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彦祖刘德华梁朝伟旧照(吴彦祖遇到了杨凡)(1)

《游园、惊梦》本身是昆曲《牡丹亭》里经典的两折戏,讲的就是杜丽娘和柳梦梅缘定三生一见钟情的戏。我想杨凡之所以选择这两折戏作为引子穿起这部电影首先是《牡丹亭》想要表达的主题其实也暗扣了这部电影的主题:打破世俗束缚;其次就是昆曲本身余音不绝,缠绵婉转,行腔细腻的特点最能表现出电影浅尝辄止的韵味。

电影讲述的剧情其实谁也说不准,因为太多留白,太多的想象空间,所以,我也只能说我自己的感受,甚至于无法确定这是否正确。在那个年代,家道中落是很正常的,荣府也不例外。荣兰是荣府的亲戚,父母早逝却给她留下了进步的思想,让她身为女儿身,却有了鸿鹄之志,同那个年代一般读书人一样想用知识改变中国现状,对社会做出贡献。思想的西化让她从穿衣风格到行事都带有很强的男性风格。而荣府主家的主子,也就是荣兰的表哥,吸鸦片吸得已经不知今夕是何夕。荣府五姨太翠花是得月楼红极一时的戏子,曾经过的是纸醉金迷的日子,一晚上唱几首曲就够普通一家子吃一个月。最初的相识,一眼就注定了一生。在得月楼里荣兰和着翠花唱罢了:“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荣兰唱的是柳梦梅,翠花唱的是杜丽娘,这就是《游园惊梦》,一个几百年前关于一见钟情的故事。后来翠花就进了荣府的门,继续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然而快乐的日子却似这般短暂,一入豪门深似海。翠花被赶出了荣府,跟了荣兰,虽然中间有一个邢志刚,有一个二管家这等符号化男性出现,最终电影还是两个女人互相依偎着过了一辈子。

这部电影的特点就是暧昧和隐晦,杨凡没有浪费一个镜头,似乎每一个场面都有用意,每一个留白都值得深究,每一个细节都值得玩味。

杨凡在这部电影中通过四场戏就准确表现了封建姨太太们的生活,一场是翠花贪看粗工搬运家具时的肉体;二是绣花绣到一般用剪刀把绣图撕坏,这场戏的情绪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从一开始百无聊奈的表情,到有一针没一针的戳着,到最后情绪的爆发,宫泽理惠拿捏得很好,完全没有做作和莫名的感觉;三是姨太太们在牌桌上的冷嘲热讽,暗中较劲;四是翠花给老爷和其他姨太太们唱戏,从出房门到开始唱都翠花都表现除了不甘愿的情绪还夹杂了掉扇子这个插曲,就这么四个场面就准确地刻画了翠花独守空闺的寂寞、无聊和欲求不满,以及姨太太们表面风平浪静,内里暗潮汹涌的生活。这几场戏的安排也可以看出导演对于封建社会这种妻妾制度的不屑与嘲弄。

至于留白,那就太多了,翠花跟荣兰说:“荣府我待不久了。”换来的是荣兰的沉默,这沉默究竟代表了什么?荣兰说:“我怎么可能忘了他。”然后出现了荣兰长发时在闺床上意淫的镜头,而且这个镜头和台词还仿佛出现两次以作强调,难道荣兰之前就认识邢志刚?荣兰留下翠花一个人和戏子玩十五糊离去时的欲言又止她到底想说什么?翠花究竟是什么原因被赶出了荣府?如果是和戏子的奸情被发现,那绝容不得她还能活着走出荣府。二管家的日志到底写了些什么?我一直很好奇很好奇以为导演多少会做个交代,结果就这么被烧了。

至于细节,单就用来穿线的那些个昆曲就值得玩味许久。影片中出现最多的词儿就是“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一开始的相识唱的是这首,到后来一直在强调。很多事情开始就注定结局,即使再姹紫嫣红开遍,最后也就落个断井颓垣,就像荣府的家道中落,就像翠花曾经的纸醉金迷,就像荣兰和邢志刚之间的昙花一现。

