听之则莫不和亲。故乐者审一以定和,比物以饰节;节奏合以成文。所以合和父子君臣,附亲万民也,是先王立乐之方也。故听其雅、颂之声,志意得广焉;执其干戚,习其俯仰诎伸,容貌得庄焉;行其缀兆,要其节奏,行列得正焉,进退得齐焉。故乐者天地之命,中和之纪,人情之所不能免也。夫乐者,先王之所以饰喜也,军旅鈇钺者,先王之所以饰怒也。故先王之喜怒,皆得其侪焉。喜则天下和之,怒则暴乱者畏之。先王之道,礼乐可谓盛矣。

国学是君子所学(国学经典之礼记第四十七讲乐记)(6)

【译】君子说:礼乐不可片刻离身。深刻体会乐的作用并用以陶冶内.心,平易正直慈爱诚信的心就会自然而然地产生。有了平易正直慈爱诚信之心就自然感到快乐,感到快乐就会心神安宁,心神安宁就会生命长久,久而久之就会被人信之如天,畏之如神。这就有如天虽不言,而四季的交替从不失信;神虽不怒,而人人敬畏其威。这就是深刻体会乐的作用从而陶冶内心的结果。深刻体会礼的作用并用来整伤自身的外貌,就会给人以庄重恭敬之感,这种庄重恭敬之感又会使人感到威严。如果内心有片刻的不和不乐,鄙卑诈伪的念头就会乘隙而入;如果外貌有片刻的不庄不敬,轻易怠慢的心志就会乘隙而入。所以说,乐这个东西,是影响人的内心的;礼这个东西,是影响人的外貌的。乐追求的目标在于和,礼追求的自标在于顺。内心和悦而外貌恭顺,那么民众只要看到他的脸色就不会与他相争了,只要望见他的容貌就不敢有轻慢的念头了。由此可见,面色和善发自内心而民众莫不乐于听从,动作中规展现于外而民众莫不乐于顺从。所以说:深刻的体会礼乐之道,并将它用来治理天下,就没有什么难办的事情了。 乐这个东西,是影响到人的内心的;礼这个东西,是影响到人的外貌的。所以礼注重谦逊退让,乐注重丰满充实。礼虽注重谦让,但也要自我勉励,以自我勉励为美;乐虽注重丰满充实,但也要自我抑制,以自我抑制为美。礼注重谦让,如不自我勉励,就会由于谦让过分而导致礼数有缺。乐注重充实,如不自我抑制,就会由于充实过头而导致放纵。所以礼讲究自我勉励而乐讲究自我抑制。礼做到了讲究自我勉励就会感到快乐,乐做到了讲究自我抑制就会感到安宁。礼的自我勉励,乐的自我抑制,都是为了做到恰到好处,所以二者的道理是一样的。 音乐和舞蹈,是让人快乐的,这是人之常情,不可或缺。人有了快乐的事,一定要通过声音来表示,一定要表现于动作,这也是人之常情。声音和动作,作为表达人的心情变化的手段,也不外乎就这两点了。所以人不能没有快乐,快乐又不能不通过声音和动作表现出来,对这种表现如果不给以引导,就不能不出乱子。先王认为出乱子是件丢人的事,所以特地制定《雅》《颂》之声加以引导;使声的曲调足以让人感到快乐而不放荡,使其文辞足以讲求义理而不塞窒,使其声调的曲折与平直、复杂与简单、刚强与柔和、急促与缓慢足以感动人的善心就可以了,不要使放荡之心与邪恶之念影响人心。这就是先王制乐的原则。所以这样的乐,如果在宗庙之中演奏,君臣上下一道来听,就无不和谐肃敬;在地方上演奏,长幼一道来听,就无不和洽顺从;在家门内演奏,父子兄弟一道来听,就无不和睦相亲。所以,这样的乐,是审定一个基调以定调和之音,再配上各种乐器表现其节奏,使节奏合成为乐章,就可以用来使父子、君臣各安其位,和谐相处,使普天之下的百姓亲附。这就是先王制乐的原则。这样的乐,听其《雅》《颂今之声,纯正的思想就会占据脑海;手执盾斧一类的舞具,练习舞蹈的俯仰屈伸姿态,容貌就会变得庄严。按照固定的舞位舞域行进,与乐曲的节奏取得一致,行列就很规矩,进退就很整齐。所以,乐_可以说是天地之间最能合同的东西,是协调世间万物的纲纪,是人情不可缺少的东西。 乐这个东西,是先王用来表示喜悦的;军队和刑罚这一套,是先王用来表示愤怒的。由此看来,先王的喜悦和愤怒,都找到了相应的表达手段:先王喜悦,则百姓们也跟着喜悦;先王愤怒,则暴乱之徒就害怕。先王的治国之道,礼乐可是起了重大的作用啊。

