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畸恋引命案(妈妈疑心女儿私约男子)(1)

受冤屈悬梁自尽

吴淞县城里,有一个儒家子弟,叫孙桐。小官人年方十七,姿容俊伟。

隔邻三四家,有一寡妇姓方,原先也是富裕人家,先年其夫亡故,留有一个女儿,名唤闰娘,也是十七岁年纪,小女子长得花容月貌。家里母女相依过日,由于家里没有男子,便雇了一个秃小厮使唤。因无人少力,免不得母女露面。

邻舍家看到闰娘,个个称羡不已。

孙桐自是读书人,与闰娘年纪相当,又是隔壁邻里,两个时时撞着,两下眉来眼去,各自有心。

只是方妈妈做人刁钻,心性凶暴,不是好惹的人,看管女儿特别紧。白天只准在眼前,天色一暗,便让女儿进房不准出来。

妻子畸恋引命案(妈妈疑心女儿私约男子)(2)

虽是闰娘有孙郎在心里,无奈母亲看管得紧,连个说话的机会也没有,只能空自瞎想。

而孙桐,恰频频借口来闰娘门首,把个姑娘撩得春心勃动,但又不便上去说话搭讪。幸喜方妈妈见了孙桐,心里倒也欢喜他一分,时常留他吃茶,向他讨教些礼教知识。

孙桐乘方妈妈不在空隙,借机与闰娘说上几句话,似做贼一般。闰娘恐怕母亲生疑,也不敢放肆。

时间一长,孙桐心痒难熬,没有个计策,怎么才能接近闰娘?

一日,闰娘穿了淡红褂子在窗前刺绣,孙桐走来,见方妈妈不在,便用语言挑撩她。

闰娘恐防娘撞着,低头默不做声,孙桐不离左右,踅了好几次,闰娘只怕娘突然撞进,轻声说:"青天白日,一直在人面前来回晃,想做什么?″

孙桐听了,只得走了去。心里思量:她刚才所言,甚为有意。教我青天白日不要来晃,敢是要我夜晚来,或有机会也说不准?

等到傍晚,孙桐便踅来闰娘家门口,见门已关了,便呆呆在门口立着。

忽听得呀的一声,门开了。孙桐不知是谁,且把往旁躲一躲。黑暗中,隐约见出来之人,着淡红色褂子。

孙桐喜出望外,连忙尾随身影,见走入坑厕里,他也紧跟进去,拦腰抱住说:"好姐姐,我被你想杀了,你教我'日里不要来,'今已晚上,你怎么打发我?″

那人啐了一口说:″小入娘贼,你认做哪个哩?"

妻子畸恋引命案(妈妈疑心女儿私约男子)(3)

原来不是闰娘,是她母亲方妈妈,因晚上到坑厕收拾马桶,因见女儿换下褂子在那里,她随手就穿了出来。

孙桐一心想着闰娘,只认衣服不认人,直等听到说话声音,方知搞岔了。吃了一惊后,不要命转身跑了。

方妈妈听了孙桐的话,气得颤抖抖的,返回屋里后,想着孙桐刚才的话,思量:刚才小猢狲的言语,大有蹊跷。定是女儿与他私下有了约会,认错了我,故此才做出如此举动。

方妈妈愈想愈气,走进房里,冲闰娘说:″孙家小猢狲在外头叫你,快出去!"

闰娘摸不清头脑,说:″什么孙家李家,却来叫我?"

"你这臭淫妇约他来的!还要假正经?"

闰娘叫起屈来,说:″这话从哪里说起!我好端端坐在家里,与谁有约了?把这等话赃污我!"

方妈妈说:″刚才我走出去,那小猢狲急急赶来,口口声声叫着姐姐,不是把我认做你这臭淫妇么?做了这样龌龊人,不如死了罢!″

闰娘被娘骂得羞愧难当,大哭说:"可不是冤杀我,我哪知道他这些事情?"