这部片子另一个高明之处就是选角。我深信这部片子只能让王祖贤和吴彦祖演才能诠释出杨凡要的这种感觉。王祖贤演绎了一个女人无法同时具备的三种风情,属于男人的潇洒和暧昧,属于女人的清高和矜持,属于情人的淫荡和风情。我穷尽我脑中所有知识也只能告诉自己不再有人比王祖贤更能表现出这三种气质浑然天成的感觉,没人比王祖贤更适合这个角色。她之于翠花,拥有的是比男人更能依赖的安全感,当王祖贤坐在床边,宫泽理惠俯下身子为她穿鞋,她的手轻轻拂过宫泽理惠的头发,那场戏就像如常的生活画面,展现出的属于男性的温柔和潇洒却是如此的自然。虽然在唱腔中王祖贤有用力过度的嫌疑,表情稍显不自然,但是能突破她本身气质的限制已实属不易。而当她在学校教书时又能展现出一种禁欲的清高,当碰到邢志刚时瞬间迸发出的野性和淫荡也令人心悦诚服,连身为女人的我看了也不得不惊叹于她的美。当然,如果我是男人,我会因为这部片子从此王祖贤就是道存在我心里无人能跨越的坎,但是,我无论从外表还是内心都不得不承认,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所以,因为这部片子,吴彦祖成为了我心里无人能跨越的坎。在电影中,王祖贤迫不及待撕开吴彦祖衣服的时候说了一句话:“你就是个坏男人,因为你把一个女人最原始的秘密全都抖搂出来。”我觉得只有吴彦祖才能让人相信这句台词是可能发生的,吴彦祖只要站在那里就能让最清高的女人变成一只发情的母狗,只想把他扑倒。杨凡是清楚知道吴彦祖这种魅力的,他也是最能让吴彦祖在摄影机面前展现出这种魅力的导演。吴彦祖的第一部电影就是杨凡导演的《美少年之恋》,是杨凡一手发掘了吴彦祖,提拔了吴彦祖。《游园惊梦》里有一个镜头是王祖贤不小心看到了吴彦祖在洗澡的戏。镜头自上而下,吴彦祖轮廓分明的脸庞,宽阔的肩膀,有力的四肢,紧实的腹肌,宽窄的臀部,饱满的肌肤上泛着水光,随着吴彦祖洗澡的动作散发出的男性荷尔蒙占据了整个画面。这个画面可以一直盘旋在你的脑海中,让你欲罢不能忘,而之后瞬间迸发的激情野性更是让你恨不得将王祖贤一脚踢开。我从来没有想过摇曳身姿四个字可以用来形容男性却不带一丝矫情和阴柔,吴彦祖就是这么特别的存在,尤物二字尚不足以形容他的魅力。

杨凡不属于商业,他从不肯屈就自己牺牲艺术,所以他的电影到后期越来越边缘化。拍完了三部曲,接着就是《桃色》,情欲风格更加彰显,不再是隐忍和暧昧的,而是全然释放出来的。从《游园惊梦》、《妖街皇后》到《桃色》,杨凡隐藏的女权主义是日趋明显的,《游园惊梦》是两种女人的比较,一个是不得不依附男人过日子的封建女性形象,一个是女儿身男儿心,想要改变中国的现代女性,而在片中的男性角色都被符号化和弱化,虽然吴彦祖的表现非常惊艳,二管家的温文尔雅很符合白马王子的形象,但是台词相当少不说,连性格都没有塑造清晰。荣兰说过,她是爱着翠花的,但却没对邢志刚说过“我爱你”,即使再不舍,身体上多离不开邢志刚,在被翠花发现之后,荣兰还是坚决地离开了邢志刚。当翠花只是拒绝和荣兰说话时,荣兰哭的是如此地脆弱无助,然而邢志刚的离去她却一滴泪水都没有掉下。荣兰还是抛开了一切选择了翠花。翠花的性子里是无法独立的,她必须依赖别人才能让自己生存,就像荣兰问翠花的“什么是你最想要的?” “有人爱我、关怀我” “那,得月楼的那些狂蜂浪蝶呢?” “他们只是欣赏我,想占有我。” 二管家对她纵使是有情,却靠不住,她在荣府之时便只有荣兰能够给她想要的东西,所以她只有荣兰。与荣兰相比,翠花比荣兰更可以放下男人,也就放下了世俗,因为女人的自私,为了爱情可以与全世界为敌。于是最终电影的结尾,两个女人抛下了男人,照样过了一辈子,在那个年代就是对世俗最大的嘲讽。而在《桃色》中这种女权主义就更加突出了,《桃色》中膨胀的欲望已经对公众伸出了隔靴挠痒的手指。画中回避下面孔,只留下躯体。这无疑是设计者的高明之处。人在为情欲侵蚀的时候,五官会无法自控地出现扭曲和痉挛,那最私隐,最纯粹,也最为丑恶;如同原罪的一种。而剩下单纯的肢体表演,则更富有舞台剧式的魅力。女人高抬的长腿,裙底春光若隐若现,束紧的薄袍可以使任何男人血脉贲张。她是背靠着墙壁的,这隐喻着内心有所倚仗,当然我们暂且无法探测这份骄傲感从何而来,但她确实有股笃定自己掌控全局的气息。大红色的高跟鞋是个危险而热情的信号,鞋跟纤细欲折。她几乎是带着挑衅的意味面对男人。只一场戏就足以颠覆男权社会,因为最能体现两性关系的就是做爱,在《桃色》里,做爱的主导权已经牢牢掌握在女人手里。