国学是君子所学(国学经典之礼记第四十七讲乐记)(7)

【原文】

子赣见师乙而问焉,曰:“赐闻声歌各有宜也,如赐者,宜何歌也?”师乙曰:“乙贱工也,何足以问所宜?请诵其所闻,而吾子自执焉:宽而静、柔而正者宜歌颂。广大而静、疏达而信者宜歌大雅。恭俭而好礼者宜歌小雅。正直而静、廉而谦者宜歌风。肆直而慈爱者宜歌商;温良而能断者宜歌齐。夫歌者,直己而陈德也。动己而天地应焉,四时和焉,星辰理焉,万物育焉。故商者,五帝之遗声也。商人识之,故谓之商。齐者三代之遗声也,齐人识之,故谓之齐。明乎商之音者,临事而屡断,明乎齐之音者,见利而让。临事而屡断,勇也;见利而让,义也。有勇有义,非歌孰能保此?故歌者,上如抗,下如队,曲如折,止如槁木,倨中矩,句中钩,累累乎端如贯珠。故歌之为言也,长言之也。说之,故言之;言之不足,故长言之;长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子贡问乐。

【译】子贡去拜访师乙而向他请教,说:“我听说唱歌要适合各人的性格。像我这样性格的人适合唱什么歌?”师乙答道:“我是一个卑贱的乐工,哪里配得上回答您的问题。我只能告诉您一点我知道的情况,听了以后,由您自己作出判断。宽厚安静、柔和正直的人,适合唱《颂》。志意宏大而安静,疏朗通达而诚信的人,适合唱《大雅》。恭慎而好礼的人,适合唱《小雅》。正直而安静、廉约而谦让的人,适合唱《国风》。坦率而慈爱的人,适合唱《商》。温良而果断的人,适合唱《齐》。唱歌这件事,就是直接表达自己的心情,展示‘自己的品德。自己唱了起来以后,会觉得天地也在响应,阴阳和顺,星辰按序运行,万物各得其所。《商》是五帝遗留下来的歌曲,因为商代人把它记了下来,所以叫做《商》。《齐》是三王遗留下来的歌曲,因为齐国人把它记了下来,所以叫做《齐》。明白《商》曲真谛的人,遇事总能果断。明白《齐》曲真谛的人,能够见利而让。遇事总能果断,这是勇;能够见利而让,这是义。这种有勇有义的人,如果不是通过歌声表达出来谁能知道?所以就歌者的旋律变化来说,或上仰而高亢,或下降而低沉,或拐弯如物之折断那般干脆,或停顿如枯树那般沉寂,平直之音合乎曲尺,回环之音合乎圆规,连绵不断之音恰似一串珍珠。所以唱歌也是说话,只不过是拉长声调的说话罢了。心里高兴,就想说话;说话还不足以表达这种高兴,就拖长声调来说;拖长声调还不足以表达,那就加上咏叹吁磋;咏叹吁磋还不足以表达,那就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子贡问乐。

国学是君子所学(国学经典之礼记第四十七讲乐记)(8)

乐记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