方妈妈是个相骂起来,越骂越凶的妇人,用手指着女儿说:"你浑身是口,也洗不清。平日不用话去勾他,这些事情,他怎敢来动手动脚!"

方妈妈的嘴,就碎聒得一个不休。闰娘欲待辩驳,怎奈母亲是个相骂高手,自己那是她的对手?

闰娘觉得实是冤屈,思量一转,泪如泉涌,想:如此一番后,母亲防范越严,那孙官人无目面目再来,这姻缘定是完了。况且,我受不了这腌臜话,不如死了,与他结个来生缘罢。

哭了半夜,趁着母亲吵骂疲倦,昏昏熟睡,闰娘轻轻从床上爬起,将束腰的汗巾,悬梁自缢了。

妈妈弄拙成巧赐好事

方妈妈一觉睡醒,天已大亮,眼睛没睁开,嘴里就唠唠叨叨说开了,夹着骂闰娘:"只会勾引老公招汉子,这时候还不起来,挺着尸想野汉子么?"

一也碎聒,一边穿衣服,见房里静悄悄没有人声响,大声说:″索性不响了,还嫌我做娘的多嘴?"

说着,跳下床来,抬头一看,见女儿挂着,好似千秋模样,叫声不好了。连忙解下来,见女儿是满嘴白沬,鼻下无气了。

方妈妈又惊,又苦,又懊悔。将女儿抱起,放在床上,捶胸顿足哭了起来。哭了一会,狠狠说:″这多是孙家那小入娘贼,害了她性命。必要寻他来抵命,出这口恶气!"

回转一想:若是小入娘贼得知了这个消息,必定躲了。且趁着这事未张扬吋,去赚得他来,留住了,当官告他,不怕他飞到天外去。

方妈妈主意一定,叫来秃小厮,不和他说明,只教他去请孙桐小官人来讲话。

孙桐在家里,正想着昨夜之事,好觉没意思。闻听秃小厮传方妈妈的话,请他过去一趟,知道她的厉害,心里越发胆怯起来。

孙桐想平日里是往来,又不好推辞,只得硬着头皮,面带羞惭之色,随着秃小厮,见了方妈妈。

方妈妈装起笑容,说:"小官人夜里好莽撞!怎么把我认做小女?"

妻子畸恋引命案(妈妈疑心女儿私约男子)(4)

孙桐面孔通红,半天不敢答应。方妈妈谈笑自然:"我家与你家,门当户对,你若欢喜我女儿,只消明对我说,一言为定,便可成事。何必做那鼠窃狗偷没道德的勾当?"

孙桐听了方妈妈的一番话,不知是陷井,喜孜孜说:"多蒙妈妈厚情,待小子去备些薄礼,央个媒人上门来说。"

"这个不急,我既亲口许你,你且进去,与小女相会见个面,再去央媒不迟。″

孙桐巴不得方妈妈这么说,欢天喜地,随了方妈妈进房里去。走到门边,方妈妈把他推进了房里,说:"闰娘在里头,你自己进去吧。″

孙桐急急慌慌,抬脚跨进了房里。方妈妈随即把房门拽上,挂上了一具锁,隔着房门大声骂了起来:″孙家小猢狲听着,是你害我女儿吊死了,今挺尸在床上,交与你看守着。我到官府去告你因奸致死,看你活得成活不成?"

孙桐开始见方妈妈关了房门,正有些慌张,不知她是何意,听了她的话后,原来是骗他来讨命的。

看那床上,闰娘直挺挺躺着,孙桐心里惊惶,想要出去,门已锁上。急得哀求说:"妈妈,是我不是,且不要报官,放我出来再商议着"

门外悄声没有人回应,原来方妈妈叫秃小厮跟着,到县衙报官去了。

有情人终结夫妻缘

孙桐小小年纪,不曾经过什么大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岂不恐怕?暗自叹息说:″弄出这人命事情来,非同小可,我这番是死定了。"

孙桐长叹短吁,看着闰娘的尸首,不觉伤心大哭,边哭边说:"我的姐姐哟,昨日还是活泼泼与我说话,怎今日就这样了,却害着我?"