宫泽理惠和王祖贤,就好像是诗歌中比兴的两个象征。很明显的可以看得前者是旧女性,后者是新女性,两个不同性质的人同处于旧时代的大背景下,正如现代文学中常把旧社会的女性比作鸟一样,宫泽理惠是屏风鸟,王祖贤是笼中鸟。

宫泽饰演的名妓风华不再一入豪门深似海,正如张爱玲笔下《茉莉香片》中的碧落,这种深入骨髓的桎梏是根深蒂固的,正如封建时代中身困城府的闺秀,被奴役在禁城中的宫人怨女,枯坐青楼的优伶。她门虽深陷的牢笼,但于其自身是毫无意识去反抗的,也注定是被霉腐虫蛀的。

王祖贤饰演的则是一个新女性,她为人师表,接触英语、几何学骨子里是带有一些进步思想和革命基因的。所以从外表上看相对于宫泽的阴柔她显得出奇的阳刚,穿男装、扮演男戏子,而她正因为她异乎常态的蜕变也是其所将面临的也比宫泽要更复杂。她正是那笼中的鸟,有一定限度的自由渴望高飞但终逃不出那金丝笼,用她自己的话说是:“我刻意做着别人眼中的好事,来掩盖自己本性的颓废。”

也许可以用阴阳学说的理论来解释两个人在性扮演角色中的位置。阴阳在一定条件下阴阳其对立的属性转化使王祖贤饰演的荣兰在性别意识上偏于“阳”的亢盛,而宫泽理惠饰演的翠花则一直固守于“阴”而损失了“阳”性的关照,使其异乎寻常的渴望阳刚的慰藉。于是两位女性在性别意识中的阴阳属性得到了一种消长中的平衡。两个人弱小的没前途的女子于是借了对方作为依靠,借用了对方的身体去寻求寄托的梦。

这种错位正是电影的可看之处,而好看之处又在于吴彦祖饰演倜傥潇洒男青年的介入,这种极强的“阳”性的介入直接强力扭转了王祖贤饰演的荣兰在性别方向的迷失。这很像《盛夏光年》中女孩子慧嘉的出现,正如三个人名字的含义,康正行、行星的行,余守恒、恒星的恒,杜慧佳、彗星的慧。 吴彦祖饰演的邢志刚彗星般一闪而过的介入召唤起了 荣兰身为女性原始的欲望并使翠花因受到冷落而暗自神伤,这种人性迷宫式的探讨和对不同价值取向情感的展示,有力的窥视了人性错杂思想的明暗面,看到了多种情感的碰撞,这也是我在电影中乐于看到的。而且片中还铺设了一个二管家与管家仆人的隐性线索可很有可看性。

彗星般男子的出现不过是荣兰笼外的一个喂食者,没有人会为她真正的打开牢笼,更没有人会把翠花这个绣在屏风中的鸟解脱出来。电影莫不如就把戏梦人生进行到底,让两个女性在释然之后重新走在一起,沉落在时代的阴影中。

,