正伤感间,一眼觑那闰娘时,双眸虽闭,但颜面如睡着了一般,可怜可爱,孙桐将自己的脸,依偎着她的脸,伸手摸肌肤,身体还温暖的。

孙桐怜悯闰娘就这么去了,双手晃动着她的身体,嘴里说:″姐姐,虽然我承你的顾盼好情,今却为我而死,我免不得一死陪你,可不是前世欠下的孽债么?″

孙桐正说着,只听得闰娘喉中咯咯声响,原来,方妈妈放下她时,被汗巾勒住了气,一时不得回转,心头温和,原不曾死透。

那方妈妈性子不好,一看见女儿死了,就耐不住了,只想寻孙桐报仇,就奔出去了,不曾仔细查看解救。

如今孙桐推揉闰娘的身体,气便活畅,恹恹的苏醒转来。孙桐见此情景,惊得不敢胡动,忙把闰娘轻轻扶起。

闰娘一起身,胸口痰落,忽地叫声:"哎呀!"便把双眼朦胧睁开,看见是孙小官人扶着自己,便说:"我莫不是在梦里么?″

孙桐忙说:"姐姐,你险些害死我也!″

"我妈妈在哪里?你怎到了这里?"

"你家妈妈只当你死了,骗我到此,反锁了门,去县衙告官去了,告我因奸致死她女儿。岂料姐姐却重回生天。而今妈妈未回,房门又锁上了,可不是天意,让我们两个做成夫妻么。″

闰娘死过一会,心里自也放开,含羞说:"孙郎所说,莫非真是天意使然。妈妈咋日聒噪,什么难堪的话,都出口了,不做也做了。"

"这是你妈妈自家请我上门的,怪不得别人,况且姐姐你未醒之时,我已先做了点事情。"

妻子畸恋引命案(妈妈疑心女儿私约男子)(5)

闰娘听说,知已着了他手。况且是心里欢喜之人,有何不情愿?两个无拘无束,尽情尽意,亲热了一番。

闰娘说:"你说妈妈回家来,见了会如何?"

孙桐笑说:"我两已是夫妻了,妈妈来家,推也推我不出去,怕她怎么?谁让她锁着你我在一起的?"

两人情投意合,亲爱无尽,就在房里,等着妈妈回来。谁料到天黑,还不见回。闰娘就在房里取着火种,到厨房中做饭与孙桐吃。

孙桐也跟着相帮动手,已宛如夫妻一般。直至半夜不见妈妈回来。两人索性放开胆子,钻进一个被筒,相偎相抱着睡了。这真是弄拙成巧,妈妈若回来见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那方妈妈骗了孙桐,把他锁在房里,自己和秃小厮径直到了县衙叫屈。

知县升堂审问,方妈妈口诉因奸致死人命事情,知县不信说:"你们吴中风俗不好,妇女刁泼。必是你女儿病死了,想要图赖邻里的?″

方妈妈说:″女儿不从,现缢死在家,奸夫已获,关在房里。只求老爷派人押小妇人到家,便可拿那奸夫登堂究问。如有虚诳,甘愿受罚!"

妻子畸恋引命案(妈妈疑心女儿私约男子)(6)

知县见方妈妈说的确实,叫吏典录了口词,准发出牌行拘。

方妈妈终是女流,被衙役刁难,要长要短的,诈得不嫌其烦。才有一个衙役出来,又一时不肯动身,缠着方妈妈要钱。

一担阁,捻指已二三日,方妈妈才领了衙役,来到自己家门口,她心里想:不料一出门,担阁了这些时日,那小猢狲不要说急死,恐饿也饿得干瘪了。"

进得屋里,先请衙役堂屋坐下。自己拿了钥匙去开房门,只听得里面笑语声响,心里疑惑起来:这小猢狲在里面,是和谁说笑?"

忙开门进去,见两个人并肩而坐,正在那里亲亲热热说笑着。方妈妈惊得把双眼一擦,看着女儿说:"你几时又活了?"

孙桐笑说:"多承妈妈把一个死了的令爱,交与我相伴,而今我设法,把一个活令爱还与你,这个人是小婿的了。"

方妈妈呆了半天,开口不得,想想没法收场,只得强词说:"谁叫你私下通奸?我已告官了。″

孙桐说:"我怎么通奸,是你锁我在房里的,见官我也不怕。"

方妈妈一时没了主意,早忘了堂屋里的衙役。

外面衙役等着不耐烦,焦燥大声叫:″怎么进去不出来了?我们回去禀复老爷去了!"

方妈妈只得走出,把实情告知了衙役,说:″起初,小女确实是缢死了,故此告这状,不想小女死而复活,而今怎么去回禀老爷是好?"

衙役听了,立刻变脸说:"匾大的天,凭你掇进掇出的。人命重案。告了状又说没死,你家老子做官,也说不通。谁让你告这样谎状?"

方妈妈说:"人命不实,奸情是真。有烦替我带人到官,我自会说。"

说着,就把孙桐拉到衙役跟前。孙桐分辩说:"我又不是自己走来的。況且人又没有死,不犯什么事,要我到官何干?″

衙役说:″你牌上有名,有理没理,你见了老爷后,自己分辩。不关我们的事,我们来一趟,你给我们差使钱"

孙桐指指方妈妈,说:″我被她锁在房里几日了,身上哪里有钱,但凭妈妈怎么给罢。″

这下,方妈妈输了全场,只得安排酒饭,款待了公差。临走时,把闰娘要带去。方妈妈求免女儿见官。衙役说:″起初说是死了,也少不得要验尸的。而今却活着,怎好不见官?"

闰娘听闻要带自己见官,说:"果真要出丑,我不如仍自缢死了罢。"

方妈妈心里又痛惜起女儿,苦苦哀求衙役,又送上些银两,衙役方才松口,只带上孙桐及原告方妈妈到官回复。

知县先问方妈妈:"你且说你女儿怎么样死的?"

方妈妈因女儿没有死,头一句话不好回复,只得说:″老爷,小妇人女儿其实没有死。"

"没死,怎么告人因奸而致死?″

"起初告状时节是死了,老爷准状后回去,不想又活了。"

″有你这样胡说,原说吴下妇人刁泼,多是一派胡言,人没有死,就告人命,好打!"

"慢!老爷,人虽没死,奸情是实。小妇人已拿获正在此。"

知县就让孙桐上前问话:"方氏告你奸情,你怎么说?"

"小人确实不曾有奸。"

"刚才你是方氏从哪里拿获的?″

"在方妈妈家里。小人是被她骗去的,锁在房里,如何是小人行奸。"

孙桐把事情前后经过,当堂详说了一遍。

知县闻听,哈哈大笑起来,未了,对方妈妈说:″疑心有奸,怎算得奸?以前未必有这事情,是你疑心错了,同住这两夜,这就不可知,却是你自己把他锁在房里,成就他的。此莫非是他的姻缘了,况且,你女儿死去复活,当是天意,这些多不要再饶舌了。我看这孩子仪容可观,说话伶俐,把女儿嫁了他,你也可共享天伦!"

方妈妈听了知县这番话,点头说:"小妇人原与他无仇,只为女儿死了,思量没处出气,要报复他;如今女儿没死,小妇人已后悔多告了这状了,全听老爷主张。"

知县大笑说:"你若不出来告状,女儿与女婿怎能先做夫妻二三日。"

说罢,提笔判决:孙郎方女,天意之定,非属人为,成就一段千年好合。着放回家,以颂天恩。

判毕,方妈妈与孙听了,各自喜欢,双双拜谢而出。

妻子畸恋引命案(妈妈疑心女儿私约男子)(7)

孙桐回家后,择日行礼,与闰娘婚配为夫妇,这段姻缘,是闰娘一吊加上方妈妈一锁而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